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花琅大致检查了下这人的伤势,外伤加上连日缺食缺水,半条腿已经卡在鬼门关。

“需带回去立马救治。”

铭十三立刻反驳:“不行,这人来历不明。”

“这是一条人命,把他丢在这里过不了两天,他就死了。”

“他死,总比城中百姓死的好。”

“他现在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万一又有疮疫或者其他传染病,谁能保证!”

“我是大夫,他什么病我不知道?!”

“不行,这人突然出现一定有目的。”

“我不管什么目的,人我一定会救!”

“那我现在就杀了他!”

“你——。”

“别——,”沈时连忙插到两人中间:“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打杀杀的。冷静冷静!”

沈时看向那人,一个模糊的灰影子,仰躺在地上,脸部一片苍白,脏兮兮的衣服上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暗红色块,应该是大量出血造成的。身上也散发着血腥和其他味道混在一起难闻的味道。

花琅没在和铭十三争吵,蹲下身子,认真检查这人的伤势:“有两处伤口深及肺腑,有内部出血的症状。手被挑断,已经没了反击的能力。连日缺少进食加上大出血,身体极度虚弱。”

“那——,”沈时刚开口,就被铭十三扯了下袖子。

“我坚决不同意。”铭十三继续反对:“这一看就是被仇家追杀,先不管他是坏人还是好人。能被追杀至此,说明那仇家必定会赶尽杀绝,连带着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花琅头都没抬,语气毫不客气,讽刺意味十足:“堂堂闻亲王府也会怕麻烦!”

“你——。”

“别——,”沈时一把抱住暴跳如雷的铭十三:“冷静冷静!”

“还冷静什么,都蹬鼻子上脸了。”

“快,把他拉住。”

沈时都要拦不住暴怒的铭十三,让旁边的侍卫将他拉住,不然他和花琅估计得上演全武行。

“这样吧,花大夫,”沈时也不忍见死不救,思考片刻:“可以救他,但是得确保他没有危险,然后还得派人看着他,毕竟不能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花琅没反驳,点了点头:“可以。你考虑的很周全。”

沈时吩咐道:“你们两个做个担架,把他抬回去吧。”转身对着铭十三安抚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给自己积德。到时候多派几个人看着,不会有事儿的。”

边云城仗打完了,疮疫也治愈了,医疗处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侍卫将受伤的人抬回了花琅自己的药馆。

药馆两面墙都是整整齐齐的中药柜子,每个抽屉上面都标记着里面放的药材。背门的那一侧放了两张单人榻,供病人休息用。

花琅让侍卫将那人放在榻上,打来热水,将他身上的脏污擦拭干净。脏污一干净,那人身上的伤口就更加明显瞩目了。除了两处深入肺腑的伤口,腰上胸上甚至大腿上,密密麻麻都是伤口,伤口长时间没有及时处理,已经化脓,流出黏黏糊糊黄色脓液。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受到这样残忍的伤害。

花琅手脚麻利用刀将化脓溃烂的伤口切除干净,撒上止血的药粉。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头也没回就下起了逐客令:“天也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我留下两个人给你帮忙吧。”沈时道。

“嗯。”

铭十三还是一脸不悦,但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双手抱胸表达他的气愤。

沈时拉着他,轻声安抚道:“我们回去吧。”

铭十三非常坚定自己的立场:“这事必须上报衙门,增派人手看押。”

“好好好,等下就派人去。”

“一有不对劲,就地诛杀。”

“这——,”沈时语塞。

花琅拿着血淋淋的刀子挥了挥,不耐烦道:“走走走,别打扰我。”

“你——。”

“走吧走吧。等他醒了,我们在审问。反正现在也问不出个啥。”推着铭十三就往外走。

侍卫两班倒寸步不离看着,一连几天,都没有那个人苏醒的消息。不过不醒或许是件好事,不用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情来。派去查找信息的人,也都一无所获。现在唯一确认的就是这个人一定是被人追杀,其他信息一概都没有。

魏闻寒那里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沈时问铭十三,铭十三说自己也不知道。

开始沈时以为铭十三是故意瞒着自己,最后他用吃白水煮萝卜发誓,才让沈时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大概最近大家都很神秘吧!

