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拿到驾照当天。
“小影子,我们毕业后买一辆车吧!你喜欢什么样的车啊!”
“少做白日梦了,你见哪个大学生一毕业就有钱买车的,而且你男朋友也不会同意的。”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就天天晚上来接你的啊!你不是和你男朋友一起住在校外吗?”
“哈哈哈,他呀!毕业把他甩了就好了呀!”
“你这家伙,卸磨杀驴挺会玩的,年纪轻轻不学好。”
关于,李轩这个萧安然的男朋友身份,林清影一直误会到大四的寒假,直到收到萧安然寄来的生日宴的请帖,林清影才知道萧安然的生日,也知道了她的身世,以及李轩司机的身份。
萧安然从未在学校过过生日,也从不肯将自己的生日日期告诉林清影,这不仅让林清影怀疑萧安然委身于做李轩的女朋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从来都不过生日的人应该身世很可怜吧!萧安然知道林清影喜爱看纸质书,所以每年生日都会选一本书送给林清影,并在首页写上祝福语,明明是绝版书却被林清影不识相地误认为是盗版,但即便被误认也被林清影好好珍藏着。
高考时,因为对母亲推荐的法学不感兴趣,选了同父亲一样的专业,只是学了半年,发现自己对这个专业也不是很喜欢,也想过要转专业,可学校的转专业规定也太奇葩,必须拿到国家奖学金才可以,不然大二也可以选择辅修,只是林清影挑了几个感兴趣的专业旁听了几节课后,离奇地发现,自己没一个真正感兴趣的,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大一。大二,萧安然辅修选了林清影的专业,本以为这样和她在一起上课的时间会多一些,谁料大部分辅修专业的课程竟是在周六日进行的,这下倒好,除了公共课以外,不仅没多出什么机会和林清影一起上课,反倒还搭进去了自己的休息日,好在,这些额外占用休息日上课的时间里,她都有林清影陪着。
高中的时候,班主任就告诫过我们要好好珍惜和班里的同学一起相处的日子,因为一旦上了大学之后,就没有班级这个概念了,即便同处于一个行政班级,也不是说每节课都会在一起上,就连一个宿舍里,大家的课程表也不完全相同,相对于同一个班级或专业来言,同一个宿舍的学生关系会相对更好,处理好宿舍关系对于住校生来说是必须具备的基本技能。
除了必要的集体活动没办法推脱外,林清影的闲暇时间几乎都摊给了萧安然,似乎,她整个大学期间最感兴趣做的事就是参与萧安然的生活,以及在她的生活中不断地观察她。
从小到大,她从母亲的口中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人心难测”,以及“虽然难测但还是可测的,只要细心观察,就能从一个人的外在行为推理出这个人的内心,这种观察不仅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还要进入当局者角度去看这个人”。
大多数时候,人是没办法轻松地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因为认知有限,人总不能一眼就看透事物的本质。而,能够一瞬间就洞察事物本质的人,注定和那些花半辈子都看不清事物本质的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一点,林清影早在年少时在书上就读到过,而她真正将锻炼这一能力付诸实践,是在母亲一遍遍地强调“人心难测”的相关说法后的某天,准确地说,是在父母离异后,自以为很了解父亲的母亲,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真正的父亲,而她与母亲口中的父亲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母亲口中的父亲是一个靠谱、事事都考虑周到、有责任担当的完美丈夫,可在林清影眼里,父亲却是母亲口中的反面教材,靠谱更是沾不上边儿,有时反倒比她还更像个小孩子,这种在一个人身上出现的反差,林清影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就连母亲那般清醒的人,竟也没能看透父亲的全部,而她也不得不承认,人本身就是多面的,想要看透一个人,只是从自己出发的旁观者和当局者的角度去观察,是远远不够的,因为社会身份的多重性,人们往往会展现出不同的面目,而人在面对不同的人时,也会相应地展示出和那个人相匹配的一面,人永远不可能完完整整地看透一个人,你所看到的每一面都是他,却很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或许,母亲之后也发觉了这一点,才会询问她对案件委托人的看法,潜移默化中,她也逐渐养成了不自觉观察人的习惯,并在其中找到了只有她才会体验到的乐趣。
越是复杂的人,越是多面的,就越难看清一个完整的他,也恰是这样,林清影才更想去观察他,萧安然是她有史以来观察的时间最长的猎物。迄今为止,她所观察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能和萧安然相媲美!
