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演出前八个小时。

“按照惯例，演出的这一整天，我们都要聚在一起。导演挨个给演员讲戏，演员要准备进入状态。”闻司郑重其事道，“你俩跟我来。”

闻司从几个戏份少的角色开始，挨个喊人过去，聊的时间短则几分钟，长则十几分钟。最后一个才到阮秩。

“男主角，终于要上场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闻司闲聊似的，随意道。

“没迎新晚会那么紧张。”阮秩说，“有一点期待。”

“行，我们来回忆一下。”闻司笑眯眯道，“弟弟，你还记得第一次遇到我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很不待见你。”阮秩虚虚地盯着窗帘，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我根本没打算跟你握手，只是客套一下，在你回握住我之前，就把手收回来了。”

“但是我可生气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闻司跟着笑道，“我可会忍了，所以一直忍到了美兰的舞会，装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才有机会让你带我去。”

“没想到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阮秩轻轻摇头，“你的目的达到了。美兰甚至把你当成了你，跟你跳了第一支舞。”

“我以为我能借美兰家的势力搞垮我那个便宜老爹的企业，没想到，还没等我打商战，战争就爆发了......”闻司接着回忆道。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着他们的故事。很快，就过完了哥哥和弟弟的一生。

“你演戏是体验派。最后一幕，要是你一时没办法代入感情，就看着我。”闻司看着阮秩的眼睛，轻声道。

阮秩回望着闻司的眼睛，毫不客气：“可是你代入的，也不是真的感情。你要是想真情实感地演一次戏，就看着我。”

“口气不小。”闻司侧开视线，低低地笑，“拭目以待。”

做完妆造，已经是下午五点。闻司提前拿了大包小包的零食，全是面包蛋糕一类的小食。

“大家先吃点，垫垫肚子。”闻司叮嘱道，“等演出前半个小时就不要再进食喝水了。整场下来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大家忍一忍，演出完我们就去吃大餐。”

大家一哄而上，挑挑拣拣。

阮秩耐心地等在最后，等大家挑完了，才去拿了一个原味的面包。转身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突然一只手横在他面前，手心里躺着两小枚巧克力夹心面包。

“刚才从他们手里抢下来的。”闻司努力矜持，可话里依然透着股求夸奖的得意劲儿，“我记得你喜欢吃巧克力味的。”

阮秩莞尔，但只拿了一枚：“另一枚你吃。这个味道很好吃。”

闻司便小心地把另一枚收起来，一直到演出开始前都没吃。竟像是一个不舍得吃糖的小孩。

暖场音乐响起，观众们陆续入场。不一会儿，偌大的报告厅竟座无虚席。

韩灵溪从后台微微探出头，捂着嘴猛地缩回来：“救命，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报告厅都坐满了！”

闻司笑道：“都是来看我们的。大家打起精神。而且，今年我还特地邀请了对这部戏感兴趣的三位老师。”

看来这次的宣传很有效。他们去年的大戏都没这个效果。

阮秩闻言也想去看一眼，被闻司拉住了：“摄像机已经架起来了。你现在出去，就被别人看到了。你可是秘密武器，不能暴露。”

阮秩的妆造惹眼的要命。一身挺括的西装完美地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姿，加上一顶小礼帽，活脱脱一位贵族小少爷。

闻司笃定，阮秩一上台就是要惊艳全场的。报告厅很大，所以在中间设了两块大屏幕，连后排人可以清楚地看见舞台上所有人的表情和行动。阮秩那张完美的脸会被360度无死角地展现在大屏幕上。在此之前，可要把他藏好了。

阮秩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只好作罢。

闻司低头看了眼手机，转头对众人道：“几位老师来了，我出去接待一下。你们做好准备。”

“那你就能暴露吗？”阮秩脱口问道。

闻司一歪头，笑得露出虎牙：“就当我抛砖引玉。”

想了想，闻司出去前还是把外套脱了，只留一身洁白的衬衫。

没过几秒，后台的所有人听到报告厅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

必定是闻司那张脸惹的祸。

不一会儿，闻司猫着腰，略显狼狈地钻进后台，显得惊魂未定：“太疯狂了。刚才那尖叫差点儿没给我吓出心脏病。怎么还有人直接蹿到前面来找我要合影。”

柳素宛直接笑出声，指着阮秩说：“到时候他跟你一起上台，尖叫声肯定更疯狂，到时候我们要把耳朵捂紧了。”

任萱钰则有些局促不安地绞着裙摆，拿起小镜子一遍一遍检查自己的妆容。韩灵溪立刻蹭过去，黏糊糊道：“我们任大美女一亮相，肯定也能斩获一大波尖叫！”

阮秩温声道：“我们每个人上台，都能收获掌声和欢呼的。”

“没错。”闻司很少笑得像现在这样温柔，“大家记住。只要你在台上，你就是舞台的主角。聚光灯为你而亮。加油！”

“加油！”众人齐声回应。

音乐声渐停。闻司上台做了简单的致辞，灯光便暗下来。

阮秩上台，定位。

灯光亮。

阮秩第一次看清台下的状况。原来有这么多观众，这么多张期待的脸。

当他说出第一句台词，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摄像机的光一闪一闪，把台上的情况实时转播到报告厅大屏幕，转播到专属直播间。

当画面稳定，阮秩的脸浮现在屏幕中时，台下静默了几秒，而后猛地迸发出欢呼的浪潮。口哨声、尖叫声、掌声，掺杂着些许赞美性质的脏话，在报告厅炸开。

这强劲的声浪持续了数十秒才停歇。不巧的是，闻司在此刻上台了。

于是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又重新响起，甚至比之前还要猛烈。甚至能听到好几声破了音的嘶吼。

