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妙啊,得来全不费工夫!

刚才赵曜亲口说,“与他有缘”还要“护他周全”?好啊,这下非得让吕生出局不可,而且现成的由头这不就递到手中了么。

孔令辞躬身猫在赵曜书房窗边不起眼的角落,此地有绿植遮挡,轻易不会有人发现,赵曜交代安寿的内容,一字不差落入他耳中。

听墙角固然不是君子行径,但谋大事不可拘泥小节。

午间用完饭孔令辞半点没耽搁,按之前了解过的赵府布局,摸索着就往赵曜这边来。

来的路上没遇到几个人,稀里糊涂竟真给他找到对地方。

赵曜身边往常三个小厮,有个在身边照应,有个在外屋招呼,还有个神出鬼没,看样子可能是专门在外办事走动的。

今日书房门口无人值守,孔令辞原想着干脆在这守株待兔,鬼使神差之下沿屋子转了小半圈……

……

头上某个穴位一直突跳,赵曜打算回去小憩片刻,却在门口遇到孔令辞,对方言辞恳切,说是受吕易之托来请一续,三日后在安定江畔设宴赔罪,务必赏光。

听他说明来意,赵曜当场便同意了,只是精神头不足,简单聊了几句,问过孔令辞生活起居可还习惯,有没有需要协助的事情,两人就此分别。

三日后,赵曜带着安寿赴约,到地方坐定喝了两盏茶,才见孔令辞姗姗来迟,他不由奇怪。

“怎么请客的反而不见人影?”

孔令辞支吾半晌。

“确有一桩喜事……吕兄他有个心尖上的美娇娘,就住在安定江画舫里……”

赵曜皱眉,平和的心情跌落谷底,大股气流穿过鼻腔,他察觉到孔令辞正怀揣几分小心打量他,不过当下他并不想给出任何回应。

“……出门前吕兄收到口信,约么是那姑娘愿与他同去都城,要他今日拿出个说法来,否则就回老家去,这男女大事,确实要紧,我等午间已经穿戴整齐打算出门了……挺突然的……赵公子只管吃好喝好,一切我来招呼……”

安寿听完顿时恼怒不已,就要破口大骂,替主家出气,是赵曜一把将他按住。

孔令辞见状不想再触赵曜霉头,遂缩在旁边不吱声,室内只有二楼窗户灌进来的风并几人的呼吸声,周遭一时凝滞。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离谱的人,饱读圣贤书,但是性格古怪不讲理!

心下极其不快,可赵曜还是隐约感觉不对劲,大家都是几面之缘,谈不上熟络,有些事对熟人可以,对陌生人恰恰不可以。

读书人,没几个是不要体面的。

他试图冷静,看看中间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关节……

“几位爷,菜来了!”

跑堂小伙招呼着一列清秀女子上菜,屋内气氛短暂地活泛起来。

赵曜鼻头微动,闻见独属于大菜的油荤味儿,瞥了眼饭桌,是用了心的,然而他病愈没几天,最沾不得这些,干脆起来,倚在窗边醒醒神。

嗯?那不是……

这家酒楼在江边视野开阔的好位置上,收费不低,二楼雅座斜对某个渡口,可将落日时的江景一览无余。

有只还算大的乌篷船缓缓靠岸,船家用麻绳套紧嵌在岸边的木头桩子。

船停稳后,青衣书生先上岸,他伸手拉了把身后的姑娘,两人堪堪站稳便分开了。

接着,船上又出来个背大包袱的老妈子,她指挥后头的壮汉和少年从船肚里搬出三口红漆大箱……

“看样子是成事了,是不是还得备份厚礼恭喜他?”赵曜怒极反笑。

孔令辞顺着赵曜的视线看向远处,渡口正是吕易和梁二娘一行人,这会子箱子已经在往马车上搬了。

“正好人齐,我倒要去问问清楚,如此戏耍,我赵曜是哪里对不住他了!”

“哎?赵公子,冷静啊,有什么不能回去说,现在下去伤和气。”

孔令辞着急拦住赵曜,却被他旁边的安寿一把推开,直接跌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对不住了孔兄,今日这饭我吃不下,你留在这多少吃点,不要浪费。”

衣袖扬起一阵疾风,赵曜人已经到楼下了,安寿跟着他,也没余力管孔令辞。

看起来离得不远,赵曜懒得再去马厩牵马,省得耽搁时间,不过真走起来却实实在在有段距离,二人追到渡口,马车早就扬长而去。

赵曜大喊几声吕易,结果只吃了满嘴的黄灰。

“这天杀的乡野鲁夫,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公子待他赤城,他竟敢叫公子平白受这鸟气,黑心肝的一对男女,今日好聚明日就离……”安寿护主心切,骂起人来不留情面。

赵曜听着心烦,摇头让他打住。

“多说无益,回府问他也不迟,我在这等你,速速返回酒家牵马来。”

赵曜匆忙归家,已然错过晚饭,问过门房,得到吕易上午出去就没回来的答复,他懒得麻烦厨房,打算先回屋垫几块糕饼了事。

安寿落后几步交代门房,等吕易回来,不论多晚都报到赵曜院里去。自安福被发配到杂役那边受苦开始,公子身边很多事确实顾不过来……哎!

