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太慢了，果决、绝对正确，你达不到。”柏棠言简意赅。

他加快步伐，长腿迈开走得飞快，导致颜妍只能看到他迅速向前的背影。

……有点奇怪。

柏棠总感觉自己少了什么东西。他在看着颜妍的时候总觉得：对方应该做下合乎他心意的，正确的决定。

……不，也许不是她应该。

柏棠垂眸。

他总觉得似乎应该有个人，在任何时候替他说出他想说的话……没有吗？那他为什么……

——会感到失落呢？

教堂非常庞大，遮住了半边天空，辉煌繁华得令人望而却步，就连入门的柱子上都满是古欧洲的华丽浮雕。人物五官精致，衣物层层叠叠，似乎在摆动般真实。

这样完美无缺的工艺却丝毫没有因为数量而变得粗糙，每一处都精湛到令人叹为观止。

柏棠跨上了第一级台阶。

【存活开始计时】

【剩余2 天23 小时59 分钟】

猩红夺目的小字排列出来，刺激着神经。

冰冷的机械音响彻在所有人耳中，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瞬间有些难看起来：

很显然，他们并未适应这无从躲避的文字和声音。

柏棠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继续抬脚准备迈进教堂……迈不过去。他淡淡收回了脚，垂着眼睛站定。

颜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朝教堂漆黑一团的大门内走去。

——进不去？这是什么？屏障？

唯物主义突然被袭击，她有些措不及防，讶异地收回脚，不住看向柏棠。

“……应该要等他们过剧情。”柏棠微微偏头扫了一眼落得有些远的众人，不在意地垂头等待，像一只安静的瓷娃娃。

真是……新颖的说法。

颜妍思索之余被柏棠的外貌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被柏棠冰冷凶戾的眼神唬退。

草。

这么凶干什么。

教堂内部黑洞洞一片，明明太阳很大，还有数面反射着五色光芒的彩色玻璃窗，可是教堂内就是看不见任何事物，触目所及只有黑暗，像一片冰冷的深渊，摄取心智。

颜妍打了个寒颤，她默默搓了搓手臂，内心五味杂陈：这个柏棠看上去……过分镇定了一点吧？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新手”这件事吧？

想归想，颜妍并没有找到直接证据，索性也不再管。毕竟每个人都有点秘密，她可不是什么讨人嫌的家伙。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比什么都好。

颜妍秉持着自己“给对方留一步”的社交原则，等到所有人小心翼翼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系统冰冷的机械音终于响了起来。

【触发主线：到达教堂】

教堂内应声亮起，墙壁上的油灯晃悠悠地发着光。奇怪的是，内部的光线稳定明亮，却依然和外面刺眼的阳光没有半分关系。

空旷高大的教堂内极为庞大，几乎只是抬头望着壁画铺就的穹顶就受到了精神震荡一般，双腿发软。

随着灯光亮起，一个身穿圣衣的外国男子映入眼帘。黑色的长袍松松垮垮地穿在此人身上，披肩上有一圈白色条纹，心口正中是一个殷红色的十字架。

随着男子转过身来，众人猛地一滞。

不知道是因为人种还是别的什么，此人仅露出的脸和手苍白一片，青色的血管突起，狰狞的蜿蜒在皮肤上，完全不像正常人……

好吧，完全不像活人。

“这……活的死的？”身后那个叫吴凌雪的女子倒吸一口凉气。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一行人不约而同后退的脚步声。整齐的退缩声在耳畔回荡。

明明是戏剧性的一幕，却没人笑得出来。

倒是柏棠不仅站在最前面，还动都不动一下，瞬间和身后的众人分隔了一小段距离。

没人看到他的表情，他们只看到这个白发青年淡定地迈步向前，继续先前未完的动作抬脚进了教堂的大门。

屏障解除了。

颜妍的脸色略显难看，但最后还是环顾着四周，拧着眉毛不情愿地走了进去。

因为本能恐惧而产生的轻微窒息感持续笼罩着众人。

远远的尽头可以看到一个高出一截的大平台上立着一个深色的木质讲台。后方一路向上延伸的高耸白墙上粘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泛着如鲜血一般艳丽的红色，同墙壁圣洁的纯白泾渭分明。

扎眼的血色刺激着视线，台下则是一排排深棕色的木质长椅。厚重的椅子整齐地罗列着，无数排座位从讲台一路延伸到几乎门口的位置，井然到不免有些压抑。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到来，那名男子缓缓抬头。

他很瘦，只是勉强处于正常人的范畴，浅淡的瞳色倒是和惨白的皮肤相映，浑身上下透着一层诡谲的气息。

要不是衣服上十字架的加持，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正经教士。

“来自各地的基督徒，”那人颔首，说话带着依稀的欧洲腔调，带着略微的沙哑，“欢迎你们来到圣罗利亚大教堂，我是这里的主教。”

“我们欢迎一切信仰主耶稣基督的人们，不论过往。”

他微微仰头“啊”了一声，有些神神叨叨的样子：“愿主洗净你们的一切。”

