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江朝月的回答让文腊非常满意。
满意到什么程度呢?
满意到文腊说,“那行,我就看在江少侠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你放屁!”那个姓何的汉子开口就骂,“什么叫既往不咎?哪次不是你们挑事在先,如今还想倒打一耙,简直就是没脸没皮!”
江朝月表示佩服这汉子的骨气。
文腊的脸色也是意料之中的黑了。
江朝月本质上是一个乐子人,但是十分有二十分不想见血,只好去打起了圆场。
这场子真是一打就是大半天,直打得日暮低垂。
江朝月从一开始还笑着劝架到了现在一脸麻木地站在一边,谁问江朝月怎么看,江朝月就疯狂点头,一副放弃思考的样子。
远处的镇子上升起了袅袅炊烟。
江朝月看向镇子的方向,忽然想尝尝那阿嬷说的李子干泡水的味道。
李子干泡水应该是有味道吧?江朝月不确定地想。
毕竟之前秦锦竹给他递过泡了荷花瓣的茶。他尝了好几口,没尝出茶味,也没品出荷花香。
他还好奇地去问萧翊,“这是一个什么喝法?”
萧翊有些好笑,但还是非常好心地同江朝月解释,“将荷花瓣洗干净放入水中,是瞧荷花瓣的一个色、香,并不是为了去尝尝荷花瓣的味道。”沉吟片刻,萧翊又说,“若是你想尝尝荷花瓣的味道,倒是有个做法......”
于是第二天一早,江朝月就收到了一份炸荷花。
半开的新鲜荷瓣,裹上薄如蝉翼的蛋清糯米浆,花瓣边缘被炸得泛起金丝绉纱般的酥边。表皮还撒上细磨的冰糖霜与玫瑰盐,入口时脆响如碎玉。
江朝月很惊奇,因为他以为这炸荷花瓣和那茶一样,不过是瞧个淡雅的颜色、闻个清香,没想到真能尝出那么一点荷花本身的淡淡味道。
所以这次,江朝月在想,会不会回去阿贵和阿财就同他说,他们发明了李子另外的吃法。吃了之后,会发现这李子完全不酸了,只余下一点李子香。
可惜的是,系统告诉江朝月,白天好好的不要乱做梦。
江朝月也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表达自己的态度。
庆幸地是,文腊注意到了现在微妙的时间,诚恳地邀请江朝月去用晚膳,并决定暂时停兵。
于是,所有人都有了满意的结局。
但是情感上江朝月饿得不行很想一同前去,但是理智上江朝月第六感总告诉自己会出事。
整个场面又尬住了。
文腊问江朝月,“可还有什么疑虑?”
这时再拒绝,就显得有些情商低了,于是江朝月同文腊点点头,又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文腊带路。
文腊明显比之前的汉子大方多了,一点路没绕,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人带到自己寨子面前。
暮色中的鹰嘴崖腾起青烟,荆棘篱笆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此处山多,外面来看并不能完全瞧见的地势起伏。但是像这样陡峭的鹰嘴崖,还是出乎江朝月的意料。
江朝月默默拢了拢衣服,“当真是,高处不胜寒。”江朝月同系统默默吐槽道。
进门便是忠义堂前。堂前的刀门阵泛着幽蓝,淬过蛇毒的苗刀挂在门上,随着人进出的动作轻轻摇晃。江朝月往身边一瞧,一个小孩正往松脂火把里掺硫磺粉。江朝月仔细去闻,又只有屋檐下飘来腊肉与草药的苦涩味道。
值夜的人瞧见文腊来了,都是礼貌的问好,连带着在身后的江朝月,都有了几分恭谨。
“文腊还真是治下有方。”江朝月同系统感慨。毕竟他早上去那个小寨子的时候,别说那带路汉子了,连个小胖孩都带着那没有二两的脑子想来白嫖他了。
直到这时,江朝月才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出来。
“系统,你不是说这匪帮乃是两股势力纠缠在一起形成的吗?我怎么瞧这寨子,既不像外来人的寨子,也不像饥民的寨子?”
系统深吸一口气,“也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并不是住在一起的?”
江朝月想想,发觉自己也是陷入了思维怪圈之中。
系统接着同江朝月解释道,“你早上的寨子,你有没有发现里面的人穿的衣服大多是藏青色拼黑色?”
