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醉酒

还没走几步路,迎面便碰上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

沈砚枝定睛一看,驾车之人是薛庭轩身边颇得力的小厮,叫薛立。

“吁!”薛立将缰绳勒住,马车在她身侧停下:“沈姑娘,过几日是我家小姐生辰,小姐特请您去府上小住几日,这是小姐给姑娘的信,请您查阅。”

沈砚枝展信一看,薛佳觅说七月二十二是她的生辰,来到平阳县只觉陌生,本就不欲大办,谁知她外祖母,也就是许老夫人,非要办个生辰宴,将城中相熟的名流都叫过来同她祝寿。她觉得无趣,且身边朋友只得她一个,盼她能过府相伴。

仍在研究信中内容,车内突然伸出一冷白修长的大手将车帘掀开:“还不上来。”

林羡风居然已在车上了,他靠在车壁,姿态慵懒随意,端的是清隽矜贵的富家公子模样。

沈砚枝略晃了晃神,林羡风已把手递到她面前,她只好握住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利索地爬上马车,在他身侧坐下:“你怎么在这?”

林羡风眼底露出抹浅淡的笑意,挑眉道:“难道你会不去?”

她自然是要去的。

刚做了笔生意,准备扩大种植范围,这果子销往何处,自然是达官贵人才具有购买力。薛佳觅这封信无异于给瞌睡的人递了枕头,正合她意。

且沈砚枝也很喜欢薛佳觅,她以生辰的名义相邀,自己自然不会爽约。

不过他似乎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见林羡风神情慵懒,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沈砚枝也懒得继续追问,倚在车壁歇息。

到薛府时,薛氏兄妹都不在,说是在许老太处请安,稍后才到。

薛立将他们带到了浮翠阁,让他们先安顿下来。

浮翠二字恰如其分,沈砚枝步入阁中,一片碧波顷刻映入眼帘,枝叶扶疏,将灼热的阳光都挡住了。

不过是区区县城的富户,竟如此奢华,沈砚枝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路啧啧称奇:“许家也太有有钱了,如此大手笔,真是客房吗?”

林羡风倒是不以为意:“许家也是皇商出身,积富多代,许老太昔年也是在盛京商界叱咤风云的,不过年岁渐大,落叶归根,这才回乡居住罢了。”

沈砚枝用贫穷的眼神看了一眼闲庭信步的林大少,瘪了瘪嘴,不想说活。

沈砚枝将行李扔下后,环顾四周,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呵欠。

看窗外天色,大约是酉时将至,阳光逐渐变得和煦。一般这个时间段,沈砚枝都会同林羡风在椿树地下晒太阳躲懒。

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往院外走去,却发现林羡风已躺在树荫底那宽大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听见声响,他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心照不宣地往一旁挪了挪,给她留了个宽敞的位置。

两个人共住了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沈砚枝晒了会太阳,闲适地眯了眯眼,她不禁想到,习惯的力量实在惊人,若有一天林羡风不在了,日子定然要无趣许多。

不过沈砚枝没有清净多久,薛佳觅的声音便响彻了浮翠阁:“沈姐姐!我来啦!”

她环顾四周,倒是没看见薛佳觅的影子,只是下一瞬,薛佳觅飞扑而至,自己已被她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大小姐过于欣喜,眼角还有几滴泪花:“沈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已几日没有吃好了,我们今日吃什么?咦——你表哥也在啊?”

薛佳觅往后蹦了几步,没想到他们表兄妹如此亲密,还挨在一起晒太阳,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她和薛庭轩,好似也没有这么亲昵,心中迷惑,不自觉喃喃出声:“你们怎么躺在一处了。”

沈砚枝还没来得及解释,薛庭轩随之而来,眼风若有似无地往林羡风身上瞟:“佳觅,不得无礼,怎可让贵客下厨。”

贵客,她何时成了贵客了。

薛庭轩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沈砚枝一时还习惯不了大少爷释放的善意。

不过下厨这回事,她还是极乐意的,有钱人家的厨房,她还没参观过呢,而且笼络住薛佳觅的胃,对她的生意百利而无一害:“无妨的,我也吃不惯别处,便让我备些便饭菜,二位也一起吃,正好薛少爷还没试过我的手艺,今日尝一尝。”

林羡风啧了一声,缓缓起身,抖了抖衣袍,语气有些不善:“怎么?你很想让他试你的手艺吗?”