捡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自己担心的人又消息全无。

到第五还是第六天的时候,有人突然来报,说是那个人醒来了。

沈时和铭十三赶了过去。说是醒过来了,其实就是睁开眼睛但意识还是模糊的,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铭十三看着那人一脸迷茫,眼中审视意味十足,上上下下将那个人打量了好几遍,每根头发丝都仔细揣摩,找寻蛛丝马迹。

“花大夫,他这是?”沈时问正在给那人换药的花琅。

“伤到脑袋了,脑后一处击打痕迹。”花琅解开缠绕全身的绷带,扫上药粉,又重新包扎好。

“那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

花琅站起身,摘掉手里带着处理伤口用的皮质手套,道:“这个不好说!”

“哟——,”铭十三拖着腔调,语气有些欠:“堂堂花大夫也会不知道。”

花琅没有接话,扒开那人的眼皮,观察他的瞳孔收缩情况和颜色。

“我看直接丢到大牢,严刑拷打总会张嘴。”铭十三冰冷冷道。

花琅冷哼一声:“你想砸我招牌直接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我怎么砸你招牌了?!”

“我才刚救回来,你就丢里面去弄死。传出去说我花琅连个刀伤都医不好!”

“你把他救回来就是为了显示你的医术?!”

“你别转移话题,我只救人。”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争辩起来,沈时赶紧调停:“打住!我们不要吵吵,既然已经醒了,那就说明这人是有希望恢复意识的。我们就在等等哈。”

两人同时回答:“哼!”

沈时看着榻上的人,一个白乎乎的影子,脸和衣服同色,那头黑发倒是分外分明。身上还是带着血腥味,是换药的时候流的。不过这人换药居然也没叫疼,说不定是真的伤到脑子了。

两小只天天也没啥事,索性就待在药馆,铭十三也能天天盯着那人。

药馆里里外外站了一堆侍卫,前门分站两排,每排六个。屋子里面四角各站一个,还有贴身保护沈时的两个。把这个原本不小的医馆,塞的满满登登。

前来看诊的病人和家属,被这阵势吓得有些不敢进去,在门口犹犹豫豫半天。

纷纷揣测这花大夫是不是得罪人了!?

后来谣言四起,说啥的都有。最匪夷所思的版本就是花大夫得罪权贵但又不为五斗米折腰。为什么会得罪权贵呢,因为权贵看上了花大夫,但花大夫誓死不从,权贵因爱生恨,将他囚禁!日日派人守着药馆,让花大夫趋于淫威被迫妥协!!

花琅听到这,脸僵了僵,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铭十三肆无忌惮哈哈哈,甚至眼泪都被哈出来了。

花琅明确过抗议沈时他们这种大张旗鼓的行为,但是被铭十三无情拒绝。

沈时也没有权利减少侍卫人数,对此爱莫能助。

导致他现在不得不每天在门口,亲自迎客。往小凳子上一坐,前面放一个竹匾,花琅仔仔细细挑选出里面不能使用或者品像不好的药材。

“唉!我的名声!”花琅唉声叹气。

“哈哈哈哈——,权贵!”铭十三狡黠道:“不知这位权贵芳龄几许呀?嗯,花大夫?”

花琅瞪了铭十三一眼,没好气道:“滚滚滚。”

巷尾偷偷摸摸够着几个脑袋,打量着这里的情况。花琅看见了,赶紧起身招呼:“要看病吗?进来里面。”那几个脑袋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生怕缩得慢了就要被权贵报复。

“你就安心的把那人治好吧。”铭十三伸长腿,伸了个懒腰。

那人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基本上睡的多醒的少。身上的外伤已经开始结痂,内伤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差不多都半个多月了,还没见有清醒的可能。

铭十三调笑道:“花大夫,这人估计得砸你的招牌咯。”

“就你嘴巴会说话,是吧。”

外面下着小雨,雨水淅淅沥沥沿着屋檐往下掉。啪嗒啪嗒敲着青石板砖上,砖缝里面长着的青苔喝饱了水,更加饱满青翠。

沈时坐在屋檐下,听着铭十三和花琅有一搭没一搭斗着嘴。

铭十三:“那人不会是一直在装睡吧。”

花琅:“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铭十三:“你怎么一直不醒呢?”