发完疯之后，他笑着看向如临大敌的众人，眼里泛着圣洁和怜悯的光辉——如果忽略那副恶心的面孔的话。

“下面，我将带领大家参观我们教会。”

主教扭头，朝着靠近讲台的侧门走去，步履匆匆，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有没有跟上来。

柏棠看着主教离开的背影，微微歪了一下脑袋。

主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阴冷气息，多少让人有些不适。

一时间，所有人站在原地。

这种场面有些突然，众人甚至还没从惊恐震撼的状态里脱离。

颜妍逼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用目光询问柏棠。但柏棠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一样忽视了身后的视线，漂亮的眸子注视了几秒离开的主教。

那人走得很快，转眼就走过了大半个大堂，柏棠没有偏头，径直跟了上去。

不过确实也没什么可怕的，要是新手本开局杀那就都别玩了。

哎……

柏棠在心底叹了口气：突然和这么多新手一起呆在一个副本，怪不习惯的……这群人，第一次过本……还是护着点吧。

毕竟他第一次……

等等……第一次？

柏棠的思维突然中断，目光茫然地涣散了一瞬：他第一次……是被人带着过本的…吗？

是谁？

不对，好像没有……

柏棠奇怪地皱眉：为什么他的记忆这么矛盾？

他脑子里的探究被出声的主教打断。

“你们的房间在四楼，祷告室设在三楼，也就是楼上，我的房间在那里。”主教说到最后一句话，干瘦的手指指向走廊左侧的尽头。

他似乎没有介绍室内的意思，从左边走廊口的楼梯一级级往下，木质的台阶发出一点破旧不堪的声响。

高大的建筑外，刺眼的阳光直直扎入眼中，众人又迈出了教堂。柏棠眯了眯眼没闭上，不过并未发现场景有变化，惋惜地抿抿唇。

但他有另一个意外发现。

主教似乎迟滞了不少。

为什么？

柏棠不认为自己会眼花，他微垂着眼睛，抬手挡在眉梢，环视周围。

怕光？不见得吧。

柏棠把视线落回主教身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主教因为强光照射而清晰可见的血管。柏棠没有收获，只好带着疑惑地继续跟着主教的步伐。

颜妍顶着光竭力睁开眼，有点紧张地四处张望，被明明身处远处却因为无比巨大而存在感极强的雕像吓了一跳。

不是，能不能不要拿那张大脸吓唬人啊？！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不满地看着那对灰白的石膏眸子。

颜妍正苦笑着感叹做工真好，下一秒突然惊恐地怔住，漂亮的五官都有些变了形。

……这雕像，它应该朝这边吗？！！

天使雕像灰白的眼睛呆滞地望着不远处的池子。颜妍回想刚醒来和雕像打了个照面的情景，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毕竟她的记性不算差，更何况才过去了一两个小时……

颜妍吓出一身冷汗，似乎想说服自己雕像本来就朝这边，但是很显然失败了。她不可置信地下移视线，停留在了他们醒来时待的大门处，死死盯着那冰冷的栏杆。

那雕像，不应该对着门吗。

……靠。

颜妍连呼吸都忘了，踉跄一步追上柏棠：“诶！柏……柏棠！”

柏棠闻言顿了一下，回头看她。

“那个雕像，应该朝这边吗？！”

柏棠顺颜妍颤抖的手指看过去，望着被教堂遮去半边翅膀的雕像，随后又看回惊恐的颜妍，面无表情地诚实给出肯定：“确实不应该。”

那你他妈还这么淡定？？

颜妍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

柏棠完全没发现自己让颜妍更慌了，他再次将目光从颜妍身上转移到雕像，认真观察了一会儿。

可惜了，先前也就进来之前看了一眼，不过……

这雕像似乎更加生动了。

巨大的天使翅膀反射着太阳的光线，镀了一层耀眼的白芒。橄榄枝制成的饰品别在耳朵上方，格外夺目。灰白无神的眼中刹那间仿佛闪出了信仰的光辉，仿佛要乘风而起。

好像又移了一点。

照这个速度，雕像在正午应该就会指向教堂。

计时？还是某种特殊作用？

柏棠下意识望向教堂的罗马式尖顶，视线由上至下扫到底，最后敛了眸重新看回……

等等，主教的动作，是不是又滞缓了一点？

是因为这个？

柏棠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在一边怀疑人生的颜妍，停下了深思，斟酌开口：“放心，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雕像有危险。”虽然不是很耐烦的样子，但柏棠好歹是压下了那股讥诮的语气。

“你更应该害怕‘活物’不是吗？比如这家伙。”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主教。

明明在说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语气却平淡到仿佛在问颜妍吃了没。

颜妍默默分了一半注意力在主教身上：“……”谢谢，现在害怕的变成两个了。

你什么恶趣味啊？！！！

我自己就是个基督徒。虽然我也觉得有点大逆不道……

我尽量让这个副本不那么像真实教堂，所以化简和改动了很多东西，所以与历史宗教不符很正常。

以防看不懂：大堂位于2L（因为他们是上了楼梯的）所以主教房间也在2L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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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圣罗利亚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