第25章 纳降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面具男不但转瞬间挣脱了我的桎梏,还按住了我的命门,将我反制于他的掌下。

“李将军,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诚心诚意地要帮你,你却想掐死我。”面具男的声音愈发地邪魅,听着让人胆寒。

“帮我?怎么帮?”我当然不信他们会帮我,但被扣住了命门,也只好装出信以为真的样子。

面具男轻笑:“帮你看清梁承深的真面目,看清大泽朝廷的真面目,让你早为自己、为家人打算,早点儿改投明主。”

“明主?是谁?”我是真的想知道,因为他口中的明主,就是陷害我至此的主谋。

面具男依旧笑得莫测:“时机未到,还不能说与李将军知道。但李将军务必要相信在下,相比为大泽效力,还有更好的前程在等着你。”

面具男说来说去,无非是他和别人一起想造反,还想拉上我,甚至拉上我们全家。

他想得可真美!

我这人虽有几分胆色,却不莽撞,刚才制服与反制的较量,我已是了然,论功夫,自己显然不是这三人的对手,我连面具男一个人都搞不定,能将我劫出诏狱,那必定是天下少有的顶级高手!所以,想脱身,只能靠智取。

好在我素来足智多谋,智取是我的强项。

我呲牙咧嘴地喊疼,放软了语气,让面具男放下他那挟制着我的毒手:“哎呦,哎呦,嘶!你们不是想让我加入你们吗?有这么对盟友的吗?你再用点儿劲儿,我就死翘翘了!”

面具男按住我命门的手,没有半点儿松懈之意,他依然信不过我,似乎怕松了手,我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他这是看轻我了,我哪是这么倔强又不识时务的人呐,尽管我爹总说我是。

“我李同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快松手,我不跑,一定!”我嘴上虽不闲着,但心里其实没抱什么希望。要造反的人,那能是正常人吗?我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骗得对方的信任和松懈。

然而,那面具男果然不按常理出牌,我只是随口说了句自己都不当真的保证,他却松开了我的命门:“李将军重信义,你说不跑,定是不会跑,我信你。”

我一摆脱他的钳制,赶紧与他拉开了距离,可听着他的话,虽明面上好像在夸我,但实际上总觉得既像是讽刺又像是威胁,总之,话外有话。

我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开始我智取的筹谋部署。

我很有眼力见地表示,我呆在此处,必然要吃喝拉撒,断没有白吃白住的道理,他们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

面具男闻言,眼中含笑,转身大步向院外走:“李将军真是识时务,我稍后送一封纳降帖来,还请李将军签个名,按个手印。”

他可真是急着要把我绑到他的贼船上,但纳降帖我要是签了,还配当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李小将军吗?以后还怎么有脸带兵打战,率兵冲锋?他这是逼我和他撕破脸,果然和阴损之人,处不到一起去,连装都装不下来。

半盏茶的功夫,纳降帖就送来了,我把摇摇欲坠的门扇关上,开始琢磨怎么办?硬碰硬是下下策,我为鱼肉,他为刀俎,我若是以死明志,也没人看到,之后反而他怎么编都可以,弄不好我死了比活着更招骂名。所以,这纳降帖还真得签。

我提起笔,一笔一画,李同尘三个字,我从未写得如此认真,以至于认识我字体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我的笔迹。

至于按手印,这要是按下去,就没法抵赖了,但我也有办法。我背着门坐着,假装帖子没拿住,掉落在了地上。我弯腰捡拾,趁机脱了足衣,用小脚趾蘸了朱砂,按了个印记上去。别说,和手印看上去差不多,但谁会想到比对脚指头呢?

我把纳降帖还给其中一个家丁打扮的高手时,神色甚是哀痛:“一定要保管好了,千万别落到朝廷手里,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高手面无表情地伸手来拿帖子,却发现我兀自紧紧握着,并未松手。他抬眼看了看我,伸手点向我腕上的一处穴道,我拿着帖子的手登时酸麻无力,帖子被他毫不费力地抢了去。

我就这样正式上了贼船。

直到两天后,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才又现身,还带我出了院子,上了一辆马车。

“要去哪儿?”我问。

“去东疆,送你回家。”

面具男波澜不惊地开口,我闻言却是万分地难以置信,一时恍惚,甚至想他不会是我爹派来救我的吧?