或许,江晚晴会成为下一个,或许不会。
每每当她觉得快要看清萧安然时,萧安然总是会给她惊喜,让她不断地刷新她对萧安然的认知,因为萧安然,她连续两年获得校一等奖学金,最后还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顺利毕业,明明她对自己的专业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却在萧安然的带领下成绩一路飞升,当得知萧安然毕业后不会在国内读研后,她果断放弃了保研名额,而她不知道的是,只要她愿意继续在本校读研,萧安然说什么也会为了她留下来。
如果,当时萧安然问她想不想让她留下来时,林清影能勇敢地说出那个“想”字,她们的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呢?林清影想不出。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那是萧安然在没得到林清影的回复后对林清影说的话,本以为只是萧安然的戏言,没成想,萧安然却真真切切地践行至今。
新历2018年的年末,萧安然21岁生日,林清影应邀参加,收到邀请的那一刻,林清影心头一震,对生日避之不及的萧安然怎么会突然办起生日宴,怕不是有什么事情和生日有关,最有可能的无非是订婚,她和李轩的订婚。
她持续观察了三年之久的猎物如今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那几天,林清影的心情也随着季节进入了凛冬,她无心挑选生日礼物,最后在母亲的陪同下,笨手笨脚地织了条带着萧安然生肖和姓名的围巾。
12月24日,林清影乘坐飞机前往S市,当然,飞机票是萧安然提前定好的,只是不知道她何时、从哪弄来的林清影的身份信息,那天,林清影第一次坐萧安然的副驾驶,她原以为萧安然会和李轩一起来,可来接她的只有萧安然自己,难不成是避嫌?林清影越发的看不透了。
“你要和李轩订婚了吗?之前一直没听你说过生日的事。”
“要订婚了,可能,但不是和李轩,明天你就知道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带你在虹甫区转转……”
‘不是和李轩,那会是和谁?这件事,李轩他知道吗?总不能是瞒着李轩的吧!还是说两人已经分手了,可明明寒假刚放假的时候还在一起的,这才过了几天就分手了,李轩是怎么想的?太离谱了,萧安然的这辆车明显着就比李轩的那辆更贵吧!难道是未婚夫的?……’
萧安然后面的话林清影根本就没听进去。
趁着等红灯,萧安然盯着林清影怀里的包问道:“包里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小影子?小影子。”
连喊了两声,林清影才回过神来,磕磕绊绊道:“嗯……嗯,我和妈妈一起给你织的围巾。”林清影打开背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礼物袋。
“等回去再给我吧!”
“哦。”林清影又默默将礼物塞了进去。
绿灯亮了,车继续向前驶去。
虹泽区、虹甫区是S市的两个核心城区,其繁华程度不仅在北国首屈一指,放眼整个世界也是名列前茅,两处城区虽然繁华程度并驾齐驱,但相较而言,虹泽区更注重生活品质,其商业化更趋向于文化、旅游、生活购物等,准确的说,虹泽区的商业化更注重人文关怀,而虹甫区则更倾向于金钱名权和利益最大化。
‘明园饭店’,创建于旧历末期,位于虹甫区新泽州的金融区,是S市一家颇有实力的老牌饭店,至今差不多得有个两三百年的历史了吧!虽然建筑风格上还是一派复古的模样,但骨子里早就没了原来的样子,一律被现代的钢筋混凝土所替代,除去性价比优势和傲人的口碑,极具魅力的菜式、温情化服务和复古式装潢,都是其名扬海外、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的原因。
或许,饭很好吃,尽可大快朵颐;或许,人很多,世界很嘈杂;或许,景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或许……林清影从未真正认识过萧安然。
恍惚间,她的世界只剩下了萧安然一人,只剩下萧安然一人是清晰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不真实的,视觉、听觉、触觉以及下意识的知觉全都集中在了萧安然一人身上,她尝不出饭菜的味道,却闻出一股不曾属于萧安然的冷冽的雪松香调,干净、沉稳、低调,却带有微微的苦涩和奶香。
或许她认识到的、观察到的萧安然向来如此。
或许,不是……
“嗯……小影子,你今天一直这样看着我,我……有些不适应,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家里厨师应该差不多快准备好晚餐了。”
这里的景她早就看够了,也似乎对林清影没什么吸引力,倒给了萧安然一个结束游玩的契机。
‘人本身就是多面的,想要看透一个人,只是从自己出发的旁观者和当局者的角度去观察,是远远不够的,因为社会身份的多重性,人们往往会展现出不同的面目,而人在面对不同的人时,也会相应地展示出和那个人相匹配的一面,人永远不可能完完整整地看透一个人,你所看到的每一面都只是他人众多面相中的其中一面,无论见过那人多少面,也很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越是复杂的人,越是多面的,就越难看清一个完整的他,也恰是这样,观察才更具乐趣,就如同侦探解开一个又一个的谜题、一步步推理出事件的真相一样,观察就是不断地解析出一个人的不同面,从而拼凑出一个人完整的面目。
基于这一点,她想观察萧安然更久一点,再久一点,直到她足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萧安然。
“未婚夫,喜欢吗?”
“见过几次面,谈不上喜欢。”
“那……李轩他……”
“嗯,知道。”
林清影那么善于观察的一个人,怎会看不出,萧安然对李轩的情感,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客气,而李轩对萧安然更多的是尊重和服从,从他们两个人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爱情的苗头。这个世界可真够荒唐的,把不爱的人捆绑在一起,再把相爱的人生生分离。
也幸好,他们两个人互不相爱,分开也就没什么可意外的了。
不过若真要和一个无法喜欢的人结婚的话,也太离谱了。
“必须要和那个人结婚吗?”
“如果真的订婚了的话,应该就会结婚吧!”
