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晴和赵穆一个哭得我见犹怜一个满眼疼惜地安慰,可以说是举止亲昵,旁若无人了。
一旁的太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光微闪。
看来,这小姑娘对赵穆很重要。
先被人无视,后又见到自己心仪之人对其他女子如此亲密,平乐公主紧咬着唇,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满心愤慨,却无可奈何。
周遭并未退去,已经将手放在腰间刀柄上的东厂番子仍虎视眈眈,可绝不会允许她扰了自家主子的兴致。
东厂乃是皇上脚边的狗,除了皇上之外,就连太子他们都敢龇牙,遑论区区毫无权势的公主。
少顷,林秋晴总算止住泪水,红彤彤的眸小兔子似地瞅着赵穆,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不好说。
按理来说,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公主颜面尽失,太子屈尊降贵,也该落下帷幕了。
林秋晴也该见好就收,不能抓着此事不放才对。
可那股集聚在胸口的浓郁的委屈怎么也遏制不住。
“赵大人,你会帮我的对吗?”林秋晴抬头望着赵穆,水雾氤氲的眼眸像是被春雨洗涤过,晶亮得晃人心神。
赵穆唇角含笑,与林秋晴眼神交汇,不闪不避,仍旧是那句话。
“不要怕,有我在。”
林秋晴点点头,咧嘴明艳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
“你要是不信,还可以问她们,她们也参与了。”有人撑腰,林秋晴立刻就有了底气,她叉着细腰,一手指着那边脸色有些白的宫女,狐假虎威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赵穆眼帘微掀,视线漫不经心地扫去,轻吐一字:“审。”
候在周围的番子立刻出列两人,将那两名宫女拖走。
“公主,救我!我是您的贴身婢女啊!”
“公主我不想死,公主您救救奴婢啊!”
这两名宫女方才还在林秋晴面前耀武扬威,强行给她喂毒,此刻如同死狗一般被人拖着向外走去,一路哭喊。
“赵穆,你怎敢如此?”平乐公主气愤地看向面前这个面冷心狠的男人,她就是再能忍,再喜欢这个人,也忍不了这般将她脸面直接放在地上踩的行为。
身为昭德盛宠至极的公主,若连跟随的下人都护不住,她还有何颜面在外行走?
“公主,臣是为您的安全考虑。”赵穆眼中不见波澜,抿唇浅笑,似是温和的语调,却险些没将公主气吐血,“如此妖言惑主的贱奴,既不知规劝主子,还帮着主子作恶。臣有义务将其押至东厂刑狱,好好教教她们何为规矩。”
“你!”见他油盐不进,平乐公主只能求助地看向太子,“太子哥哥,难道你就这样看着我被欺负?”
“闭嘴!”太子脸色一沉,陡然大喝一声,“赵掌印如此为你操劳,你还不赶紧谢过他?”
两个贱奴而已,与赵穆带来的价值相比,不值一提。
平乐公主被太子吼得一愣,见他眼里已染满不耐,只能违心地说:“多、多谢赵大人。”
“无妨。”赵穆扬唇一笑。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即将这样结束时,赵穆抬手一摆:“给我将那杯酒找出来。”
“是!”
注意到主子隐晦的手势,番子们立刻领会其意。
指尖微动,那便是以唬为主,找杯看似有毒的酒来吓吓人即可。
他们在殿内散开,浑然不顾此乃公主府,所过之处皆被翻得乱七八糟。
“赵穆,你又要做什么?”平乐公主愤声质问。
太子也微微拢起眉梢,不解地看向赵穆。
当然,他真要想做什么,他也不会阻止就是了。
至少在没有登临皇位之前,他绝不会与之心生隔阂。
赵穆没理会这声质问,素来清冷的眸从欲要发狂的平乐公主身上移到掩唇偷笑的林秋晴身上,一瞬间就变柔和了。
既然是来帮她做主的,那区区两个贱奴怎么能够。
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心慈手软。
须臾,有番子捧着放置酒尊的托盘而来。
酒味刺鼻,色泽鲜艳,任谁一眼都能看出问题。
“公主请。”赵穆唇角笑意加深,眼底却愈发冷然,指尖轻轻托着酒樽,像是死神缓步逼近已有些颤抖的平乐公主,“林姑娘即为客,那我身为管理她的掌印,自该是礼尚往来。”
这一刻,平乐公主是真慌了。
她虽没看出异样,但那种他是真想杀了她的感觉令她如临大敌。
“公主?”赵穆轻唤一声,将酒樽又往前递了递,“为何不接酒?”
“接就接!”平乐公主咬了下牙,一把接过酒杯。
杯面晃荡,几滴艳丽的酒渍洒落在温热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凉得人心尖都跟着一颤。
呼,没事,我有解药,只要及时服用,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认为我给她下毒了?”