阮秩和闻司在某个对话的瞬间相视一笑。

反响不错。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何止是反响不错。他们的照片、视频被迅速传到表白墙、学生内部论坛、朋友圈，进而引起一波更大范围的转发。

所以，众人都摸不清缘故，为什么在这部剧演到一半时，报告厅的门被重新推开，乌泱泱陆续冲进来一大片人，眼见没座位了，直接在过道上席地而坐。

舞会上悠扬的音乐声流淌过。

弥漫着硝烟味的炮火声呼啸过。

轮船远航的汽笛声嗡鸣过。

逃亡时密集的枪声扫射过。

灯光暗下来，给几十年的时光拉下帷幕。全场灯亮时，弟弟已经满头华发。

哥哥蹒跚着步子，推开了医院门。

当听到阮秩哽咽的声音响起时，闻司正在酝酿，想像之前排练那样逼出生理性的眼泪。

却猝不及防跌入阮秩那双已浮起水雾的眼睛。

闻司心脏仿佛停了一拍。眼眶一热，睫毛微颤，眼里不由自主滚下一颗泪。

而阮秩早已泪流满面。

闻司用力闭上眼睛，可心里好像被划了个口子。酸涩源源不断往外涌，涌出眼眶，变成一行清泪。

两人将玉佩慢慢地、慢慢地拼在一起。为了这个圆，他们走了太久太久。

他们站在圆的终点处，往前迈一步，便是崭新的起点。

直到汹涌的掌声响起，阮秩的眼前依旧是模糊一片。闻司引着他来到台中央，拽着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小声道：“鞠躬。”

关于谢幕流程的肌肉记忆被唤醒，阮秩跟着闻司一起鞠躬。观众们向他们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接着，其他演员从幕后鱼贯而出。阮秩和闻司后退一步，朝他们张开双臂，把舞台留给他们，

示意观众将视线转到他们身上。

每位演员从两边到中间，依次鞠躬并轮流介绍自己。最中间有不小的空缺，正好能站下两个人，是他们专门留出来给阮秩和闻司两人的。

等到所有人都介绍完自己，阮秩和闻司才从后排上前一步，跟大家并排而站。

两人自我介绍完，便跟大家一起鞠躬。

掌声又掀翻了屋顶。

闻司请老师致辞。两位年轻老师慷慨激昂地把这次表演夸了个遍。其中一位刚夸完阮秩和闻司，本已经坐下的另一位嫌夸得不过瘾，站起来又夸了一遍。

轮到中间最年长的那位，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提议，大家再次用最热烈的掌声，送给这一部精彩的表演，送给今天这个难忘的夜晚！”

掌声、欢呼声、尖叫声劈头盖脸砸来。

阮秩还没完全从最后一幕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又立刻被铺天盖地的赞扬和掌声笼罩，心中的波澜激荡着，搅得人生生头晕。

他极轻极快地瞥了眼闻司，却再也移不开眼。

闻司身上有光。

闻司似有所感，扭头看向阮秩，正好抓住了阮秩来不及移开的目光。他轻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认真道：“阮秩，你在发光。”

不知是不是报告厅暖气太足了，阮秩突然觉得脸上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你也是。”阮秩没敢看闻司，低声回道。

观众开始陆续散场。好几个人朝舞台狂奔过来，手中捧着的花束随着跑动的步伐一颤一颤。到了闻司跟前，直接把花往闻司怀里一拍，大叫：“哥们儿，牛逼啊！”

应该是闻司的朋友。

后面还跟着一大群想要合照的女生，把闻司团团围住。

闻司在被人群包围前朝阮秩这边看了好几眼，比了个嘴型：“等我。”之后就彻底被人群淹没了。

阮秩失笑。他不喜人多，赶紧去后台躲起来。

他静静地坐在后台的凳子上，看着其他演员在台前挤眉弄眼地合影，或者抱着朋友送的捧花，叽叽喳喳地畅聊。

真好。他想。

阮秩一直独来独往。没人给他送花，也没人在演出完后拍着他的肩膀，送上一句祝福。但他光是看着别人那么开心，也不由自主扬起嘴角。

突然，一只手把他从凳子上拽起来，拉着他从昏暗的台后跑到明亮的舞台上。

“在这儿坐着干嘛？合照就差你了！”闻司眼底亮晶晶的，冲摄影师道，“可以开始了！”

咔嚓。

定格住了闻司在阮秩头顶比的“耶”。

一群青年男女齐齐冲镜头笑，各有各的好看和耀眼。

“大家先别动，有东西给大家。”闻司神秘道。

他走出报告厅，不一会儿回来捧着好几束小捧花，挨个分给大家。捧花是一朵向日葵配些许满天星，明媚得惹眼。可轮到阮秩时，刚好没了。

闻司摊开手，一脸无辜地盯着阮秩。

阮秩当然不信闻司会漏掉他的。但是为了配合，他垂下了眼睛，一副失望的样子。

“我当然不可能把你的漏掉！只不过，需要再等一下。”闻司立刻举手投降。

闻司三步并做两步跑出去，回来时双手紧紧背在后面，但是还是有明媚的鹅黄从他身后漏出来。

那是一大束灿烂的黄玫瑰。

闻司捧着花一步一步向阮秩走来，神色竟罕见地染上几分紧张。他双手把花递给阮秩，声音温柔而郑重：“祝贺你，我的最佳男主角。”

那一瞬间，阮秩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如擂鼓。

抱歉QAQ本来应该上周六更的，但是六级考完啥心情都没了QAQ祝各位四六级高分通过！这周六晚上会正常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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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