趁着红灯的空档,萧安然苦笑着补充道:“可是,如果真要结婚的话,就没办法陪你了吧!工作、家庭什么的,整天都会忙的晕头转向……”
嘀嘀嘀嘀嘀,绿灯刚亮,后面的车就迫不及待地一个劲儿地鸣笛。
“绿灯了。”林清影随着后面的鸣笛提醒道。
“嗯。”
冬季的夜晚总是会落得更早一些,天空渐渐飘起小雪,在城市的霓虹中显得格外扎眼。
果然,天气预报也不是百分百准确,实时更新的天气,根本就没有预报的意义了。
穿过锦绣路,花木路以北的世纪公园占地高达140多公顷,再往东去,芳甸路以东进入别墅区,越是靠近中环路的位置,别墅看起来越是新颖高级、分布密度越小,相应的占地面积也越大。以应龙大道为界限,大道以北全是高档的别墅区,以南则是普通商品房,即便同属中环以内,有水的地方总要比没水或者少水的地方更富有一些,有水的地方不仅养人而且聚财,或许,这便是财富级分割突然的原因,相对于应龙路南侧而言,北侧更富水源,从百泽江分岔处的好几处支流都集中盘踞在应龙路北侧,或许,不是。
入口处高耸的门头牌匾上,用楷书字体书写的四个大字——“翰林华庭”,赫然出现在视线中,一进一出两处车牌识别道闸,旁边各带一处具备人脸识别的玻璃防盗门的人行道,两处人行道的旁边便是两处安保人员的住处,和这里的物业一样,施行三班倒工作制,进入大门,不远处是一处直径与大门宽度齐当的喷泉,中央位置钻出四条盘踞在一起高度似有四米的龙,庄严地张着大嘴面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肆意吐水,脚底下的八条小龙插缝站队奋力昂首试图将水喷出池外。明明已近寒冬,这里的春意似乎并未减少几分,茶梅开得正兴,南天竹的叶子此刻红得胜火,北海道冬青在道路两旁绿的盎然,广玉兰的部分叶子有些泛黄,却不是秋天的颜色。
车辆在弯弯绕绕的道路上缓慢穿行,犹如置身在春天的山海之中,天空飘散的雪花如同洒在甜品上的一层薄薄的糖霜渐渐将山海覆盖,临近庭院入口,大门缓缓打开,乱世堆叠的假山伴着流水立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与周遭的竹子花木形成一道人工打造的自然影壁,院内花草树木相称得当、错落有致,栽种和修剪树木高低相辅,落叶树与常绿树彼此相依,花时不同的多种花树巧妙地排列组合在一起,即便在寒冷的冬季,也能窥见春的生机,齐整的石板铺设的道路曲折有趣,整体看去,这个院子既像是一幅美术画,又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谜。
绕过那处人造的自然影壁,才得以窥见这副美术画的焦点,一栋庞大的三层建筑矗立在画的中央,与花园的错落不同,房子的建筑布局呈现出一种极致的轴对称美,这种对称美即是单调的又是复杂的,不论是南北对称还是东西对称,其对称轴两边的对应元素形状样式少,但数量多,整栋房子的平面布局呈现出的是一个不规则的轴对称多边形,准确的说,是一个长方形,四个角各镶嵌了一个正八边形,四条边的对边各镶嵌了数量相等的正六边形,明明只是看起来很普通的白墙红瓦,却实实在在地散发着一种低调又奢华的独特气质。
车辆缓缓驶入车库,这车库差不多赶上林清影家那么大了,里面原本就停有五辆车,一辆商务车,一辆SUV,一辆超跑,剩余的两辆看起来也身价不菲的样子,林清影对这些奢侈品并不care,但熟知的天花板她还是多少认得几个牌子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系列的罢了,再加上萧安然开的这辆轿跑,还剩余两个车位,正对着车库门的那面墙上分门别类的搁置着汽车大小零件以及两辆山地车,走出车库,进入会客厅,看不出几个平方,却是不小,整栋楼采用的是双首层设计,即便是地下室也几乎与一楼无所差别,家具样式简约却很舒适,可以说,这栋别墅的整体装修风格皆是如此,配色多以白蓝灰黑,少量的金黄色穿插其中,给人的总体感觉就是“简单的奢华”。会客厅的对面,与车库一墙之隔的位置是一方与会客厅面积大小差不多的酒窖,酒窖内添有一座大概六人位的吧台,会客厅的另一侧是健身房,里面分布着一些简约的器材,绕过健身房,往里去,旁边是直通整栋楼的电梯以及环绕着电梯连通一楼的步梯,对面是一个可容纳近二十人的影音室,头上是星空顶,一整面墙的大银幕,总体即是立体环绕式影院又是K歌的不二选择,影音室的旁边连着一个可控十二人同时娱乐的棋牌室,旁边是两间保姆房,对面是一处公共卫生间,另一处卫生间在对面挨着车库和会客厅的位置,与健身房西面相连的,依次是洗衣房和半露天式六角游泳池,面积大概得有一个网球场那么大,六个角组成的向外的五条边设置的恒温光影水幕,即便冬天也能保证正常使用,从会客厅出去是院子后面的下沉式花园,流水静深清澈干净,贴墙而过,走出下沉式花园,是一方方规整有序的小菜园,挨着庭院边角的位置有一处玻璃房,里面放的锄具以及那些只能存活在温室里的植物,前后院相较而言,前院更为诗情画意,后院则是种满了人间烟火。
