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马文才说了他要自己解决流言的事,但赵珽还是难免心焦,偷偷定下了几个计划,如果马文才未能解决,他便立刻出手!
马文才回到马御史家,马廷元还对他恶言恶语,马御史却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他,呵斥了马廷元一顿,又让妻子带马文才下去好好休息。
马文才亲手喂了马御史几天汤药,等马御史无大碍了才通知赵珽。
他要去参加采诗宴。
采诗宴,顾名思义就是书生们聚集起来举办的诗会,因为一些历史缘故,采诗宴规模极大,能够参加的书生也是颇有名气,还有一些大儒也会参与。
换句话说,谁要是能参加采诗宴并得到大儒嘉奖,那是能够吹一辈子的事。
赵珽收到消息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马文才要去参加采诗宴?
回想起马文才所做的诗词歌赋,赵珽摇了摇头,回信委婉的劝告马文才最好换个方式。
马文才收到回信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好气,回信告诉赵珽,让他记得参加采诗宴给他撑场子,至少让他有时间把他要做的事做完。
赵珽心中好奇,马文才却怎么都不肯说自己的计划,只让他等着看。
采诗宴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参加的,马文才还是走的马廷元的路子,让他把自己捎带进去。
作为最近正处风头的马文才的族弟,素来在京中颇有名气的马廷元几乎一进去就有好友询问马文才的事。
看着面前一脸气愤问马廷元可有将马文才训斥一顿令其知错的年轻书生,马文才笑着咳了一声。
那年轻书生这才看向他,“廷元兄,不知这位是?”
马文才笑着做自我介绍,“在下马文才。”
那年轻书生一愣,接着就怒了,“原来你就是马文才!”
周围的人的听见这句话,纷纷转头看向三人,马廷元轻轻皱了皱眉,正待开口,就听马文才开口道:“正是,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年轻书生一甩袖子,“你居然还有脸来参加采诗宴?!”
马文才笑容不变,“我为何不能参加采诗宴?”
年轻书生还未开口,周围就有人说马文才如何仗势欺人棒打鸳鸯逼死有情人,声音越来越大,听到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纷纷指责起马文才,俨然一副马文才不死不足以平民愤的架势。
年轻书生最后对其做了总结,说马文才站在这里就是沾污了采诗宴,最好马上滚。
马廷元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秦兄,他是我请来的客人……”
马文才上前一步,打断马廷元的话,“诸位有所不知,在下进京虽没有几日,但京中各种传言也都一一听过……”
马文才叹气,面上满是痛苦和纠结,“今日前来,不为其他,只为承认自己的错误。”
马文才说完,弯腰行礼,“还望诸位给在下一个机会。”
众人一愣,对视几眼,一个书生站出来,“既然如此,我们已经知晓了,但需要你道歉的不是我们,你还是快快离去吧,其他人可不比我们好说话。”
马文才直起身子,一脸诚恳,“不不不,听诸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一定要当着今日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
显然,对于自己能把马文才这样一个大坏蛋说的认知到自己的错误,众人很是得意,在马文才再三坚持后,便答应了他留下来继续参加采诗宴。
马廷元在一旁看的心痛不已,总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再一想,不就是这几天他每次被马文才坑的前兆吗?
待众人散去后马文才脸上才恢复之前的从容笑意,“刚刚那里面为头的几个书生是你的知交好友?”
马廷元闻言,立刻戒备的看着他,马文才笑意更深,“心地不错,性情也单纯。”
马廷元默默远离了马文才一步,“我觉得你话没说完。”
马文才点头,“观他们衣着服饰言行举止,想来家中也不是寻常人家,既然如此……”
马文才拍拍马廷元的肩膀,“在他们还没有长大之前,还是和他们做普通朋友吧。”
马廷元脚下一顿,眼中也浮现出几分错愕,接着就是恼怒,但还未开口,就见马文才快步走开,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我遇见熟人了,等会儿再来找你。”
马廷元气结,最后一挥袖子,转身走了。
既然是采诗宴,自然会有作诗的环节,马文才回来时作诗环节已经快结束,当即前去报名。
当马文才的名字被念出之后,场面顿时安静了,几秒钟过后,猛地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
有一些书生直接起身怒骂马文才,让其快滚,不要污了采诗宴。
坐在上方的赵珽干咳了声,“既然马文才是来参加采诗宴的,就让他作诗吧,也让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皇子发了话,众人自然不会违背,只好让马文才作诗,但这一轮作诗的人除了马文才,其余的人不约而同的作了讨伐马文才的诗,在诵读自己诗作时更是直接盯着马文才。
马文才坐在座位上,面上笑意不变,好似那些人骂的是另一个人。
轮到马文才诵读自己的诗作时,马文才站起身来,收起自己的笑意,“要读我的诗,还请诸位先陪在下做一个小游戏。”
众人哗然,马文才以为自己是谁?
