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现在都会踩点等酥肉条了,何西一出蝴蝶,这只狗就撑起脑阔看过来,一人一狗对上眼,大黄就屁颠屁颠跑过马路。
何西照常蹲下去给它解开塑料袋。
大黄照常吭哧吭哧起来。
真是定点深夜吃播呀,每天来这么一次,何西还觉得挺解压。
小狗吃个饭咋就能这么幸福呢,每吃一顿就满足得好像一辈子吃这一顿就够了似的。
何西静静看大黄吃完,才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儿没干呢。
他拿着手机打开摄像头,怼着狗鼻子,来了个近大远小的拍摄手法。
咔嚓一声,只见照片里大黄黑黑的狗鼻子和黄色的嘴筒子占了大半个屏幕,两个眼珠子在后面睁圆了,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懵逼样。
何西很满意这张照片,自己看着照片乐了半天才发给刘裕。
眼睛往上一瞟,昨晚发的消息刘裕还没回呢,但何西也不介意,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做这些事儿挺神经病的,在刘裕的视角里他大概就是个闲得蛋疼的事儿逼青年,懒得喷。
这个喇叭裤蹲守何西上班一连两天,今天终于不见踪影。
何西瞬间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一个度,这小子亏还懂得事不过三的道理,不然他今天真可能忍不住暴揍他一顿。
喇叭裤没跟着,他终于大摇大摆过了马路,往花店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两日不见,这花店外面看起来却大不一样了。
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蓝呢?
怎么现在还掺进几大坨红的。
叔,你变了,你变得不纯粹了。
何西仔细瞧了瞧这几束现眼的红玫瑰,忍不住啧了啧嘴摇摇头,他之前还是对蓝色妖姬太严苛了,这位店主插什么花都是一股古早味。
这时候刘裕出来了,拿着个小水壶,看到何西这大活人站在外面还被吓得一颤,然后又跟没看见似的,自顾自站在花堆前洒水。
何西一直维持着附身看花的姿势,从刘裕出来就转着脑袋看他,不仅没被搭理,水雾子还飘到他脸上了。
他站直身体吸了吸鼻子,才听到刘裕慢腾腾说,“买花吗,小伙子。”
这真是没话找话了。
“你这花真有人买吗?”何西挺认真的问。
刘裕真觉得不能给这小子好脸色看,这嘴里蹦不出句好话,但偏偏又说的都是实话,直扎人心窝子。
“昂,没人买。就你爱看。”
刘裕这句话怨气挺大的,何西听笑了。
“你这玫瑰花插这么密实,你当扎棉花呢。”何西顺手拿了束眼前的红玫瑰,唰唰唰就动手扯掉几朵玫瑰出来。
刘裕诶了一声停了手中的洒水壶,刚要抱怨他这强盗一样的行为,就听何西振振有词的一边说着,“这种花叶开得散的就要留一些缝隙出来,这样才有空气感,高低也可以错落一些,更有层次,很符合现在追求时尚的年轻人的审美。”
刘裕看他的手拿着玫瑰上下摆弄,捏着底下的根一会儿往外抽,一会儿往里插,嘴里还一直说个不停,噎在心口的那些抱怨话也不想说了,静静看他能造出个什么花儿来。
看何西一阵捣鼓,那只手舞在花叶上,越发衬得玫瑰暗红浓郁,刘裕一直觉得何西这高低错落,花枝四散的插花形式就是胡搞,插出来的花乱糟糟不好看,但他现在神奇的觉得眼前这束看起来还不错。
似乎审美被霸凌,果然看多了就习惯了,再丑的东西看久了都能顺眼,比如大黄,刘裕第一次见他觉得丑,现在能算个丑萌。
何西的手还在花叶上游移,刘裕看到他三根手指在一朵花心里展开,往外撑了撑,把花叶撑得更散开。
“当然,你这个黑色欧根纱包花纸和英文飘带搭什么花都很糟糕。”何西最后总结陈词似的来了句。
刘裕:“……”少年嘴下留情,虽然我没有审美,但我有自尊。