通过电梯进入一层,映入眼帘的便是位于南北、东西两处对称轴交点的主灯,以及入户门的水晶影壁,除了占据显眼的位置,其设计感也十分的抓人眼球,水晶影壁是由一颗颗正八面体,尖对尖自上而下串联的水晶链从东至西通过等差排列而成,宽度与入户门相同,一眼望去,双层挑空看起来得有个□□米高的样子,水晶影壁和挑空高度一致,再看主灯,也是由一颗颗正八面体的水晶顶点对顶点串接,规规整整的拼凑出的一个中间是正八棱柱、上下各一个底面与中间部分正八棱柱的上下面相对应的八棱锥体组合而成的多面体。以入户门、水晶影壁、主灯、电梯以及两侧的环抱式楼梯为中轴线,东西两边分别是茶室、六角工作室、卫生间、两处客房、西餐厅以及客厅、六角书房、客卫、两间客房、中餐厅,四间客房分别住着管家、司机和两个中西厨师,真正的客房被安排在了二楼的两间次卧,虽是次卧,也不过是稍微比主卧面积小一点、位置朝北而已,同样都是套房,整栋房子采用多面采光,这样可以保证较长进深获得充足的光线,或许是过分注重留白,除非必要的家具,几乎没什么装饰可言,却是给人一种非常大气的感觉,置身其中,有种不再被一小方天地束缚的解放感。
刚出电梯没两步,一群人就陆陆续续围了过来,李轩远远地站在几人后面,平声道了句:“小姐回来了。”
林清影当场震惊。
为首的女人自然地接过萧安然递过去的车钥匙、包和外套,房子里的确很暖和,不需要穿那么厚,另外两位保姆也非常有眼力见儿地上前来帮林清影拿包和外套。林清影第一次见这种状况有些不知所措,强装镇定,不敢面露怯色,生怕失了体面。
萧安然听过厨师的晚餐汇报后,开始向林清影介绍众人,管家、两个厨师、两个保姆以及司机李轩。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轩竟然是萧安然的司机,平日里那么低调的萧安然,竟会是身价不知多少个亿的豪门大小姐。
看着林清影惊愕的表情,萧安然噗呲一笑,道:“先吃饭吧!吃完饭你再问你想问的。”
萧安然究竟还有多少不被林清影所知的面目,若是可以,她真想一直待在萧安然身边观察着她,直到看清她的所有面,这一刻,她对萧安然的好奇前所未有。
为了让林清影在明日的生日晚宴上不沦为笑柄,西式厨师专门亲自教学。
这一顿饭,林清影并未尝出多少滋味,有的是厨师的训斥以及萧安然的嗤笑,不过好在经过短暂地练习和纠正后,最终小有所成,萧安然这才让厨师去了另一个餐厅用餐。
“没办法,明天的晚宴会有很多所谓的上流人物参加,而且大家都是同辈人,难免咂嘴咂舌,只好今天辛苦你了,学这些用餐礼仪好应付明天的饭局,不过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清影一边吃一边小声嘟囔:“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来了。”
窗外的雪渐渐淡去,城市披覆了一层毛茸茸的白。
关于萧安然,林清影有很多问题要问她本人,可是真的开口,林清影倒是又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和我说过你生日的事?”
萧安然亲手设计的礼服果然很适合林清影,除了贴合腰身曲线外,更是将林清影身上那股子随意从容衬托到了极致,顺便还揪出了她鲜少外露的女性美。
萧安然看的痴迷,忘了还在一旁帮忙整理衣服的管家,情不自禁地上前亲了林清影一口,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便红着脸匆匆逃离。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管家打破僵局:“林小姐,我们小姐还为您准备了睡衣,要不你先换上吧!休息一会儿,就该给小姐过生日了,衣服在衣帽间,小姐应该已经整理出来了,我先去楼下帮忙布置了。”
萧安然对人和物有洁癖,管家是知道的,这么多年,能有幸被萧安然带回家的朋友也就林清影一个,自然猜得出林清影在萧安然心里的份量,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不过,看起来只是大小姐一个人的单恋罢了,即便是双恋互相喜欢,又能怎么样呢?身份阶层不是说跨越就能跨越的。
若是趁着尚在萌芽的阶段就将其扼杀,或许后面便不会那么痛苦,如果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依然选择走这条路的话,结果不如所愿也只能自己承担。
‘大小姐她真的想好了吗?做这么出格的事。’
管家叹气地摇摇头,她不是第一次见识萧安然的任性了,早该习以为常的,只是,刚才还是被小小的震惊到了。
“楼上出什么事了吗?刚才看见大小姐好像着急忙慌地乘电梯上三楼了。”保姆A向管家询问。
“没事,可能突然想看哪本书了吧!”
“都这个点儿了,大小姐竟然还有心情看书,一会儿萧总就该回来了。”保姆B一边摆弄着蛋糕上的装饰不解道,一旁的中餐厨师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她才发觉自己忘了身份,虽然平日里萧安然对她们以礼相待,甚至还能时不时的像朋友一样调侃两句,但人家毕竟是老板,奖罚还是很分明的。
林清影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刚才的吻太突然也太短暂,她来不及反应,甚至连回味的资格都没有,萧安然到底怎么想的,刚才的吻什么意思,要和自己告白?还只是一时兴起?猎物怎么能喜欢上猎人呢?
