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颜妍感到一道白光闪过，光线刺眼，她被刺激得闭上眼，眼前是强光所致的橙红色。她好久才半眯着睁开眼睛。

阳光强烈得过分，她难受地将手掌遮于眼上，白光之下，她一时间几乎没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缓了几秒后，她艰难地抬眼。

这是……教堂？

圣洁的白光之下，灰白的大理石被雕成无数天使的模样，建筑顶部，一个鲜红的十字架熠熠生辉。阳光穿过镂空的彩色玻璃，折射出五色的光芒。

广场正中，一个巨大的天使雕像虔诚地仰头，数十米长的翅膀张开，阴影几乎笼罩了半个广场。完美比例的女性雕像面容无暇，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就像神亲手雕刻出的艺术品。

除了通体纯白和无法有所动作之外，这座雕像和人也没差了。

颜妍惊的冒冷汗，不由得后退半步，眉毛都拧了起来：没事弄个类人雕像在这做什么？！很吓人的诶！！

她咬了咬牙，尽力不去看那存在感极强的雕像。

颜妍处于教堂门口右前方的广场边缘，身后是泛着金属光泽的栅栏门——目测7米，至少是不可能爬出去。

虽然这门不像上了锁，但无法推开。外面迷雾萦绕，只是将手掌从栏杆间伸出一小截都完全没入雾中，无半分可见，甚至像被截断了一样，有些骇人。

明明栏杆不可能拦住雾，但雾气偏偏就像被分割开来一般牢牢关在门外。

颜妍没找到锁，奇怪地抓着铁杆子用力晃动，却无法撼动分毫。她很快停下动作，眸光晦涩地望着门外浓得完全不可见的雾气。

看来是出不去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

“啊！”

一声稚嫩的惊呼在颜妍耳边炸响，她一怔，回头：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年纪挺小的样子，看起来是吓到了。

女孩踉跄一步，几乎站不稳地跌坐在花坛边上。

颜妍净身高172左右，视角比较高，而且先前在研究门和栏杆围墙，没注意到这个晕倒在地的家伙。

颜妍拢了拢黑色长发，上挑的眼睛微微弯曲，红唇勾起，看上去很勾人……像是摄人心魄的狐狸。

明明是不讨小孩子喜欢的类型，此时却因为漂亮过头的五官而得以赦免。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颜妍弯腰，手掌撑着膝盖，垂问。

女孩害怕的神色慢慢隐去，她环顾一周，在看到雕像时神色明显一变，然后抿着嘴，有些狐疑地望着颜妍：“我？我怎么会知道？”

她站起身，试图摆脱被俯视的状态……虽然无补于事。

“你又是谁？你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颜妍有点失望，却还是不意外地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干脆直接道：“既然都不清楚，那就之后再说吧。我叫颜妍，你呢？”

女孩倒也没有太过纠结，只是神态还有些拘谨。

“余佳，”她扫了一眼右边，在看到几个晕倒的人后眉毛一皱，看着颜妍道，“姐姐，那边有人没醒的样子，去看看？”

颜妍点点下巴，跟在了余佳后面。

颜妍看着周围寂静无声的世界，还有远处圣洁到瘆人的教堂，忍不住在心里骂出声：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颜妍作为一个一个唯物主义者，不仅身处教堂不说，她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啊！

她在掌心用力攥了一把，心情更差了：还他妈不是梦！！

她一边恼火一边垂眼看着地上几个人在余佳的声音中醒过来。

“嘶……这是哪……”

“你们谁啊……？”

“这什么鬼地方？”

“放我们出去，你们这群绑架犯！”

“……”

众人声音混作一团，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尝试爬栏杆。

颜妍有点头疼，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无论是谁在这种奇怪的环境下都会感到恐惧。在一众慌乱的杂音中，她的默默旁观无疑显得很与众不同。

“那个，小姐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一个带着细框眼镜的年轻男性有些腼腆地冲着这个站在一边的美人问。

颜妍：“……我不知道。”

颜妍并没觉得抱歉，清了清嗓子打算让这群人先静下来：“听我说各位。”

苏醒的众人安静了不少，大部分都看向了她。

可能是有一会儿没听到下一句话，一位青年突然嗤笑：“你说啊。”

他的鬓角推平，剪出一个花纹，颇有几分社会青年的样子。青年说话时神情很欠，眉毛挑起，满脸写着不服。

“你们有人来过这里吗。”颜妍没理他，指指教堂，友好地看着其他人。

众人男女参半，长相各异，甚至还有一对父女。也不知道是怎么聚到一起的。

“……没有，怎么可能？”

“见都没见过。”