何西晃了晃手里这束玫瑰,颇为满意的放回原位,又瞅准了目标,拿着另一束花起来。
“这种花叶卷成一坨的,就可以插得紧凑一点。”
这是一束卡罗拉,何西虽然嘴里一套一套的,但其实花的品种都不清楚,刘裕还猜想这小子是不是专门学过,结果也是个靠悟性的,显然这位的悟性更容易被人欣赏,刘裕就安静听着,这人还有什么理。
“一朵挨一朵,规规整整的,看起来很够逼格,一般直男很欣赏这种。”
何西还想接着说,“所以这束花在这里是没有市场的。”
但后面传来一阵声音,让他脸色一下不对劲。
“何西宝贝~买花吗?”喇叭裤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一只手搭上了何西的肩。
何西一瞬间的表情简直精彩,刘裕看他神色还以为来了位什么苦大仇深的主,那两只眉毛皱的能叼住两只玫瑰。
何西转过去用手上大束的玫瑰利索拍开搭肩的手,冷调调说了句,“不买,就看看。”然后转过身弯腰把玫瑰放回了展台上。
刘裕见这两人气氛不对本想装作继续洒水的样子,安静呆在旁边,结果一斜眼就见那人眼珠子幽幽旋在何西身上。
何西穿着一套工作服,上身咖色衬衫下身黑西裤,外面就套了件卫衣外套,不用想也知道这位仁兄在盯着哪看。
刘裕也觉得一阵不舒服,这眼神把他拉回蝴蝶那一晚,油腻腻,黏糊糊。
见何西站直了身体,喇叭裤又挤起一个笑容,指着何西刚放下那束花,“你喜欢这个?我送你啊。”
没等何西做下一步动作。
“这束花啊,我们店的招牌,最有逼格的一束花,非常浪漫,送女人柔情蜜意,送男人心有灵犀。”刘裕突然在一边开了口。
何西瞪眼看着刘裕,这个时候带货?卖的是人还是花呀?
喇叭裤听完这番话,打了鸡血似的,两眼精光抱起那束花就问刘裕多少钱。
刘裕一边佩服这舔狗的奉献精神,一边恶从胆边生,想要好好惩治一下这小变态。
“九百九十九。”刘裕一口价喊出来,那人瞬间黑了脸,扯大了嗓门,不顾形象,“疯了吧?一束花卖一千块!”
“诶对,就一千块,这价格讨个好寓意,你没心思买还是买不起啊。”刘裕看这人也就学生装扮,估计有心思也不会买。
“耍人玩呢?”这喇叭裤瞪着刘裕还想伸手拉何西,何西也正瞪大眼看着刘裕,完全没注意后面这人。
刘裕伸手把何西拉到自己身边,冲着喇叭裤不客气道:“买吗?不买让道。”
这小兄弟艹?了一声,还没发作出来,街角一只狗汪出二里超声波狂奔而来。
这小兄弟定睛一看,一条罗圈腿恶犬!顿时花容失色,又艹!了一声,把手里的玫瑰往展台上一丢,撞落了几束玫瑰拔腿就往街对面跑去。
刘裕看着那人撒欢儿跑的背影嘿嘿笑了两声,觉得挺有意思地说:“这小变态以前被狗咬过吧,这么怕狗,大黄也就够胆儿叫两下的。”
“你怎么叫他变态?”何西在旁边问,他觉得奇怪,这应该是刘裕第一次见喇叭裤,喇叭裤过来没说几句话呢,刘裕就使把戏把人捉弄一番,让这人丢了大脸,平白得罪一个陌生人,这也太不值当了,又想到这喇叭裤的风骚尿性,他突然支支吾吾地说,“他骚……扰过你啊。”
刘裕扭头瞥了眼何西,松了拉着他的手,蹲下去把倒了的花都扶起来,颇为无奈道:“骚扰过我的男人就你一个……”
何西被这句话堵得心口一噎,一阵心虚,又不想把自己和喇叭裤混为一谈,着急的死要脸皮补一句:“我没他那么恶心好吧!况且动机也不一样,我这是找你玩儿!”说罢蹲下去帮着一起扶花,大黄也甩着尾巴凑过来,现在一副乖巧的样子,在两人中间哈来呼去,刘裕抱着两束花攒股劲儿站起来说:“就你觉得好玩儿。”
何西不知道怎么回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那你刚刚为什么整他?因为你看我不爽他就帮着我整他?”
何西说完自己也一阵怀疑,他和这大叔现在关系有这么铁吗?
刘裕一阵无语,总不能说那人色眯眯盯着你屁蛋看,一脸猥琐,让人看着就不爽吧。
这种话说不出来,刘裕转念又觉得何西这人说话做事及其幼稚,反问他:”你真到了打工的年纪吗?是不是不想读书了逼爸妈给自己辍学的精神小伙?”
何西觉得自己一口血要吐出来了,有点气恼地说:“谁辍学出来上夜班啊?”