‘如果刚才管家不在就好了。’只是这一个念头的出现,瞬间就覆盖住了林清影所有的胡思乱想。
冷静下来,林清影只觉得脸和耳朵像是被火烧一样热的发烫,可眼下明明是冬天,刚下过一场雪,霜雪化开时当该是最冷冽的天气。
走进萧安然的衣帽间,一眼便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着的景泰蓝花瓶里插着一朵手工制作的耀星花,似丝绸般的花瓣泛着淡淡荧光,宛如绽放在蓝海里的星星,桌面正中央敞开的盒子里放着萧安然给林清影准备的睡衣,看起来很高档的样子,穿起来也的确是很舒服,换上睡衣出门寻找萧安然的踪迹,被保姆告知人在三楼,便乘坐电梯去了三楼。
三楼装修的最为简单,除了必要的照明看不到任何家具,出了电梯便是晾衣房,穿过晾衣房,东边是琴房,西边是萧安然的专属书房,要比一楼的大很多,几乎占了三楼面积的一半,如今亮着灯,人指定在里面没错了。
临近房门,林清影停了下来,不知为何,越是靠近眼前的这道门,她心跳的就越是厉害,尽管她试图强行摁住这颗躁动不安的心脏,让它恢复正常,可手放上去时却不自觉地随着心脏的律动慌张起来。
半晌,林清影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萧……萧。”
门倏地从里面打开,林清影被萧安然一把拽了进去,嗖的一声合上门,咣当一下被摁在了门后。
她还是忍不住做了出格的事,她不想答应任何人的求婚,也不想嫁给谁,从林清影进入她生命的那一刻起,这世间便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人能够代替林清影在她身边的位置。
爱上一个人,有的时候似乎真的没有缘由,也理不出个逻辑。
呼……
呼……
哈……
快要窒息的克制,彻底失控。
“小影子,我……”
未等萧安然后面的话说出口,林清影便亲了上去,及时堵住了萧安然的嘴。
她要说什么呢?她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是晚饭的时候喝了点儿酒有些醉才做了出格的事吧!这绝不是林清影想要听到的,可,如果是“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诸如此类表白的话,林清影也不知该如何回复,拒绝和接受都不是林清影想给的答案,她不想萧安然因为她的拒绝而难过,更不想贸然接受这份感情。
‘亲回来的意思是不想让我表白吗?还是默认了我亲你这件事就是在向你告白呢?所以你是同意了吗?’
‘这就是你回答的方式吗?’
‘我果然还是看不透你呢!’
“萧安然,生日快乐!”
“嗯。”
“下楼吧!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好。”
两人下了电梯刚好碰见从地下一层楼梯上来的萧知行,萧安然主动带着林清影上前打招呼,在与萧知行眼神接触的那一刹,林清影及时松开萧安然的手摸着后脑勺表示紧张。
简单地寒暄过后,一行人聚集到中餐厅,保姆A唤了智能机器人管家帮忙拍视频记录,零点一到,萧安然的笺信上便接连收到了几条生日祝福以及数字宝的转账,众人围在一旁唱起生日歌,就连平日里板着脸的萧知行也久违地露出了笑容,跟着众人一起唱起了生日歌,伴随着3D烟花的燃起,萧安然短短地许了一个愿后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灯光随之亮起,宛如白昼。
“生日快乐,然然。”萧知行不知怎的变出一个半人大的礼品袋交给萧安然,拎起来似乎有些笨重,萧安然欣然接过,将里面的盒子一一取出,全是私人定制,衣服、鞋子、包包、珠宝首饰,“明天的宴会别太为难聂昊天那小子,生意还是要做的,倘若真要撕破脸,就做彻底,别留后患。”
“嗯,好,谢谢爸!”
萧知行起身拿走一块蛋糕:“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娱乐了,我先去楼上休息了。”
“大家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去隔壁玩。”萧安然建议道。
‘隔壁?’林清影一脸懵圈。
“隔壁是我二哥萧锦程的房子,大伯家的哥哥,前些年去国外工作了,很少回来,房子也是我家的人帮忙照看的,他呢比较爱玩,那栋房子跟个电玩城似的。”
与萧安然家不同,萧锦程的花园简单极了,除了路就是草地,显得很是空旷,房子很大,是不规则类型的建筑,内部除了必要的生活区用来吃饭睡觉等生命活动外,地下室、一楼、三楼全部被游戏设施占据,众人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只有刘管家如同一个老妈子一样为众人提供便利服务。
临近两点,刘管家找到萧安然,“小姐,该回去了,明天还有事呢!”
“嗯嗯好,你跟大家说简单收拾一下就回去吧!早餐时间如果我俩没醒就不用叫我们了,但是中午饭的话一定得叫我们起床。”
“嗯嗯。”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要玩的话接着玩也可以,最好留一个厨师准备明早我爸的早饭。”
“好的。”
大概是冬夜的缘故,萧安然的手很凉,似乎怎么也暖不热。
“晚上要和我一起睡吗?”萧安然面露羞涩。
见林清影不答随即圆道:“我隔壁的房间也提前为你准备好了,你想自己睡的话也可以。”
“睡你房间吧!晚上会暖和点儿。”
“其实,家里暖气很足,晚上也不会冷的。”
林清影试探道:“那……我自己睡?”
