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一个身着淡黄色休闲服的男生叫醒了趴在化妆台休憩的人，“你是林昭，对吗？”

林昭揉开眼睛，他听这声音熟悉，眼含笑意地看向来人：“是我，怎么了？”

“我叫温屿，听说今日，你们戏曲社有表演。”他笑如夏日艳阳，灿烂晃眼。

“我有一首很喜欢的曲儿，想问问你们的节目还能再加一个吗？”

林昭一点头：“能。”

温屿冲他弯了弯眉：“那我只唱，不上台，行吗？”

一旁整理戏服的男生上前，觉得这人的要求有些无礼，“哎，不是，你这人……”

他刚要“开炮”击退这位无礼的学生，就被人拦住了。

“可以，我替你上。”林昭说着便要起身。

那小杂工又气愤又诧异：“昭哥，你不是嫌麻烦从不扮相吗？而且这人也太无理取闹了，我们节目都是安排好的，现在再加，时间太紧了。再说，怎么这人说什么你都应……”

“好了张纪，你去安排吧，新加的那场，叫李琦和我上，那首曲子他会唱。”林昭冲张纪摆摆手，“找妆造组的来吧。”

“哦……”张纪不情不愿地应下，狠狠瞪了椅子上的人一眼。

温屿在林昭起身后就一点儿不见外地坐在了椅子上，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搭在大腿上，脸上挂着纯良无害的笑，正暗暗地回蹬小杂工。

“你！”张纪气不过，这人未免太过骄纵，和个少爷似的。

“张纪。”林昭声音压低几分，有些不悦。

看着昭哥冷峻的脸，张纪高涨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灰溜溜跑去安排节目了。

化妆间只剩温屿林昭二人。

林昭走向坐在椅子上勾唇笑着看他的那人，叹了口气：“怎么又装作不认识我？”

一声轻笑入耳，林昭只见身前那人唇边勾起的笑愈发不对劲。

“有意思。”

温屿朝他勾勾手指，话语间带上戏谑：“小林昭，凑近些，叫你屿哥好好瞧瞧。”

“阿屿怎么想看我扮相了？”小林昭耳根微红，乖乖俯身凑上去。

“想看了，不行吗？”他笑着捏住林昭的脸，一双勾人的眸子直直盯着眼前人。

那张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天真？

他语气暧昧：“怎么，不叫我看么？”

“你……”林昭呼吸一促，有些受不了，他往后撤了撤脑袋，“你别这样说话。”

温屿松开了他的脸，一手掩口不住地笑：“你小时候可不这么怕羞的。”

“我长大了，”林昭吐出一口热气，心还是静不下来，“你以现在的身份同我说话，我害羞，不是正常的吗？”

温屿起了逗弄人的心思，于是明知故问：“什么身份？”

林昭显然不太满意他的这句疑问，十分认真地说：“是爱人啊，阿屿忘了吗？你说你也喜欢我。”

不等温屿回答，一阵敲门声响起。

“昭哥，我进来了？”是个女生。

温屿长时间挂在脸上的笑意罕见地消失了，他神色一慌，一把推开身前的林昭。

他力道不大，但林昭却因为内心的落差被推了个趔趄。

“你就这么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不是……”

“阿屿，你好伤我的心。”他垂下眼睫，眼眶泛红。

“我没有……”他急着反驳，却不料——门开了。

“欸……哇！”女孩一声惊呼，给昭哥打过招呼就热情地围上了温屿，“哈喽小哥哥，你是昭哥的朋友吗？”

温屿有些小无措，面上依旧带笑：“是。”

林昭：“不是。”

两人同时出声，小姑娘摸不清头脑地看看帅哥，又看看昭哥。

林昭看了温屿一眼，他似有些生气，挪开视线，不再去看温屿的眼睛。

明明就不是普通朋友。林昭又在心里嘟囔了。

女孩看了一会儿，淡定地掏出手机，然后又一脸羞涩地说：“那小哥哥，要不我们俩认识认识？”

“白知知，过来给我上妆。”

化妆间的气压无缘低了几分，迫于大哥的淫威，白知知噤了声，安安分分地走到一旁，给林昭做起了妆造。

温屿瞧着这人估计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且还有别人在，他还是先出去吧。

“我出去等，这儿太闷了。”