平乐公主镇定抬眸,与之相视,像是总算能够扳回一城。
“是,我是恨她,恨她能够如此轻易地得到你的心。”
“不似我,多年的痴缠,竟未能换来你半分的侧目。”
“我难道不该恨她吗?”
没等赵穆回应,她便抢先开口,语调尤为激昂,一脸激动。
“???”
林秋晴满头雾水。
心?什么心?得到谁的心?
她刚才不小心走了下神,错过了什么?
太子面色微变,极其隐晦的目光径直落在林秋晴身上。
宫内无人不知,掌印赵大人向来不恋美色,她究竟有何本事,竟能拿捏住他的心。
“公主,怎能平白辱人清白?”眼见林秋晴懵懂好奇的视线掠过来,赵穆敛住心神,连忙吐出一句,“我与她清清白白,并非是你认为的那样。”
小丫头迟早要进宫的,这件事必须得现在说开,若不然,待皇上知晓,不仅对他不利,小丫头很有可能也会遭到厌弃。
宫里的女人一旦失宠,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我误会?”平乐公主是真要气笑了,尖锐的指套如利剑般直直刺向缩在赵穆身边的林秋晴,字句皆带讽意,“赵大人为了区区卑贱的狐媚子,不惜喊来太子哥哥,硬闯我的公主府,做到这样的地步,事到如今,你竟然跟本公主说是误会,你觉得本公主会信吗?”
宫殿内,微光错落,众人阴影交织,氛围很是诡异。
平乐公主言词清晰,条理有据,很难令人反驳。
换成他人,要么就此退却,要么僵持在此。
但不管何时何地,规则都是由权力的掌控者制定的。
我说它是鸭头,那它就是鸭头。
至少在场众人之中,平乐公主的权势还没有达到令他人忌惮的地步。
她愤怒的样子,幼稚得有些像街头的杂耍,但足以引来驻足和围观。
“太子殿下。”赵穆径直躬身向太子行上一礼,“今日您在此,臣便想要您为此事做主,我与林姑娘之间清清白白,怎能容他人这般诬陷。”
“就是就是。”林秋晴缩在旁边,适时探出颗脑袋来,点头的时候,圆圆的脸蛋轻微抖动着,煞是可爱。
赵穆的颜虽然很戳她心巴子,那不是他还没表白嘛,怎么能稀里糊涂地就将她前世今生的第一次给交出去。
至少也得先告白才行。
无人察觉,在她附和时,赵穆低垂着头,眼底有些许黯然。
“太子哥哥!”平乐公主急唤一声。
“闭嘴!”太子瞪她一眼,而后礼贤下士般地亲自扶起赵穆,一脸和善,“赵大人莫慌,本宫既然得知此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你和这位林姑娘……”
说及此处,他扭头看向林秋晴,心下倏然一震。
这个似曾相识的长相,简直是……这也太戏剧性了。
没等多瞧几眼,眼前忽而袭来一片阴影。
是赵穆直起身来,径直挡住了视线。
太子神色一凛:“你和这位林姑娘的事,本宫已知晓,自是清白,赵卿不必多虑。”
“多谢太子殿下。”赵穆再行一礼。
有了他这话,任谁前来调查,也不可能拿此事来再做文章。
否则,便是与太子殿下为敌。
“太子哥哥,连你也欺负我!”眼见两人三言两语便瓦解她的谋划,平乐公主简直要疯了,本就尖锐的声音此刻更为刺耳,“你们都欺负我!”
“大不了本公主现在就带着这该死的狐媚子,去找父皇做主!”既然都想她死,那她宁愿死也要拉上一个。
“嗯?”林秋晴小脸一呆。
原以为在旁边扣六就行了,怎么突然就要贴脸对线了?
还是残血AD,面对满血刺客。
这要面见皇上,怕是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想到这些,林秋晴紧张地抓着赵穆的衣角,轻微的颤抖顺着单薄的布料直钻进男人心尖里。
异样的感觉袭来,赵穆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莫名的惶恐不安在心间震荡,他几乎想也没想,便吐出一句:“不必了,此事便就此作罢,臣不会再追究了。”
他有幸见过昭元贵妃的尊容,虽然林秋晴与她性格截然不同,但从长相上来看,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林秋晴作天作地,他也劳心劳神培养,坚持要将她送进宫里的原因。
若是面见圣上,只怕陛下当场便会封小丫头为妃,将她接入宫中。
他……他还没来得及将她培养好,怎么能现在就入宫。
她还有好多东西都没有学,应再多等些时日,再多等几日……
想到这些,赵穆脸色仍是那副淡然模样,但是跳动极快的心,却缓缓镇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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