“没。”

得到的答复出奇一致。

“会不会是什么……邪门的东西……”一个满面惊恐的女人弱弱开口，“这教堂看上去就挺邪门的……”

染着圣洁光辉的大型教堂仍然矗立，却在女人的言论下多了几分诡异。尤其是远处教堂大门极其深邃的黑暗，此刻更是如同炼狱深渊。

她不自在的停顿，还是道：“雕像也是……”完全不像人的手笔啊。

刚才那个青年用那副很欠的神情语气嘲讽开口：“怎么可能？”

“不就是个教堂吗？哪有那么多神啊鬼啊的。”

“要我说，就是个什么真人节目吧……我们去找找节目组在哪里拍摄——”

“这围栏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哪个节目整这样？！哪种地方会有这样的教堂？”女人打断他，驳斥。

青年不爽回怼：“没见过就是没有？不就是精美点的建筑吗？有什么好怕的？”

这不止是精致吧！？

女人刚打算继续辩驳，一道略显沙哑的男声响起：“别吵了。”

可能是由于语气过于冷淡，参杂着丝丝煞气，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一行人全部看向了那位徐徐苏醒的白金发青年。

草。

异瞳……他好漂亮。

颜妍目光跨过呆滞原地的几人看过去时，脑子几乎宕机，像被什么东西抡在脑袋。

这是人能拥有的颜值吗？？

即使青年坐在地上也能看出其身材比例有多完美。

他的右眼是晶莹的琥珀色，左眼则是清澈的碧蓝。漂亮到几分妖异的瞳色在刺眼的阳光下灿烂夺目。淡色的发丝在光下渲染出金黄色，夺人眼球。

就是……咳，煞气有点重的样子，而且……他抬手在干嘛？

等回过神来，颜妍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完美到有些非人气息的家伙，询问：

“呃……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

一片深寂漆黑的世界倏然出现了一些杂声：惊呼，细碎的交谈，再是愈演愈烈的争执……

柏棠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度过了多久，许只是睡了一觉，也许是过了很久。

太吵了。

柏棠下意识拧眉睁开眼，由于不耐烦，锐利的眉眼渡上了一层戾气。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发觉自己出言后众人看他的目光都是震住的。

唔……

柏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部轮廓，顺带瞥了眼碎发的颜色和身体——没变啊…...

……噢，怪不得。

柏棠薄唇轻抿，目光失神了一瞬。

嘶……头好痛。

他看着几人惊异地观察着他，烦躁观察一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是垃圾系统。

柏棠刚习以为常般放下心来，却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

他不是在参加最后一个副本吗？他是……死了？还是说……这就是最后一个本了？

大脑一片混杂，柏棠梳理着混乱的记忆，动作都比平时僵硬了不少。他想起什么似的抬手，尝试呼出面板：全灰的，什么也没有。

呃……这是新手本？他还重生了不成？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正思考着，颜妍的声音混了进来。

柏棠关掉面板，淡淡道：“抱歉，不清楚。”

他看着这群困惑的人，肯定了这是新手本，在心里嗤笑：都是新手？那就演呗。

【滋滋……】

机械电音在脑中响起，不是外在广播，是真真切切地响在脑中。

原本静下来的众人又乱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

“草，我还以为是幻觉。”

“……”

余佳默默朝颜妍方向迈了一步：“这……”

颜妍淡淡不理人的表情变得亲切了起来，她低头安慰：“先别慌……

其余几人也瞬间望向叫醒他们的颜妍，都想离这个冷静的，亲切的人近一点。

也许是惊于她的天生领导性，柏棠抬着眉梢扫了她一眼。

哦。戏演得不错嘛。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那就先不用管。”

“能问一下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吗？”颜妍和善地看着这些扭头看向她的人，“我叫颜妍，来之前一个人在家。”

静了一会儿，余佳默默延续了颜妍的格式：“余佳，来之前……在房间敲代码。”

颜妍讶异地看她一眼：这个年纪吗……

她朝余佳肯定地点头，转脸向其他人。

看上去有些崩溃的女子：“我叫敏尔，在写论文。”

很欠的青年：“周戚昳，打游戏。”

回怼周戚昳的女人：“吴凌雪，刚化完妆。”

带着细框眼镜的年轻男孩：“卫谭，画画。”

那对父女中的女儿指指父亲开口：“齐海镇。”

又指指自己：“齐燕，在家吃饭。”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有突然出现的机械电音还在时不时杂乱地响两声。

颜妍了然点头，随后扭头看向柏棠：“你呢。”

柏棠有些好笑，但还是无所谓道：“柏棠，睡觉。”