“嗯。”林昭闭着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这还开着空调呢，哪里闷了，白知知同学疑惑，但不问。

为什么？

因为昭哥脸臭，臭得叫她不敢开口。

待门一关，白知知就开了话闸：“昭哥，那个小帅哥你到底认不认识？”

林昭没答她，只问：“你刚才怎么不说话了？”

白知知红了脸颊，满脸羞涩：“哎呦，我那不是想给帅哥留个好印象吗！”

听到这话，林昭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冷笑两声：“死心吧，他有对象了。”

“啥？”白知知手上的动作停了，“不是，昭哥，你不说你俩不认识吗，你咋知道他有对象的？”

林昭：“我就是知道。”

白知知不信，还想追问：“不是……”

“白知知，认真点。”

看着林昭皱起的眉头，白知知蔫儿巴了。

只是她话痨，沉默不过三秒就又开口了：“其实吧老大，要不是你性冷淡，说不定我就追你了。”

林昭不语，抬头睨她。

白知知：“……”

“好好好我不说了！”

妆造办好，戏服一换，白知知盯着那张精致的脸傻了眼。

“我滴爹，昭哥，你这张脸不去唱戏真是白瞎了。”

“林哥！该你上场了！”门外有人喊。

林昭依旧面无表情：“现在就要去了。”

女大学生白知知咽了咽口水，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手艺真棒！”

林昭一出化妆间就看见靠在门边上的温屿，“哥……”

他刚出声便被人闭了麦，“嘘，有人在。”

这下好了，林昭嘴角下弯，在厚重的妆面也盖不住脸上的愠色，他一甩袖，快步朝后台走去，像只被气坏的小狗，脚步匆匆地远离惹自己生气的人。

直到他上台，温屿才姗姗来迟。

张纪没好气地递给他一个话筒，做口型问：“你知道唱什么吗？”

温屿以同样的方式回他：“当然。”

台上一片漆黑，奏乐声响起。

灯光打下，正旦被人押着上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明艳的妆容，含泪的双眸，冤屈的模样引来台下观众的阵阵惊叹。

“这是林哥吧？他不是从不扮相的吗？”戏曲社一成员疑惑地问出声。

“是啊，不知道这回是咋回事，不过林哥确实适合这扮相，好看呐！”

众人附和。

“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

又一片惊呼。

“唱得好啊！”

“真乐呵了，今天也算一饱眼福了。”

“有人知道这是谁吗？”

“林昭，大三跳级的，今年十八。”

“他啊，就那个臭脸校草？”

台下一片嘈杂。

……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台后，张纪正震惊地一会儿看看温屿，一会儿又看看台上的林昭。两人表情神态如出一辙，配合得极为默契，就好像曾一起练过无数次。

温屿泪珠滚滚，哭得声情并茂，而台上的林昭，一举一动，无一不透着“冤”。

两人入了戏，便把自己真真带入了角色，哭的悲，演的哀。

一曲《窦娥冤》终了，林昭正在台上谢幕。温屿笑着看向听戏入神的张纪，他双眼红如兔子：“同学，看得这么入迷，都忘记给我递纸巾了？”

张纪回过神，从别处拿来一包纸，丢向温屿。

“哎呦，掉了。”温屿没接，他笑眯眯的，视线扫过刚下台的林昭，“同学，纸掉了，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你别欺人太甚！自己弯腰捡一下不就行了吗？”张纪眼看要发怒，一旁的林昭快步走到温屿面前，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纸递给身前人：“给。”

“谢谢啦，同学。”温屿无辜地看向张纪，“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腰上有伤，弯不下去。”

他冲其挑衅地一勾唇，随即伴着林昭回了休息室，留下傻眼的几人在原地。

几人此时的内心活动无一例外，全是：昭哥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休息室内，旦角的戏服被人轻轻钩住，那人眼含柔情蜜意：“小林昭，你怎么这么漂亮？”

“是吗？”林昭唇角牵起笑意，“那阿屿爱我吗？”

“爱呀，”温屿抹开面前人唇上的胭脂，“在这世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阿屿不该只爱我一人吗？”

“是，我只爱你一人。”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林昭心情重归明媚，“我也只爱你，我最爱你了，温屿。”

他的阿昭啊，最好哄了。

本章戏曲所涉及内容均来自《窦娥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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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