他把地上最后一束花抱起来放在展台上,见刘裕又不说话了,在一边把包花纸上的灰尘往下拍。
地上有一些被震落的花瓣,又看展台上几束花被压变了形,就问,“这些花怎么办?要拆了重新包吗?”
刘裕摇摇头,“就这样吧,反正没人会买,现在这样说不定哪个喜欢破烂风的能欣赏。”他说着拍拍手上的灰尘往店里走,大黄甩了甩头看着两人一里一外,最后摇着尾巴跟着刘裕窜进了店里。
留何西一个人灰溜溜在外,里面的人还不忘赶人,“赶快上班去,别在我店门口逗留。”
喇叭裤真消停了,何西在蝴蝶没瞧见他影子,他忙前忙后一想到那人吃了个大瘪,心里就一通畅快,这人丢了大脸,估计好一阵子不会再来这条街逛溜,正好顺了何西的意,他巴不得这人以后见他就像见阎王一样离得远远的。
晚上收工,大黄大概是为了弥补下午二选一抛弃何西的歉意,大老远就冲出生死神速狂奔而来,耳朵都跑得飞起。
何西高兴死了,这狗真是成精了,会疼人!
他一把手伸进狗头两分米的范围内,大黄就扭着脖子转着圈的用舌头舔他,湿漉漉的,还有口水味儿。
何西有点嫌弃的把手又在狗头上擦干净,这才从包里把小零食拿出来。
他又给大黄拍了几张照,何西发现自己还挺爱记录生活的,他以前没觉得逗猫逗狗有多好玩,在路上看见流浪猫流浪狗都是你好再见,看见脏兮兮臭烘烘的甚至还敬而远之保持距离,根本不会主动探手去摸摸头撸撸下巴。
但现在看着大黄亮闪闪的眼睛,虽然两颗豆芽似的那么小,但他觉得,以前的自己还是太没品了。
手机里有了新照片,但何西没处发,狗老爹才抱怨自己像个骚扰犯,现在又腆着脸凌晨四点多给人发消息,他脸皮没这么厚。
况且之前的消息刘裕一条没回,指不定多烦自己呢。
但何西还存着个计划呢,他还欠刘裕那一地的碎花瓣呢。
第二天,为了不像个骚扰犯,何西及其礼貌地站在店外像个客人一样,一声吼:“老板!”
刘裕正编小说呢,吓得在键盘上抖出两个乱码,听见这声线挺熟悉,他不太想搭理,但这声老板又关乎他的职业素养,所以删了两个字慢悠悠出去了。
见刘裕到了门口,何西又急着补一句,“买花!”
刘裕有点无语,“……你是不是有病。”
何西说:“真买花!”
他看展台上一溜的玫瑰,干干净净的,昨天脏了的还是被重新整理了,何西一脸真诚样地捞起一束蓝色妖姬,“就这束,多少钱。”
刘裕敛着眼皮,看猎奇一样看着何西,“129,自己扫码。”
说完,不关自己事似的往屋里一钻,当上甩手掌柜。
几秒后,手机里果真传来了转账提示。
这孩子真不是一般孩子,感觉脑子不正常。
第二天何西又来了,捞着一束蓝色妖姬又走了。
第三天刘裕终于忍不住拦住何西问他:“前几天不是还要分期付款吗?现在跟对对碰似的,一天来一束干啥?”
何西抱着花思考了一会儿。
“我们店里那个乐队,天天唱玫瑰花的葬礼,我觉得挺好听的,就每天送他们一束玫瑰捧场啊。”他说的起劲,“你还别说,这蓝色妖姬在蝴蝶那鬼迷的灯光下还挺有韵味。”
刘裕汗颜,这花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庄重的对待,竟然真上了台面。
何西这人还真是搞的他晕头转向,之前对这花嫌弃的不行,现在又整得像蓝色妖姬狂热似的,他有点跟不上节奏,这小孩一出是一出的。
蝴蝶里,音响断断续续传出调试设备的呲拉声,唯一的一盏亮灯打在驻唱台上,三位乐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四周幽幽暗暗,一只手鬼鬼祟祟探进灯光里,随即一束蓝色妖姬挺立在驻唱台边缘,熠熠反着光,亮瞎眼。
另一边,刘裕收外摆时抱起一束红玫瑰,想着何西插花时说的口诀和动作,自己捣鼓了一阵,结果花泥戳烂了也没那感觉,插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这才是真跟胡来一样,他有点不爽地随口嘀咕:“怎么就那小子插得对味,干脆抓来做劳役算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