月上中天,赵曜没等到吕易回来,却意外等到了安禄。

“公子,您交代的事情今日有了动静。”安禄开门见山,安寿主动移到外间值守。

“三个时辰前,我已经在安定江见到两人了”不冷不热。

“是属下失职,一炷香前刚得到消息,正是关于梁月娘一伙的。”

“原原本本说来,不要遗漏任何一处。”

安禄定了定神。

“接到通知当晚人手便已全部就位,这三天吕生一切如常,梁月娘照旧表演,去吃茶的兄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独今日午间发现吴妈子似乎在收拾东西,且与画舫主有争执,打听以后得知他们不打算在松涧画舫干了。”

赵曜两手交叉抵在下颌处,示意安禄继续。

“梁月娘正当红,轻易不可能舍掉发财的机会,我们疑心有他,就花了些时间在画舫上……查得缘由有二,一说她觅得个有功名的如意郎君,打算归隐婚嫁,明早就要乘船离开,还有一说……”安禄难以启齿。

“只管说。”赵曜心烦。

“传闻您……与那舞女为一男子争风吃醋、结了私仇,要……”安禄淹下口唾沫:“要赶尽杀绝……”

“一派胡言,为使舫主放行,借我赵家威势还坏我清誉,他们是当真不想不在霁明城讨生活了?”薄可透光的羊脂白玉杯被一把捏碎,碎片深入血肉,殷红的液体蜿蜒顺着白皙手腕爬满各处。

“公子息怒,那都是些下九流的人,难免龌龊可笑,不会有人信的……”

“你耽搁到这么晚才回来,还有呢?”赵曜捏出手心碎片,按顺序整理好放在桌上。

“我们远远跟着不敢怠慢,他们上岸后在城边收谷巷落脚,和吕生及其书童在一处,属下确定这三天他们连书信往来也没有,斗胆猜测,怕是三天前就搭上了。”

安禄也纳闷呢,这几个人前几天安分得很,怎么今天骤然大变,差点害他办事不力被主家责难。

“他不让旁人狠狠杀一次,我看是亲娘来也叫不回去。”知道了个大概,赵曜不顾手掌还在滴血,带着两个心腹冲进原本分给吕易住的院子。

果然人去楼空。赵家给的几身新衣穿走了,留下些不值钱的细软做迷障,让收拾丫鬟和门房以为人还在。

何至于此!赵曜眼里波涛汹涌。

“叫几个身强力壮的,随我去收谷巷,事已至此最后再管一管,过了今日,那蠢货是死是活与我再无瓜葛。”

霁明城没有宵禁,赵曜一行七八个,骑快马穿街而过,动静着实不小。

沿街的睡梦人被马蹄声惊醒,听到楼下路人猜测这么多成年男子深夜策马究竟为何,气得开窗吐下一口老痰。

一路鸡飞狗跳暂且不论,梁二娘现下却是手心出汗腰腿发虚心跳如鼓。

青松刚被他们做掉,谁看了都只会以为是酒后失足。

眼见吕易大出风头,能在赵家跟前说得上话,自己无故又被安福记恨,这才抹下脸皮托他说情,弄得好,说不得还能搭上赵公子这条线,从此在安定江上横着走。

哪晓得哦,没过两天直接被人盯上了,要不是听吕易亲口说,他们根本都发现不了。

什么?赵公子能看上他?要离开赵家避祸?真不是黄酒吃多了才会不知天高地厚?

心里骂归骂,事实却由不得自己不信,反正滚滚财路就莫名其妙断送了,都怨赵家。

和吴妈他们一合计,霁明城待不下去了,只能找个偏僻些的地方改头换脸,可那种不毛之地哪比得过这里有钱人遍地日进斗金的……

既然倒霉事都是因吕易而起,拿他一百两纹银做路费不过分吧?

是的,过惯了肆意挥霍的自由生活,除非傍上富户,洗手回去摸冷摸热伺候人一日三餐她是一千个不愿意,和吕易同去都城都是哄他开心的,万一他今年不中,岂不是白给他做煮饭婆?

吴妈他们已经暗中找好船夫,今夜就走。

怪只怪青松命不好,吴妈拿药不小心被他撞见了,今夜不愿踏实睡觉,干脆让他余生睡个踏实。

端着美酒推门,梁二娘娇声道。

“吕郎,是妾——明日就要走了,可妾这心里总不踏实。”

吕易正给都城的同门写信,见是梁二娘来了,忙放下手中的事安慰她。

“帝都有我几个同门,现在去了吃住都不愁,我们手里银钱也够,不必担心。”

梁二娘放下托盘挨着吕易坐下。

“妾与吕郎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妾也不掌管家里银钱,始终像是无根之萍,不如今夜对天地立誓,喝过交杯酒,让妾的心肝往肚子里落。”

“都依你,喝过早些休息,明天还得赶路。”

吕易觉得喝酒误事,但他更不想梁二娘跟他闹,银两是立身之本,还是自己收着放心。

梁二娘心满意足执壶倒满,将编好的誓词哄吕易说了,气氛推至高点,两人举杯。

吕易仰头喝完,梁二娘假作咳嗽尽数吐在袖中。

“可安心了?快回去歇了吧。”杯子倒扣,一滴不剩。

离开前,梁二娘还带上了门。

今日这酒真是好酒,浓醇不呛人,能喝出果甜。

提笔继续写信,没写几个字吕易就开始犯困,月上中天,确实不早了,索性明天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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