马廷元坐在边缘处,看着人群中央受众人指责怒骂却不动分毫的马文才轻声叹息。
不管怎么说,马文才这份心态是真的让人敬佩。
最后还是赵珽开了口,“你有什么资格让众人做游戏?”
马文才拱手,“游戏过后,不论输赢,我当众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向诸位赔罪。”
当即有人又要驳斥,被赵珽赶紧拦下,开口让众人陪他做个小游戏。
马文才选了五十个对他最为不屑的书生,将其排成一列。
“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我这里有一句话,从第一个人依次传至最后一个人,然后由最后一个人将话复述一遍。”
赵珽一愣,接着就明白了马文才的意思,原本坐在一旁静观的几位大儒此时也意外的看了眼马文才。
那些流言颇多蹊跷之处,年轻没经历过事容易热血上头的书生们看不出来,他们这群老人却是看的明明白白,他们也想过马文才会如何洗清自己的污名,但没想到马文才居然剑走偏锋,用了这样的方法,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马文才让人传的话是‘王老爷很喜欢比他小了很多岁的妻子。’
果不其然,话没传几个人就变成了‘王老爷喜欢年纪小的妻子’,中间则成了‘王老爷喜欢小女孩’,到了最后更是成了‘王老爷喜欢虐待幼女。’
等到最后一人将话复述出来后前面几个人顿时愣住了,当即问他们怎么传的话,原话和这个可差远了。
马文才在一旁暗笑。
这个游戏很简单,无非就是利用了传递现象,再加上他的一点小心机,特意选了容易误会的话和对他有明显偏见的人……
马文才干咳一声,见众人看向他才朗声笑道:“在下自入京以来,所听总总,无非指责马某之过,但马某愚钝,着实不知何错之有,直至今日前来参加采诗宴,马某才明白自己有何错!”
“原想着诸位都是读过书明事理的,懂得三人成虎,却不想……”
马文才走过去,将自己的诗作拍在众人面前,“马某之错!便是高估了各位!纵是读过圣人书名满天下又如何?不过人云亦云罢了!”
马文才说完便走,很快就不见身影。
他拍在众人面前的纸面上也不见什么诗作,只有两行字。
众口铄金,积销毁骨。
谣言止于智者。
马廷元看着怔愣的众人摇头,不得不说,马文才这一招是真的招引仇恨,即便他早就知道他的计划,这会儿亲自看见这一幕也觉得牙痒。
但不管如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马廷元站起身来,正准备按之前的计划将流言中的种种疑点指出,就见前方一年轻书生站起,“马公子所言不错!纵是读过圣人书又如何?不明事理,只知人云亦云……这书也是白读!”
众人被马文才挑起的仇恨瞬间落在了对方身上,“你是何人?”
年轻书生昂首挺胸,“在下李兆廷。”
他环视一圈众人,嘴角轻翘,“观诸位神情,想来还是对马公子不满的,既然如此,不如接下来的论诗,咱们换个话题。”
“且让我们论一论,马文才何错之有!”
看着下面吵嚷如菜市的场景,赵珽嘴角微抽,眼中却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得意。
“殿下,那马文才,您和他是相识的吧?”
赵珽转头看向一旁的老人,“还是瞒不过云先生。”
“你几次开口,皆是帮他。”云先生笑了,“马文才此人……”
赵珽下意识屏息,生怕错过了云先生对马文才的评语。
“……不错。”云先生摸了摸胡子,“虽然行事还带着几分跳脱急躁,但已见其风格,等他再历练些年……”
云先生说着又笑了,“居然敢在这样的场合设计,还是阳谋……”
马文才为什么敢在这样的场合下众人的面子而不怕众人对他的名声更加诋毁?无非就是知道这采诗宴里相比于那些被谣言挑拨的书生们,明白谣言蹊跷之处的真君子更多。
赵珽眼中浮现出笑意,亲自替云先生换了杯热茶,“也是诸位先生宽容大量,肯让他闹上一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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