但转念又一想,却发觉仍是被他算计着。

我被人劫狱救出,此时已是朝廷正在缉拿的逃犯,最可能的行踪,莫不是逃回老家。估计现在沿途和东疆的府衙都已经接到了协查通缉的文书,这一路行去,我只怕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指不定还有没有命活着到东疆呢。

就算到了东疆,我爹万一为了全家的性命,对我大义灭亲,反手给我一刀,我照样活不了。我堂堂李小将军,竟然也有今日,腹背受敌,无着无落!

面具男并不与我一同回东疆,而是由那两个高手送我回去。但离别时,他十分郑重地托我替他给我爹带句话,告诉我爹,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我一听这话,难不成真是我爹托他救我的?哼,这要是让朝廷的人听了去,我爹,李家,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看来是认识我爹,甚至还受过我爹的恩惠,可他现在这么做,哪里是知恩图报,明明是恩将仇报!

他无非是想说自己是可靠的,想劝我爹相信他,跟他一起造反。但是古往今来,多少开国皇帝一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杀功臣,谁功劳最大,先杀谁。所以,造反的人,若没成功,还能不忘初心,是个知恩图报的义气人;要是成功了,初心算个屁,必定变成了忘恩负义的混蛋。

我心中千回百转,怕被他洞察出我的心思,当即十分顺从地点头,表面应承了下来,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决不会将这句话说给我爹听。就算我爹想不开,真有这打算,我也会拼死劝住他。当然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我爹大义灭亲砍了我,倒是更有可能。

我抬眼瞧着他那纯白的面具,猛然意识到,此处不过才四个人,另两个还是他的手下,他这面具原来竟是为我戴的啊!他是我认识的人,怕被我认出来,所以才戴着面具!

于是,我对面具男的真面目好奇了起来,他到底是我认识的哪个人?我在记忆里搜寻了半晌,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双犀利的眼眸,更没听过如此冷冽的嗓音。

我难得有些惴惴,没有直接上手掀他的面具,因为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贸然出手,很可能真面目没看到,却激怒了他们,自己先被灭了口。于是,我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他几眼,暗自记下他的身形和脸上唯一可见的那双精亮的眼睛,希望等日后见了他的真身,能不着痕迹地将他认出来。

马车终于颠簸着上了路,我不禁暗自感慨,这伙人真有本事,不但把我救出了诏狱,还顺利送出了京城。这要是打仗的时候遇到这群人,我这边的情况,还不得被他们摸得透透的,大营内外,来去无阻,我指什么打赢他们?必败啊!

我心情一下子就郁结了,掀开车帘,想要透透气,舒舒怀,却看着沿途的景致颇有些眼熟。两个月前,我也走过这条路,押解东狄镇国大将军元吉入京。谁能想到,今日我竟沦落成了与当日元吉一样的处境,这天道轮回得也未免太快了吧。

我的心情郁结更甚,当即放下车帘,眼不见为净。整个人懒散地躺在马车上,没多久,就被颠簸晃荡地有些头晕。我知道这一路,只怕凶多吉少,要想安然到达东疆,必然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还是迷迷糊糊地泛起了困意。

临睡之前,冥冥之中,我倏尔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觉得自己再睁眼时,定然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到底会多不寻常呢?还没等我想清楚,就睡着了。

我醒的时候,马车是停着的,虽然刚睡醒,脑子还不大灵光,但我仍是心念一动,莫不是真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那两个高手把我扔路边,自己跑了?

我激动地掀开窗帘,探头向外一看,火红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一双鸟儿结伴归巢,振翅划过漫天红云。原本拉车的马儿,被散放着,低头悠闲地啃着草,马背上也镀了一层绯红,让我不禁有些思念小红。而那两个高手,此时正在生火野炊。

真是一个美丽又温馨的傍晚。

我从车厢上蹦了下去,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向高手们走了过去。

“晚饭吃啥啊?”我熟稔地凑过去问道。

其中一人抬头瞥了我一眼,没吱声,又垂头继续忙活,另一个更是连头都没抬。

他们不理不睬的态度,让我很是恼火,但我自知打不过他俩,也只能大度地不去计较,自行伸脖子瞅了眼,见是打了几只野鸡,正烧了水拔毛呢,等烤熟了吃上,估计还得大半个时辰。

我冷眼提醒道:“你俩胆子挺大啊,在野外就这么大咧咧地生火?这烟啊、味道啊,不怕引来追兵吗?别忘了你们可是劫了诏狱,我是诏狱里的钦犯,官兵正追着呢!”

先前抬头看我那人,终于接了我的话,回道:“将军莫要担心,这荒山野岭的,官兵才不会来嘞,倒是得防着野兽,别闻到了血腥味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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