花琅:“伤重。”

铭十三:“你确定?花权贵。”

花琅:“没完了,是吧。”

一直安安静静的屋内,传来一记水杯破碎的声音。就听见屋内的侍卫锵地一声将刀出鞘,呵斥出声:“别动。”

花琅闻声起身,铭十三扶着沈时也进了屋。

躺在榻上的人已经清醒,手撑在榻上半支起身子,呼吸有些急促。

那人仔细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训练有序的侍卫,满墙的药柜,进来的人半旧灰袍身上带着药草味应该是大夫,最后被搀扶进来的那人衣着不凡,他身旁的侍卫应该也是个练家子。

“你们是谁?”声音很沙哑警觉。

花琅走上前去:“我是大夫。”欲对他把脉,但被一手挥开。

“我在哪儿?”

“边云城。”

“边云城?大魏?”

花琅:“对,那日你在后山,被我们发现就把你带回来了。”

“你们救了我!”那人神色渐缓,对着他们行了个礼:“多谢诸位搭救之恩!”

铭十三观察着这人一举一动,眼神从未从他身上移开过,行礼是大魏的礼法,挑不出毛病。但还是不能放下戒心,冷声道:“你又是谁?”

“在下司玉,行商商人。路经独云边境时遭遇劫匪,侥幸逃过一劫。幸得各位搭救才能保全性命。”

“两国正在交战,你却为了些许钱财,以命犯险?”

“商人逐利,风浪越大鱼越贵。”

“贵?钱比命贵?”铭十三疑虑更甚,哪有人为了钱不要命的。

那人不恼,淡定道:“小公子一看就没有经商的经历。”

“不要扯东扯西,回答问题,你他妈到底是谁?”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铭十三眼神锐利,语气狠厉:“独云边境的哪一段?地形地貌是什么?附近有几处城镇?你所贩卖的是什么货物?”

那人有条不紊,一一答道:“大魏西南云断线,小型山丘为主,周边有黄岭镇、断边镇、单云村、平马镇等几个城镇,我主要贩卖棉麻布料银质杯盏滋补药材。”

“还是不说实话,是吧?!”

“句句属实。”

返程途中。

“王爷,楚概的人一直跟着。”

“无妨。”魏闻寒斜躺在马车里,闭上眼将眼里的狠厉和杀意藏了起来。桌案上那一纸黄帛明晃晃放在上面,时刻提醒着他独云的野心和贪婪。独云国要求滇云四洲以北为两国国境线,就是默认滇云四洲是他们的国土,同时还要求将边江城划归他国,占据边境要塞。

真真狮子大开口!!

那日。

楚概:“边江一城,你我皆能如愿。”

魏闻寒轻笑出声:“大皇子当真爽快。大皇子所提之事,本王自当竭尽全力。不过——,”他用手中纸扇将黄帛缓缓卷起,话锋一转:“本王所求之事,大皇子如何处置?本王听闻,贵国大祭司已失踪多日。”

楚概眼中不悦一闪而过,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脸色如常:“闻亲王所求之事,本王也自当竭尽全力。”

“本王自然是相信大皇子,只是贵国四皇子怕是不能善了。而且本王听闻逍遥散只能由贵国大祭司独有,不知大皇子是否知晓?”

楚概心里微微一动,但脸上波澜不惊道:“闻亲王当真了如指掌,不过——,”嘴角一弯:“闻亲王可否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大祭司只忠于独云在位皇帝,所以本王继位,还怕解药不能到手。”

“只是——。”

“闻亲王还有何顾虑?”

魏闻寒起身立于窗前,整个酒楼被层层围住,本来热闹喧嚣的街道现在寂静无声但是剑拔弩张。魏闻寒走到桌旁,将黄帛卷起又用黄绸带绕了两圈系好,拿在手里:“这纸黄帛,本王先收下了。你我如愿之时便是它生效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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