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钱深

“一道口令?”

“嗯。”秦归月点头,轻轻应道。

“当时王爷同我说,如果有一天,穆寒梅再次出现威胁到陛下的安全,就让我带着这道口令,去京郊的方眠镇,去找一个叫钱深的人。”

“钱深?”穆寒月指尖点着桌面,“方眠镇我知道,钱深我倒真不认识。”

“哎弟妹,说起来,五弟留给你的那道口令到底是什么?”穆寒月半眯着眼睛,嘴角含笑,好奇地打量着秦归月。

秦归月感受到了穆寒月的目光,身形一滞,随即正色道:“殿下交代我,在见到钱深前,那道口令谁也不能告诉。”

“连四哥也不能告诉?”穆寒月嘴角依旧含笑,不露声色地反问。

秦归月捏着衣角,咬着下唇坚决道:“抱歉殿下,真的不行。”

看着秦归月这番反应,穆寒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没想到弟妹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性子也是刚烈果敢。”说罢,穆寒月便施然起身,拿起挂在身后的长剑背在背上,拉起秦归月就往燕王府的暗门走去。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

每个王府都有自己的秘密,燕王府自然也不例外。而这处府邸最隐蔽的,莫过于它错综复杂的迷阵,以及交错的出口。若是没有专人指引,外人能够一辈子迷失在这燕王府迷阵中。

为了掩人耳目,穆寒月没带上一个侍卫。只是骑着自己的爱马,身后载着秦归月,快速朝着方眠镇的方向进发。

方眠镇地处京郊,周围也没用官道,镇上更是没有什么别处没有的特产。因此在平日,也没人会特意来这里。可能三年五载,都不会有外人造访。

这是一片被遗忘的土地,有抱负的年轻人都不愿意一辈子留在此处。老人们习惯了家乡,也不愿跟随后辈离开。因此现在这里可以说是外面不想来,里面不愿走。但正是这样的环境,让这个镇子多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用途。

比如,屯兵。

大约在午时,秦归月二人终于到了方眠镇。一到镇口,就有好奇的镇民出来打量他们,把秦归月看得浑身不舒服。

但就算再不适应这种目光,眼下也没时间计较。秦归月下了马,直接就奔着镇口一个英武的中年大叔而去,想要向他打探一下钱深的消息。

“您好,我想问一下,这座镇子里,有一个叫钱深的人吗?”

中年人微微抬眸,似乎对秦归月的话语感到一丝意外。

“我就是钱深。”

什……

没想到第一个问到的人就是目标对象!

秦归月按耐住心底的狂喜,正欲开口,穆寒月却半挡在她身前,轻声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位壮士……”穆寒月朝男人拱手,“可否借一步说话?”

钱深点头,默默起身,领着二人踏入方眠镇。

钱深在前面,七拐八拐地走着。在大约一炷香时间后,他终于在一间破旧的柴房前停下。钱深走到门前,轻轻一掰,老旧的锁头瞬间脱落。腐朽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秦归月隐约看到门后杂乱无章堆放的物品。

“进来说吧。”钱深率先踏入柴房,穆寒月和秦归月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到了柴房里面后,破败的气味越发浓重,秦归月整个人沐浴在这样的空气里,忍不住皱了皱眉。穆寒月似乎对这里也无法适应良好,但他却能克制住自己的嫌恶感。

钱深却是面色不变,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他定定看着秦归月,缓缓开了口:

“说吧姑娘,找我来有什么事?”

秦归月猛地被点名,也顾不得这里奇怪的味道,感觉应道:“啊,钱先生,我是齐王殿下派来找你的,他给你带了一道口令,这道口令是……”

“且慢。”钱深伸出一只手,打断了秦归月的话。他看着穆寒月,微一拱手,又道:“这位先生,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先生回避片刻。”

穆寒月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强求,很痛快地离开了柴房,准备去周围溜溜,顺带把风。

确认穆寒月已经远去后,钱深似乎终于放了心。他看向秦归月,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了姑娘,现在你可以说了。”

“嗯,那道口令叫……其西八百里而沐朝阳。”

听到口令的一瞬间,钱深似乎怔住了。他的眼底多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似乎多了一道光。就像蒙尘的宝石被人擦亮,终于重现于世。

“足足十年了啊……陛下,真没想到,我朝阳军还有再出山的一天!”钱深喃喃道,眼角留下几滴热泪。

秦归月听着却是更迷茫了,什么朝阳军,怎么就十年?还有这个陛下,陛下……

突然间,秦归月好像明白了。

钱深说的这位陛下,恐怕并不是当今天子穆寒尘。而是他的父亲,大宏的上一位皇帝。

“陛下,当初你把我等赐予齐王殿下,并命我等不得口令不出山。我本以为一辈子都会蹉跎在这个偏僻小镇,不想现在却……”钱深还在自顾自说着,却突然好像明了。他看向秦归月,扶着她的肩膀,不住问到:

“这位姑娘,齐王殿下要我等出山,那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到底怎样,能同我细说吗?!”