“随便你。”萧安然撅撅嘴。
暮色褪去,天空泛起鱼肚白,阳光普照大地,积雪渐渐消融,万物澄净如洗。吃过午饭,林清影陪萧安然一同去拜访了萧安然的母亲,准确地说,是拜访了宋兰因的墓地,(墓前放了几束季节之外、非属这个地域的耀星花,看起来还很新鲜。)从而得知:宋兰因早在萧安然出生的当天傍晚便离开了人世。就此打破了林清影对萧安然母亲的猜测,或许这也是为何萧安然从不向自己透露生日信息的原因,生日和母亲的祭日是同一天,要她如何明目张胆地大肆宣扬。
即便她和她的家人朋友依然会为她的出生而由衷地欣喜,也难敌悠悠众口的声讨。聂昊天便是那悠悠众口中的一嘴。
人的口舌有时比利刃更伤人。
拜访过宋兰因之后,赶回别墅,萧安然的专属造型师团队已经在等着了,萧安然的底子不错,即便不化妆也是美的,林清影长得也不错,眉宇间有几分英气,无论男生女生都很玩得来,初中的时候被小男生表白过,后来高中时为了更好地适应紧凑的学习任务剪了短发,整日里被一群女生围着,有人借着朋友的名义偷偷喜欢着她,还有人毕业后向她告白,渴望着能和她报同一所大学,都被她委婉拒绝,大学后,几乎整日都和萧安然腻在一起,倒是没人追她了,不过倒也清闲,陷入爱情什么的,太离谱了。
因为出席晚宴的衣服和饰品都是提前就搭配好的,所以只要根据服装穿搭和人物相貌特点配合着服饰做妆造就可以,说起来简单,其实还是很有挑战难度的,但对于专业的造型师来说,挑战难度要比寻常人小的多,不然怎么能叫专业人士呢!
在确认过造型师带来的化妆品以及用具全是新的未开封之后,管家才协同几人开始拆包装,妆造上扬长避短,清爽自然,在不过分粉饰的情况下,便将一个人整体状态提升到最高层次。
无论是容貌、身材、谈吐还是气质,在参加晚宴的一众俊男靓女中,能全都比过萧安然的几乎没有,至少在林清影眼中,众人皆是尘泥,惟萧安然一人是花朵,最美的那种。
宴会地点是在一处私人庄园内,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的停车场,不管是哪一辆车,林清影自觉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都无缘拥有。
在萧安然原本的圈子里,她是惹人注目的存在,离开了圈子,她就是仿佛一滴入海的水般,靡然众人,普通、低调、透明,判若两人。
拥挤、嘈杂、伪善、谄媚,围在萧安然身边的人,在林清影看来皆是各怀鬼胎的市侩小人,难得她夹在其中还能淡然自若。
尽管表面光鲜亮丽,也掩盖不住那些人肮脏丑陋、虚伪、满身铜臭的糜烂。
趁着萧安然不注意,林清影悄悄脱离了萧安然的圈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默默地观察着萧安然,只是不经意间地一个眨眼,萧安然便从林清影的视线中消失,林清影循着萧安然消失的地点向四周寻去,不见人影。
“看什么呢?”
身后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看到萧安然,林清影松了一口气,“找你。”
“找我?刚才是谁一句话也不说地就离开我的?”萧安然没好气道:“害我满大厅地找你。”
“我哥哥他们来了,带你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一会儿该用餐了。”说罢便拉着林清影往二楼的方向去。
“我大哥萧锦年和二哥萧锦程。”萧安然依次介绍道。
“你们好。”
“你好。”大哥人长的中正,个子高挑,已经过了小鲜肉的年纪,举止打扮多为成熟稳重。
萧锦程便不一样了,发型随意,着装任性,一举一动都欢脱跳跃,直接上来就给林清影来了个让人窒息的拥抱,被萧安然眼疾手快的扯开。
“姑姑,姑姑。”一只小手扯着萧安然的衣摆奶声奶气,“还没介绍我们呢!”
萧安然蹲下来揉捏女孩的小脸蛋,挼挼小男孩的头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们呢!”
“这是我大哥家的孩子,哥哥叫萧闲云,妹妹叫萧尽欢。”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道:“姐姐好。”
“你们好。”林清影不知晓萧安然大哥家还有两个小孩,自然是什么见面礼也没准备,好在两个小孩儿很识趣。
“然然姐,生日快乐。”不远处传来一个大男孩的声音。
萧安然接过礼物向林清影介绍道:“这是我舅舅家的弟弟宋明彰,然后还有表姐宋知微。”
不等林清影说“你们好”,宋明彰便抢先道:“早就听然然姐说过你了,百闻不如一见。”
林清影不知怎么接,只得尴尬一笑以示回应,这一家子好像都知道她的存在似的,没有一点儿陌生人之间的边界感,二哥更是自来熟。
“我这个妹妹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都挑剔的很,你是怎么做到让她刮目相看的。”
“大嫂怎么没来?”
“被爷爷要求待在家里,她那个暴脾气,若是看到你今天受欺负,说不定就要闹进局子里去了。”
“呵呵,还是爷爷想的周到,不过都这个点儿了,也不见聂昊天的人影,说不定真的只是帮我庆祝生日的呢?”萧安然坦然一笑。
萧锦年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蔑视道:“圈子里的人又不是不知道,你从来没这么大张旗鼓地过过生日,他怎么敢?都是来看笑话的小杂碎。”
看着衣冠得体、长相端正的家伙说起话来倒是毒舌。
一个响指在林清影眼前惊起,“喂,你这家伙不但眼睛长我妹身上了,耳朵也长她身上了,我这跟你说话呢!”
