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西坠,傍晚的天空独有一种靡丽的紫蓝,阳光温和,不刺目。
沈砚枝吃饱了肚子,趴在桌子上欣赏这片霞光云晕,听着树上蝉鸣,困意渐生。自从回了古代,没有电子产品,她也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就在她慢悠悠准备回房歇息的时候,她家小院又来人了。
来者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粗布衣裳,面容黝黑,自称是县太爷家的小厮。说是夫人前些日子在她这买的糕点很是合意,让他过来再买些,还把上一次的钱款结了。
沈砚枝颠了颠钱袋子,有些抱歉地表示:“做点心需要费些功夫,一时半会可做不出来,若夫人想要,请明日午时后,再遣人来取吧。”
大哥听了这话,露出踌躇不安的表情,说是担心自己差事办砸了,回去遭夫人怪罪。
沈砚枝想了想,下地摘了袋草莓:“让夫人久等,实在不好意思,这些果子算是我的赔礼,大哥明日再来,我一定做好。”
那大哥方安心回了。
送走大哥后,沈砚枝仔细数了数,一共赚了五百文。
县太爷夫人都这么赏光,那她若是出去支个小摊,也能赚点小钱吧?
翌日,沈砚枝起了个大早,做了紫薯山药糕和玫瑰面包卷各五十个,跟着来取点心的刘大哥一起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只是林羡风今天有些奇怪,一直没有出房门。
临去前,沈砚枝隔着窗户瞄了一眼,他仍睡着,不见异样。她在灶上留了些口粮,安心出门了。
按着刘大哥的提点,沈砚枝到了城西升平街,这里临着河边,是县城里一顶一的繁华热闹之处。
升平街两旁林立着许多店铺与作坊,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贩夫走卒。
午后阳光炽热,沈砚枝找了个阴凉之处,寻了几个废弃的桩子,把自己简单的小摊支起来。
烈日当头,晒得树上的绿叶都皱巴巴的,街上的人也是行色匆匆,少有停留。
是以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沈砚枝的小摊依旧无人问津。
便是偶然有几个人,被点心新奇的模样吸引了注意力,也是稍稍驻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感兴趣地走了。
沈砚枝取过帕子扇了扇风,连风都带着一丝热气,她安静地坐在树下休息,并不着急。
刚来时她便注意到了,天太热了,街上生意红火的都是凉茶冰饮,连她自己都觉得口干舌燥,对自己的糕点面包毫无兴趣,更别说来往的路人了。
她索性躲在树荫底下乘会凉,预备等到日头没那么毒辣,再把摊子挪到冰饮铺子旁,兴许生意会好些。
大约是酉时,沈砚枝见日头没这么烈了,将小摊挪到了生意红火的“英记”冰饮铺子侧边。
她早早注意到,升平街上卖饮品的摊档比比皆是,就数英记生意最红火,客人来了一茬又一茬,从未断过。
有那么一瞬间,沈砚枝曾想,若她今日卖的是多肉葡萄、珍珠奶茶、牛乳**冰,那肯定没有英记什么事了。
一道清甜的嗓音打破了她的想法:“姐姐,你卖的是什么呀?”
有生意来了?
沈砚枝抬眼一看,是个穿着红色罗衫的小姑娘,脑袋上绑着两个啾啾,脸颊丰润,微微泛红看着就像年画上的福娃。
沈砚枝有印象,这姑娘方才也是凑近看过的,最后仍摇摇头走了。
现在她手上拿着杯冒着冷气的酸梅汁,出自隔壁的“英记”。
沈砚枝用油纸包了个玫瑰卷,凑到红衣姑娘跟前扬了扬,馥郁的香气一下在空中四散扬开。
她介绍道:“这个玫瑰卷是用面粉、牛乳、鸡蛋做的,与寻常的糕点不大一样,是在烤炉里高温烘烤过的,格外香些;口感特别,外皮酥脆,内里仍是香甜软糯的。”
红衣姑娘鼻头耸动,果然被吸引,迫不及待地要了个玫瑰卷。
玫瑰卷的嫩黄松软,氤氲着一股甜蜜的香气,薛佳觅小心翼翼地撕开一个小口,发现内里居然粘连在一处,拉出了柔软的丝,她往嘴里塞了一小口,顿时眼前一亮。
玫瑰卷的外皮是有些香酥的,口感却细致绵密,松软醇香,十分诱人,没想到这县里的小摊贩,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
很快,薛佳觅便吃完了一个,醇厚的麦香和牛乳的浓香仍在口中回荡,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感觉肚子里空落落的。
一个着实不过瘾,薛佳觅又下了一单,顺带也尝尝紫薯山药糕。
见她喜欢,沈砚枝心里也松了口气。她虽然自信,但第一次做生意,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的,现在得到她的肯定,心里已经在打算日后的赚钱大计了。