阴阳怪气的。

也不知她哪句话踩了大少爷的尾巴。

不过她惯了林羡风的毒舌,倒是没放在心上,牵着薛佳觅往厨房走。

许家不亏财大气粗,厨房内各种肉类一应俱全,瓜果蔬菜琳琅满目,她许久不曾见着这么丰盛的食材,心情一好,便做了水煮牛肉、花椒蒸鱼片、龙井虾仁、口水鸡,并几个时令蔬菜。

端出去时,薛佳觅两眼发亮,哈喇子都要滴下来了。

红艳艳的辣椒是兄妹二人是不曾见过的,薛庭轩照旧盘问了几句这是何物,只是没再针锋相对,沈砚枝虽好奇他的转变,但乐见其成,也不多思索,心情畅快地吃了起来。

薛佳觅不知从哪里变了酒出来,喜滋滋地替她倒了一杯:“沈姐姐,这青梅酒甘甜清冽,算是府上唯一合我胃口的东西,你试一试。”

从前沈砚枝偶尔也会小酌一杯,此刻梅子的芳香钻进鼻子,勾起了她的酒兴,端起酒杯爽快地抿了一口,冰镇的甜酒浸润了梅子的气息,入口只觉酸甜清爽,舒爽地眯了眯眼:“味道极好。”

她从前酒量极好的,但这会喝了几杯便觉得身侧的林羡风仿佛有了重影,抬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两把:“我怎么觉得有几个林羡风啊?”

林羡风:“……”

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捏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勾唇道:“可真是个女流氓。”

沈砚枝皱眉,极不满意这个称呼,气呼呼地将林羡风的手甩开:“哼!”

林羡风垂眸,低低地笑了,他取过酒壶,在沈砚枝鼻尖晃了晃,嗓音喑哑蛊惑:“要喝吗?”

清冽的酒香扑鼻,沈砚枝吸了吸鼻子,面露谄媚:“要。”

已然忘记方才同林羡风闹的脾气。

林羡风嘴角笑意更深,缓缓将她酒杯注满。

沈砚枝的记忆仍停留在当年自己酒量过人的时候,她灌下一杯,拧头发现薛佳觅脸颊绯红地伏在桌上,扯过林羡风的衣袖,嘲笑道:“你看薛佳觅,几杯而已便红彤彤的,太弱了。”

林羡风伸手夺下她的酒杯,在她酡红的面颊捏了捏:“你也不如何。”

他大掌凉丝丝的,沈砚枝双颊热烫,忍不住在他掌心蹭了蹭,盯着他清隽的脸发出一声喟叹:“你长得真好看。”

林羡风愣了一瞬,随即勾唇,笑意温存:“好看便只看我。”

他平日表情淡淡,已是容色过人,如今月下这么缱绻一笑,显得妖气横生,便是千年的狐仙也不及他艳丽柔情,极能蛊惑人心。

沈砚枝瞧得都不会眨眼了,伸手在那张清艳面皮上扯了扯:“这真不是山精野怪变的吗?”

林羡风睫毛轻颤,自他的角度看去,能看见沈砚枝潋滟着水光的杏眼一片迷蒙,双颊染红,看着傻乎乎的,又分外可爱。

忍不住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哑着嗓子道:“胆子可真大。”

薛庭轩在一旁看了许久,脸色青黑,终于忍不住道:“公子,此女太过僭越。”

沈砚枝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薛庭轩的声音便足够惊吓,一个激灵便搂紧了林羡风精壮的腰杆:“薛庭轩来了,快躲起来!”

话语间,她的面颊还在林羡风颈侧摩挲了几把:“还是你好,不吓人。”

沈砚枝脑子发昏,能感受到林羡风低头,在她耳边低喃:“知道便好。”他顿了顿,问道:“枝枝,告诉我,薛庭轩为何吓人?”

此时薛佳觅陡然坐起,盯着林羡风,醉醺醺地说了句:“咦——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像陆骁呀?”复又趴下了。

方才林羡风说的话,沈砚枝完全听不清,但这会她精准捕捉到关键字,瞬间便松开环抱林羡风的手,警觉地四周查看:“陆骁?陆骁在哪里?陆骁比薛庭轩还吓人,我得走了。”她转了几圈,一头又栽进林羡风怀里,搂着他的腰,委屈道:“我没力气,跑不动了。”

林羡风表情复杂,身子前倾,将她牢牢的禁锢在臂弯之中,语气诱哄:“枝枝,你为什么怕陆骁?”

二人靠得极近,呼吸交缠,沈砚枝脑筋转不过来,只觉得他美色惑人,缓缓凑近,额头抵着林羡风的额头思索了一会,想起书中自己的悲惨遭遇,哭丧道:“你不知道,他会欺负我,还……嗝。”

说起伤心事,沈砚枝悲从中来,狠狠打了个酒嗝。

林羡风将她散乱的发丝撩开:“嗯?还怎么样?”

沈砚枝捉住他的手,脑袋一歪,对着月色下水光莹润的嘴唇舔了一口:“他还脾气差,还长得丑。“美人的嘴唇软软的,还带着甜丝丝的酒香,她眯着眼回味了一会,醉醺醺道:”远不如你美艳动人。”

说罢,鼻子轻轻蹭了蹭美人高挺的鼻梁:“还是你好,不会吓我。”

她动作亲昵,带着依赖。

林羡风眸色深深,盯着怀里满脸红晕的女流氓,扶在她腰际的手紧了紧。

薛庭轩脸色复杂,欲言又止。

林羡风已将醉鬼稳稳当当地抱起,扬长而去,只给他留下二人亲密无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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