“怎么了?”林清影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萧锦程。
“你……是不是喜欢萧安然?”
林清影摇摇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萧锦程紧紧跟着。
“不喜欢干嘛一直看着她?”
“谁说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能看着她了。”
“嗯,你说的也对。”萧锦程撑起下巴感叹道:“不知道我这么优秀的妹妹未来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欸,你是然然的好朋友吧!要不要和我们一起阻止那混小子的求婚。”萧锦程向林清影献媚道。
林清影嘴角一抽,“她答应不答应应该由她自己判断,我不会插手的。”
说是不插手,但……
聂昊天的求婚告白来的猝不及防且声势浩大,让闲人没有提前干涉的余地,一时间全场被“嫁给他”的呼声覆盖,萧安然的拒绝被汹涌的声浪吞没,聂昊天强行将花束塞到萧安然怀里,试图牵起她的手走到他特设的“领奖台”上,上前阻止的两位哥哥接连被人流挤散,这场闹剧好像早有准备,一切都按着预演有序进行着,林清影护着两个小家伙在一旁冷眼看着,怀里的两个小家伙恨不得上去将聂昊天撕个粉碎。
两人被簇拥着推到台上,厚厚的人墙将萧安然的两个哥哥堵在圈外,聂昊天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声音盖过嘈杂的音乐和人声高嚎道:“欢迎大家前来参加我未婚妻的生日晚宴,以及我的求婚仪式。”聂昊天死死地握住萧安然的手,确定萧安然反抗不得后接着道:“我们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未婚妻她,一出生妈妈就没了,因为自己妈妈的祭日和自己的生日是同一天,所以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过过生日,有人会说了,她克死自己的妈妈,就不配过生日,我就想问问各位了,我未婚妻她怎么就成了克死母亲的煞星不配过生日了?啊?我丈母娘她天生体弱多病,身子骨打娘胎出来就比正常人差得多,生个孩子走一趟鬼门关没出来很正常啊!你们凭什么把我丈母娘的死归结到我未婚妻身上?试想,有哪个孩子不渴望母爱的?又有哪个孩子巴不得妈妈赶紧死掉的?没有,丧尽天良的事咱永远都不干,是不是啊?大家?”
台下配合着起哄。
聂昊天句句皆为萧安然着想的背后,没一句不是卯足了劲地拿着生了锈的钝器,硬往萧安然胸口突刺。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话到让他说的颇为正义凛然。
正当萧家两兄弟义愤填膺之时,宋知微已经着手联系员工断聂昊天的后路了。
宋明彰则是一脸淡定地看着台上的猴子耍戏。
还不等聂昊天再次发作,一束花狠狠抽在他的小臂,聂昊天吃痛松开了手。
“你谁啊?”
林清影一把夺过聂昊天另一只手里的话筒,“拿个话筒当号角,真把自己当成能号令三军的统帅了,音乐放这么大声干什么?怕别人听到萧安然拒绝你吗?一口一个丈母娘叫的亲切,被拒绝还上赶着给人家当女婿,怎么?生怕舔不到老人家的骨灰把自己饿死?”
简单diss两句,林清影转过身郑重地向萧安然问道:“你愿意接受我身后那家伙的求婚吗?”
萧安然接过话筒,声音清亮坚定,“不愿意。”
“大家可都听到了“不——愿——意”三个字的,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强拉着一个柔弱的女生逼迫人家答应你的求婚,真不知道你爹妈的脸是不是早就被你丢没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拿着旧社会的那一套搞道德绑架,吃旧社会的毒瘤吃多了,把脑子吃坏了就早点儿去医院看……”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脑子不好使,耳朵也有毛病,你到底是哪只耳朵听说她克死母亲、不配过生日了?若真是听到了有人说出这般侵害公民名誉权的诽谤之言,在我们国家侮辱诽谤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这个证人若是不能明明白白地指出是谁说的那些侮辱性的话,简单的无非是定个诽谤罪,若是深究,怕是会构成伪证罪。”
嘈杂的人声渐渐褪去,除了数不清的一双双看戏的眼睛,现场只剩下激昂的音乐在躁乱不安地翻腾着。
聂昊天面目扭曲,眼神狰狞地盯着林清影,嘴唇气的发颤,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怎么?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无话可说了,道歉,向萧安然道歉。”
说罢,林清影将话筒猛地戳到聂昊天的下巴上,被聂昊天一把打落,一阵尖锐的嗞啦声刺破人们的耳膜,一个个都痛苦地变了表情。
“你算什么东西,敢要老子道歉。”
林清影捡起地上的话筒,言辞激烈,“做了错事,说了别人坏话,就要承担后果、付出代价,道歉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方式,若是连这种上下嘴皮子碰一碰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了的话,出门怕不是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得嘲笑你,还是说,知道自己错了,却不敢道歉?”观察着聂昊天的表情,林清影从容地停顿些许,接着道:“怎么?怕别人笑话的胆小鬼连句“对不起”都没勇气说。”