从英记出来的食客们,见薛佳觅吃得津津有味的,一时也被勾起了馋虫,都驻足在沈砚枝的小摊面前。
他们的反应同薛佳觅类似,皆是一个吃不够,还回头再买的。
大家都觉得玫瑰卷新奇,喜欢它奶香四溢,且内里柔软,嚼感舒适,都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
也有人青睐于清爽的紫薯山药糕,觉得草莓和蓝莓的浇头酸甜可口,适合燥热的夏天。
很快升平街的行人便都知道,英记冰饮旁有个卖糕点的小娘子,卖的糕点是神仙口感,那滋味是世间罕见的。
沈砚枝并不知道路人们对她的吹捧,只知道自己生意逐渐好了起来,不过半个时辰,玫瑰卷和山药糕都被抢购一空。
有那买的少的客人,囫囵吃完一个,意犹未尽想要多来几个。
沈砚枝只能表示抱歉,她做的量少,已然售空了。
他皱着眉摸了摸肚子,遗憾道:“小姑娘,你这卖的也太少了些,生意这样做,哪能挣到钱啊?我这都不够吃的呢。”
后来的人也在附和,他都没吃上,只能吞着口水,看着别人吃,无奈道:“我刚听说有好吃的,眼巴巴赶来,却说已经没货了,肚里的馋虫直叫唤,老板娘,下次你可要多准备些。”
连那英记的老板都跑出来,偷偷同她说:“小姑娘,下次你多做点嘛,有你这手艺,还担心卖不出去吗?你若愿意,做些茶点放到我的冰饮铺子里头卖,岂不是一庄互惠互利的好事情?”
沈砚枝只能啧啧称奇,人家生意好,一定是有道理的。看老板脑子多灵光,一发现她这点心卖得好,马上发来合作邀约。
不过她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做生意,最要紧的便是将自己的名头打出去,替别人擦招牌那可是不行。是以她呵呵一笑,也没有答应英记老板的邀请,只同他打太极:“我也不常卖这些,今天是恰巧做的多了,才出来摆个小摊,我一个人,做不了多少的。”
英记老板仍不放弃:“一天做二三十个,也能赚上一笔,姑娘何苦同钱过不去呢?”
沈砚枝见他纠缠不休,也不想与这么个大老板撕破脸皮,只得笑眯眯地说:“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手下却是在收拾东西,不想同他再费口舌了。
“小姑娘,要一个玫瑰卷。”
这是个穿着鸦青色罗袍的老伯,他急匆匆地跑来,抚着有些发白的小胡子,气息都不大平稳。
沈砚枝掀开盖在木板上的白布,抱歉道:“老伯,已经买完了。”
那老伯面上显出些遗憾,无奈地坐在一旁的茶摊上,唉声叹气的,脸上的皱纹都显得郁郁寡欢。
沈砚枝摸了摸包里的玫瑰卷,今早她一时没留神火候,烤焦了一个,也不想浪费,预备自己当干粮吃的。
在看那老伯神色失望,她有些不忍:“老伯,我这里还有一个成色不大好的玫瑰卷,您还要吗,若还要我送给您。”
那老伯幽怨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在怀里掏出半吊铜钱,想要递给她,沈砚枝摆摆手:“用不着那么多的。”
那老伯却是不肯,将那铜钱精准地投掷到她手中,笑着说:“好吃的东西,就值这么多。”
他转头便吃得津津有味,连连赞叹:“小姑娘,你这个好吃,啥时候再来摆摊啊?”
她同县令家说好了,以后三天送一次点心,于是道:“再过个三天吧。”
这老伯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欣喜:“那咱们说好了,你下次可得给我预定两个,还有那什么山药糕,我也是要的。”
这老伯有些老顽童的天真,沈砚枝情不自禁地笑了: “好嘞。”
她记得书里也有一个吃货老顽童,还是个神医,行踪不定的,最后被陆骁找到,治好了陆骁的腿伤。
沈砚枝晃晃头,不去想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将今日赚的钱清算好,沈砚枝便告别了老伯,径直往成衣铺子去了。
林羡风整天穿着自己那套衣服,看着不像样子;自己也需要添置两件换洗衣裳。
是以这么一趟下来,摆摊赚的钱只剩下十几个铜板。
沈砚枝无奈笑笑,花钱果然比赚钱容易。
花完钱出来,沈砚枝寻到刘大哥说的坐牛车的地方,上了车,晃晃悠悠地回村去了。
回到家时,天已然完全黑下来,明月高悬。
小院里一片漆黑,偶有凉风吹过,惊得归鸦飞起,发出阵阵哀啼,衬托得黑沉的夜像一只可怕的巨兽。
沈砚枝借着月亮倾撒下来的零星光亮,走在碎石小路上,心里却有些打鼓,家里怎么一丝烛火也无,林羡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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