【滋滋……】

机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比以往清晰许多。

短暂的停顿后，脑中不再是杂声。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副本【圣罗利亚大教堂】】

不仅是脑中有欢快的机械音，他们眼前也出现了字幕，猩红的小字仿若跳动般浮现在眼前。

【副本类型：灵异、非竞技】

【难度：新手副本、未评级】

【副本形式：剧情探索】

【参加人数：9 人】

【来自各地的教徒来到了这座教堂，他们将在基督的注视下高呼哈利路亚。每个基督徒都会学会如何祷告敬拜上帝，用你真诚完整的祷告使主与我们同在吧！信徒们，请尽情享受圣光的洗礼！】

【主线：存活，尽可能探索剧情】

【通关条件：存活3 天】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属实是愉快不起来。

颜妍闭了闭眼睛，文字仍然没有消失，像诅咒一般印在脑海里。

妈的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柏棠没有表情，托着脑袋看眼前逐渐消散的文字。

祷告么。

应该有点用。

机械音同字幕一起消散，气氛陷入沉寂。

诡谲的天使雕像略微仰头注视着大门。雕像纯白，在阳光下格外扎眼，几乎看不清轮廓。藤蔓缠绕着爬上底座，蜿蜒伸向雕像掂起的脚。

远处教堂高大的门内漆黑一团，明明阳光普照，彩色玻璃璀璨，但看去却是如同深渊般的、冰冷的黑暗。

颜妍皱着眉，似乎还在想事情，并没有打算进行下一步的样子。

柏棠看了一眼还在研究散去文字的颜妍，有些无奈地起身：“走吧。”

“探索剧情嘛，总得先进去。”

待柏棠起身才更能看出他的情况：身高一米八往上走，身形修长，薄薄的肌肉覆盖全身，完美得像是造物主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柏棠没有商量的意思，仿佛只是下达指令，做不做由他们。

所有人愣神之际，他拔腿就朝教堂走去，没管身后是否有人，步子显得坚定有力。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颜妍半阖着眼思考，目光不断扫着柏棠的背影，当即跟了上去。

不提其他，单是冲这心态就足以她跟上去和他交好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机械音给出的信息非常明了，【存活3天】是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目标。

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死亡”意味着什么，但毫不怀疑的是，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去试试“死亡”。

颜妍不敢赌这种关乎自身安危的可能性，她很有自信能凭借自身的社交能力找到一些鬼迷心窍的人为她做事。

但是面对这种怎么看都奇怪得过分的事情……她得和看上去正常点的人搭上关系。

所以她选了柏棠。

她一贯相信直觉。

颜妍从冷漠的状态脱出，换上笑容快步追上柏棠：“你好！能不能……”

“我们认识过了，不是吗？”柏棠脚步一顿，睨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

颜妍：“……”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虽然不知道之后会经历什么，但颜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概包括和难相处的人打交道。

于是她有点艰难地接下去：“……我希望…之后要是碰上什么奇怪的事……比如危及所谓‘生命’的事的时候……”

“把你的假惺惺收一收。”

柏棠打断她，没再分给她视线，不过默认了此人跟上来。他自顾自往前走，却也没驱赶颜妍。

“我更喜欢你冷着脸分析的时候……”他声音又冷淡了几分，“比如你先前分析我对你的价值的时候。”

什么嘛。

可他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关于这奇怪的副本，关于突如其来的声音。

颜妍将黑发别至耳后，很自然收起神色，漠然跟在柏棠身后：“这么说……真的……会死吗？”

柏棠冷笑一声：“我又没死过，你要是想知道，死一下试试？说不定就回去了呢？”

“别想了，我不是什么值得你跟着的人，我也第一次过副本。谁都不会想去赌‘死亡’的可能性的。”

第一次过副本？……也是，这些人……

颜妍回头看了眼众人。

一看就全员新手啊。

可是……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就像是……思维方式的固化，至少颜妍是不会想到说什么“过副本”之类的话的。

他很奇怪。

“但如果你硬要，那就得听我的。服从一切。”

颜妍挑眉：“能安全？”

“不作死就不会死。”柏棠并未直接回答她。

“我没有义务保护任何人，”他抬头仰望雕像，又迅速收回，“听我的不会死，但跟着我……跟不住我，会死。”

颜妍在心底嗤笑：这大话怎么讲出来的。

说是新手，不应该对什么都不知情吗？既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危险程度。

既然如此，他又凭什么认为……“不会死”？

“跟不住你？”她重复的声音带着淡淡讽刺。

柏棠冷冰冰看了她一眼。

“你不够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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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圣罗利亚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