秦归月被他按的有点疼,赶紧后退一步,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京城的一切都同钱深讲了。

钱深听后,也是陷入沉思。他面色如水,似乎对穆寒梅的行为感到不齿。

在同钱深的交谈中,秦归月也大概知晓,这朝阳军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老皇帝一早就知道,他不能把这天下交给自己疼爱的小儿子穆寒星。但是他还心疼这个母妃早早去世的孩子,便把自己最喜爱的、骁勇善战的朝阳军赐给了他。并给穆寒星留下口令,朝阳军只有听到口令,才能听候调遣。

而这个赏赐成功让穆寒星老实到了老皇帝去世,如果是前世的穆寒星,一定会调动他们来给穆寒尘找茬。只是现在他转性了,所以这支军队便一直蒙尘。

说起来,关于这支军队,原著里似乎也提了一点。只不过秦归月她……完全忘记了。

“竖子秦王,竟然如此胆大卑鄙!”钱深已经气到不行,一把拍在了柴房里的小桌上,小桌瞬间四分五裂,看得秦归月呆了又呆。

“我这便率领朝阳军赶回京城护驾!秦王小儿,不足为惧!”

钱深的眼睛,似乎重新焕发了光彩。这支蒙尘多年的奇兵,终于又要大放异彩。

只是没想到……朝阳军再出山时,竟然是为了解决内乱。

……

尚书府的地下,穆寒梅心神不宁。

本想绑了萧源当人质,以此来要挟穆寒星。没想到这个当口地下室发生爆炸,搞得现在萧源生死不明!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穆寒梅看了一眼同在屋中的柳丞相和萧晗,淡淡开口:

“我们的计划,似乎要提前了。”穆寒梅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七日后了,大军已从洛城调来……今夜,就是我们攻城的日子!”

“过了今夜……这天下,可就要易主了。”穆寒梅低低地笑着,面容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真切。

“等到时候……穆寒星,穆寒尘,你们都要死!”

……

三日前,边疆。

穆寒星手握砍刀,手刃了最后一位敌方将领。在他身后,万千大宏战士高声欢呼。就连程澜,也拍了拍手,以示鼓励。

“干得好,小子!”程澜拍着穆寒星的肩膀,爽朗地笑着,“这是最后一座城了!咱们杀了这士兵,也算收回了所有失地!那些蛮子也跑的远远的!这一仗让他们元气大伤,我估计,至少十年内,他们是不能卷土重来的!”

穆寒星听着,嘴角也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终于结束了啊……可以,回家了吧?

京城……归月还在等着他呢。

“好了,咱们今天晚上摆酒庆功,明日便回程!”程澜理了理衣衫,准备回到军营里。

“等等!”穆寒星的声音传来,程澜脚步一滞。

“怎么了?”程澜回过头,面露疑色。

穆寒星嘴唇翕动,喃喃轻语。

“不能明日……今晚,就今晚,今晚我们必须返程!”

听着穆寒星的话,程澜彻底愣住了。

“这……将士们都劳累了这么久,就这一晚上,放松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不行!”穆寒星垂着头,发出了一声低吼。

“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了!京城那边的形式瞬息万变,陛下没有你我在身边,他根本对抗不了穆寒梅!虽然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谁知道那穆寒梅会不会突然发难!我们在这里多拖一刻,皇兄就多一份危险!”

听着穆寒星讲出的种种,程澜面色也凝重许多。

“……你说得对,为了陛下的安危,我们确实不能在这耽搁太久。我这就去整顿队伍,我们即可启程!”

程澜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在跟穆寒星交流过后便立刻离开,头也不回地走向军营。只留穆寒星一人在原地,默默看向天边血红的火烧云。

“我马上就要回来了……等我,归月。”

我马上……就能回到你的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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