面对林清影的句句紧逼,聂昊天无以招架、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出舞台,一仆从拿着电话来到面前,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聂昊天随即接过电话,气势瞬间低了下去,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低声下气。
些许,仆从拿走电话,气氛僵硬了几秒,聂昊天整理着装,没好气地快速从口中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仆从见自家少爷愤然离场,也不去追,拿过林清影手里的话筒打圆场,“一场求婚小闹剧,大家就当是现场吃瓜图个乐,笑笑就行了,出门也没必要大肆宣传,就像这位姑娘说的,造谣诽谤在我们国家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仅是我,在场的各位,也得谨言慎行才是,好了,就不耽误大家尽兴了,宴会还没结束,大家继续。”
“嗨起来。”沉寂许久的主持人突然发话,现场气氛继续热络起来,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小玩笑一般,被众人轻易抛掷脑后。
没了聂昊天这颗老鼠屎,世界都变得清爽了。
“可恶,那个混小子敢这么欺负我萧锦程的妹妹,我要让他以后看见我们萧家的人都抬不起头来。”萧锦程气的咬牙切齿,挥舞着拳头朝聂昊天离去的方向猛锤。
“好了,好了,小影子已经帮我出过气了,二哥你就不要再生气了,气坏了身体怎么办?不值得,整治那家伙的机会多的是,若是二哥真咽不下这口气,非要自己出气的话,我教你。”
两人相对一笑,击掌为约。
“老规矩,你动脑子,我出力。”
“合作愉快。”
萧锦程和萧安然的默契不是一两天就建立起来的,但如今,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那是一种旁人看不懂也拆分不得的默契。
“各位哥哥姐姐们,楼上舞会快要开始了,要不先上楼?”宋明彰看着渐渐离开宴客厅的人流建议道。
“我和知微就不去了,你们几个年轻人好好玩吧!”萧锦年回道。
“爸爸,爸爸,我们要和姑姑一起玩。”萧尽欢的小手扯着萧锦年的裤子奶声奶气地恳求。
萧锦年俯下身将萧尽欢一手抱起,另一手拉起萧闲云,“太晚了,该回家睡觉了。”
两个小家伙很是不情愿地跟着父亲回去了。
看着两个小家伙被保姆接手,萧锦年追上即将上车的宋知微,“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宋知微摆摆手,“自家人,客气什么。”
“能让聂昊天那个傲气凌人的公子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现场道歉,应该不是只舍弃几单小生意就能办得到的。”
“我可没有蠢到会舍弃到嘴的鸭子,只不过在说话上废了点儿功夫,就和刚才的那个正气凛然的小姑娘一样,只是我的手段要比她卑劣点儿罢了,对付这种人,可不能用名门正派的手段。”说罢,便上了车,临走还不忘嘱咐萧锦年,“我家弟弟这几日就跟着你弟潇洒吧!天天缠着我,烦死了。”
林清影对跳舞这类的体育运动没有一点儿好感,对于舞会这种东西更是没有一点儿兴趣,前来邀请萧安然的男人接踵而至,却都被她一一拒绝,林清影只想隐匿在角落安静地看着这场舞会走向落幕,只是萧安然偏不随她愿,非要拉着她去跳舞,尽管她已经明确地表示自己根本就不会跳舞。
“没关系,很简单的,跟着我的步子走就行了。”
拗不过萧安然的执着,林清影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刚开始,步子磕绊笨拙,肢体僵硬跟不上节奏,在萧安然地悉心教导下,渐渐地变得流畅起来,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林清影越发放松,最终全身心地享受其中。
余后的两天,萧安然带着林清影在S市吃喝玩乐,恨不得将S市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带着林清影体验一遍。
许是见这两天萧安然因为林清影的到来太过放纵自己,萧爸毫不避讳地邀林清影到公司谈心,临走的那天,萧安然鼓起勇气向林清影告白,被婉拒,寒假余下的时光里两人再没有任何联系。
那一年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年没有互相送上新年祝福。
她不知道萧安然是如何过完那个寒假的,也从来没问过,她甚至连自己是如何过完寒假的也了无记忆,只记得寒假结束开学第一天,萧安然找到她,问她还能不能做朋友,她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和萧安然在一起的时光是神赐的礼物,是奖赏,是惩罚。
回到病房,江晚晴已然睡去,宋一一早已贴心地准备好了折叠床。
轻轻问候两句,宋一一便匆忙离开。
粗重地呼吸声压得病床上那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奄奄一息,生命的重量在这副轻若鸿毛的身子骨上随时都会倾覆坍塌,即便如此,她依旧坚强地活着。
林清影越发不能理解舒悦的死亡,她看不清、算不得每个人身上背负的生命的重量,更不知道要以怎样的身力、心力才能勉强扛起这份不可割舍的生命的重量。
她自己也在忍受着生命的折磨。
或许心灵轻盈的人能够更好地背负生命的重量,身体强健的人亦可。两者之间,她各占半分。
这世间总有层出不穷的问题,并不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到合格的答案,或许答案就在问题里,或许从来就没有问题,一切皆是答案。
-寂静像雾霭一般袅袅上升,弥漫扩散,风停树静,整个世界松弛地摇晃着,躺下来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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