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哩走在前面,拖尾的长裙与长发相伴,林阾一个人跟在后面,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后怕的哭得鼻涕眼泪直流,胡哩在前面还能听见林阾哭着哭着吸鼻子的声音。
乍然,胡哩停住,林阾哭的忘了观察,往前面一走,撞上胡哩后背,林阾也看不清这老鬼是要干嘛,蓦然,纤纤玉手缓缓伸出,递出了一方手帕。
林阾愣住,鼻涕流出,忙拿上道谢,“谢谢。”
胡哩始终没有转过脸,林阾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对自己的行为十分后悔,果然,自己太年轻,也太冲动了,就算栽了,也没改过的机会了。
各种鬼秉性迥异,林阾看得出来,胡哩每一次都在试探,只是胡哩到底是要达到哪一种效果她是不知道的,是要把自己献祭,或是让自己心甘情愿的为她死去,这边的规则可不一样。
最惨的,是胡哩完全知道这边的规则,林阾什么都不晓得,还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林阾好不容易哭完了,想起来刚才是夸了胡哩才躲过一劫,小声试探,“院子里的花,好美,你知道是什么品种?”
胡哩撇下礼仪,回头看她,脸上林阾帮她抹好的妆容都盖不住惊异,“哪个花?”
林阾被问的一愣一愣,被直勾勾盯着浑身不自在,只能低垂眼睛避开视线,声音也在寂静的环境中愈来愈小,“就我睡的那个院子里的,艳丽大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荧光色的花,好美……”
胡哩闻言,没有说话,而是拉住林阾并排往前走。
手上冰冰凉凉的,肚子也不舒服,林阾也不敢吱声,尴尬与后怕并存,进退两难。
拉手的缘故让二人靠的极近,胡哩难得在行走中说一次话,“心脏得过病?”
林阾如实回答,毕竟这样道行高深的老鬼,要是知道谁骗了自己,又发疯做了什么极端的事情,那不可控性就太大了。
“嗯,初中休学过一次,那次是因为熬夜太多,作息颠倒,所以心脏跳的有一点快,现在高中不得已这样的,等高考完,好好休息调整作息,就会好了。”林阾观察着她的神色,如实回答。
胡哩不做声了。
林阾忍着疼痛,咬着牙,连胡哩也不怎么管了。
早餐是冒着绿泡的粥,里面还有些坚果碎,还有两小碟蜜饯。
胡哩与她到了亭中对坐,亭中维幔皆被拉开卷上。
林阾才舀起一勺,嘴里的恶心止也止不住,放下碗筷,下腹部疼痛传来,一只手摸着肚子,另一只手拉住胡哩的袖子,“林晚,我吃不下,好冷啊,你还有厚一点的衣服吗?”
胡哩眼睛里泛着着急,过来与林阾并排坐,“怎么了?哪儿疼?这个天气,不应该啊!按理说你不该觉得冷。”
几个高矮胖瘦极其明显的仆人来放下四周的维幔,端来了火炉,一个矮胖圆润的老者缓慢赶来。
他驼着背,脸圆圆的,眼睛鼻子也是圆的,给林阾把了脉,“小姑娘宫寒,穿厚一些,这个季节,怕热的话,肚子上盖几层毛皮毯子就好了,别提重物,多吃肉蛋奶,夫人,屋里给她烧烧火。”
林阾一脸迷茫,忙道:“伯伯,我这个是宫寒吗?”
老者点点头,摸摸胡子,他驮着的背是在太大,肿得像个大瘤子,可能这个重物也是导致他移动缓慢的原因罢!
“那——”
林阾还要问些什么,胡哩就抢着问,“那可有办法根治?”
老者摇摇头,“女娘,每个月就这两日的事儿,以后嫁了人生了孩子就好了。”
林阾很着急,她死活都不结婚,以她的阶层能找到的男朋友人品都不咋滴,她才不要,忙着问呢,话还没出口,胡哩就着急忙慌的了,“为何?”
老者笑着,“夫人啊,按现在人类说的那个话,有了男人激素调节啊!”
林阾忙着道:“那要是不找男朋友怎么办?”
“那平时就多吃肉蛋奶。”老者收着自己带来的箱子,边说道。
“那红糖水呢?”林阾问着,毕竟红糖比较便宜。
老者气着笑了两声,“那要是补身体,伤筋动骨的人们怎么不吃?”
林阾也不说话,手揪着衣角,眼神迷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胡哩拿了床黑色皮毛给她肚子盖上,目送着老者归去。
不用等,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端上来了满满的肉蛋奶了。
胡哩也给她布菜。
可能月事快来了,林阾变得感性起来,眼睛湿红,“林晚,你对我真好,爱你呦!”
她像是和班里女生玩笑一样,“爱你”脱口而出了。
胡哩夹菜的手一顿,眼中满是挣扎,最后,只道:“胡哩,我的名字,胡哩,古月胡,口里哩。”
林阾看着她,“那林晚?”
“林晚是大名,胡哩,我亲近之人都叫我胡哩。”胡哩眸光一闪。
林阾手脚烤着火,肚子盖住毯子,嘴上吃着胡哩夹到嘴边的肉,吃着吃着,又哭了。
胡哩忙拿帕子给她拭泪,她稀里糊涂心里话全部出来了,“林晚,不,胡哩,哩哩啊,自从我来了姨妈,就一直疼疼给妈妈舅妈说,她们都说我矫情,只有你这个要把我吃了的恶鬼好心,我,呜呜……咳咳……”
胡哩忙抚她的背,安慰着:“好了,别哭了,都呛到了。”对林阾说的话丝毫不否认。
林阾忍下委屈,点点头。
胡哩给她递牛奶,她手里接过热牛奶,感激的看着胡哩,“亲爱的,你真好,要是你是人,我一定死缠烂打也要赖上你。”
“是恶鬼就不行了?”胡哩介意她把自己说的那么弱。
“行,当然行,姐姐缺不缺怅鬼小妹啊,只要不吃我,我给你带活人进来吃啊,不过仅限于干了坏事的人。”林阾顺着她的话,现在看她,心底怎么也爬不起来了,反倒是喜欢养眼的很。
胡哩放下碟筷,搂着她,捞了她圆圆的鼻子,“油嘴滑舌。”
“姐姐这是答应了?”林阾仰头看着她,期待的眼睛眨呀眨,试图靠大撒娇获得应答。
胡哩却不说话,开口却是转移话题:“腰疼不疼,要不要睡一会儿?”
林阾生闷气的撇开脸,脸鼓鼓的。
胡哩戳戳她满是胶原蛋白的小圆脸,“可爱。”
“要睡一会儿,头沉!”林阾这才回答。
林阾起身,给胡哩鞠了一躬,“非常感谢姐姐,请您让人带我回去吧,我睡一会儿。”
胡哩起身抖搂袖子,“我带你回去。”
林阾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次,胡哩给林阾裹上厚衣裳,皮袄也是围上。
这次,倒不用走很多路,离湖心亭后正面推开的屋子,明晃晃是胡哩的屋子。
林阾看着里面的样子,驻足不前,“我能去我睡的屋子吗?”
胡哩摇摇头,“这儿就很不错。”
胡哩上前,收起指甲,摸着林阾心脏的位置,“你怕我?”
林阾摇头如捣蒜。
“那为什么,这里那么吵?”
林阾点头不是,摇头不是,又不敢说话,肚子疼的才缓解了,现在冷风灌进衣裳,又受凉了,疼的脸发白。
胡哩轻笑出生,如清风过旷野,“既然不怕,那就在这儿睡。”
林阾赶鸭子上炕,昨天又没好好睡,上学又老是熬夜,胆战心惊的爬上床,才被被子裹住,肚子不再受凉,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了,胡哩却叫她,“睡了吗?”
林阾又被吓起来了,胡哩看着她揉皱的衣裳,“换了吧,这些衣裳都是为了样式好看弄的,你这样睡觉梗着不舒服。”
林阾缓慢的从刚捂热的被子里出来,把外衣脱了,这才缩回去。
胡哩拉住她,拿起手上的厚衣裳给她换上,待衣带被拉紧,才放她进窝。
林阾又困又难受,想着算了,死前享受到了一直渴望的关心也是好的,也不防着胡哩,眼皮就放下了。
接下来这几天,胡哩是哄着宠着,教她摇铃铛自己便会出现。
鲜牛奶,酱牛肉,炖肉,熏鱼,鱼汤的喂着,煮卤蛋,蛋羹的喂着,胡哩畏热还整日烧着火炉。
还给了林阾一堆型号不同的卫生巾与卫生棉条。
林阾推开厕所,装修的还是古色古香,不过,竟然是现代化的,马桶还贴心的给她垫了垫子。
沾了血的衣裳仆人洗,虽然林阾从来没见过仆人在楼房中行走过。
好不容易,生理期才过去。
林阾醒来,昨儿生理期过了,洗了澡,洗了头,睡的好,现在精神抖擞的,舒服极了。问着给她穿衣裳的婆婆:“婆婆,阿蝶去哪儿了?”
“老身不知。”老婆婆上下唇翁动着,发出怪躁的声音,这样诡异的景象林阾早习惯了。
“那院子里的花能摘吗?”林阾看着花,问着。
“您能,我们不能。”
林阾眼睛一亮:“真的?我能摘?”
老婆婆点点头。
林阾穿好衣裳,就去踩粉色的草,蓝色血红的花。
三两下编好手环,轻车熟路地蹦跳进了胡哩的屋子。
胡哩脸上还未来得及摸铅粉,怒目圆睁的猛地转头,见了是林阾,獠牙与利眼也就收下去了。
林阾小跑过去,也不怎么怕胡哩青紫的脸了,忙给她带上花叶编的手环,“给你的,我们最人美心善的姐姐!”
胡哩细细看着手上的花叶,移不开眼睛,“给我的?”
“给你的!”林阾顺手拿起铅粉就给她抹脸,“还是姐姐勤快,换我事情多,累都累死了,是不会管脸上好不好看的,吓死了人也算他们胆子小,每日早起描眉画目的,换我我得累死……”
对此,胡哩只能宠溺笑道:“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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