“好像是。”江朝月回想了一下,“不过好像只有年纪较大的阿嬷们这么穿,其他的倒是穿得蛮正常的。”江朝月沉默了一会忽然又补充道,“还有奇怪的黑色帽子。”
系统肯定道,“那就是他们都特色衣服了。”
“……”江朝月仔细地再次回想,才惊觉那衣服虽然款式看上去很大众,但细想之下,那裁剪其实更倾向于修身,这和他们一般穿的衣服又不一样了。
江朝月跟在文腊身后,光明正大地打量这里的人。
“少侠可是有看到什么好苗子?”
“不,只是好奇。”
文腊放声大笑,惊起一片鸦雀。
不是的,江朝月想。其实他是在靠这里每一个能看见人的状况评估这个寨子的实力。
看能不能真的直接从外部突破。
但是说实在,他们这样对江朝月,江朝月都不好意思来打他们了。不然总有一种“辜负别人真心的人吞一千根针”的窘迫。
但是话又说回来,江朝月什么都没看出来。
对此,系统送上点评,“又菜又爱玩,不过还好,至少喜欢练。”
空气中传来肉汤味,粥一样浓稠的味道,只消闻一口,就能饱了肚子。
不过江朝月很快反应出,文腊根本没带他去吃饭的地方。
因为越是走,人越是少。这很不对劲。因为江朝月被萧逸带得一起信奉“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和“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的人生信条。
果不其然,文腊带着江朝月在“较武堂”前停住了。
这对吗?这不对吧?不是说要去吃饭吗?不会打输的人不许吃饭要去加练吧?江朝月心里暗暗蛐蛐。
许是江朝月疑惑的眼神太过明显,方腊回过头,给江朝月一个安抚性的笑。
要是面前有一张桌子,江朝月已经掀桌子并且马上就要跳起来大喊,“做不到就别说啊,你这样和把人骗进来杀有什么区别?”
方腊顶着江朝月那强烈的谴责目光,恍若无人地介绍摆在一旁的兵器。
听得江朝月是脑袋瓜子嗡嗡的。
好气哦,但是还得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等耳朵里的茧都要出来了的时候,方腊终于是停住了话头。
江朝月微微抬起了一点头。
“不知少侠可否愿意切磋一下?”
“不愿意。”江朝月斩钉截铁地回答。
方腊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好不留情的拒绝,脸色扭曲了一瞬,但是看到江朝月握紧的剑,又立马恢复了正常。
“先吃饭吧,你们不饿吗?”江朝月绝对换一个委婉一点的方法拒绝。
身后上来一个人,贴在方腊耳边说了几句,方腊就一脸歉意地说,“可是现在饭菜还没准备好。”
说得好像是为了掩盖自己没准备好饭菜所以出此下策的样子。江朝月心中狠狠“呸”了一声。
但事情的发展已经这样了,再拒绝就好像有点不识抬举了。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在他人的地盘上,自然是要收敛一点的。
“那速战速决吧。”江朝月将目光投向一边的武器架上,好像又忽然对此有了兴趣。
武器架上的武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近战的有刀、斧、锤、鞭;远程的有弓、弩、戟;奇门兵器有钩、狼牙棒……
“想不想试试不一样的?”方腊指指弓。
“不了,”江朝月握紧剑,“我不太擅长其他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他这剑显眼得不行,但是万一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喜欢偷这么一个亮晃晃的东西给自己增加难度呢?
毕竟话本子离谱还是在一般脑回路里尽量创人,但是现实根本不需要啊!在他和萧逸一起历练的过程中,那种“恶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的事情见多了。最开始他和萧逸还会好声好气地同人解释,劝人,但是到了后面,他和萧逸已经开始“啊对对对,你就这么做。”但是他们似乎都一身反骨,要他们这么做,他们反而犹豫了起来。
萧逸愤恨不已,“这叫什么?那我们俩算什么?就这么享受反驳别人的快感?”当时自己怎么劝萧逸的,江朝月已经忘完了。
不过现在,江朝月倒是想劝劝对面的人。
不知道是为了打探江朝月的真实实力还是他们看上去狂放不羁其实尊老又爱幼,第一个上来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比阿贵还要矮点,瘦瘦小小的,手上却拿着一个流星锤就上来了。
江朝月内心到抽一口冷气,生怕自己一个没控制好力度把这小孩给伤了。
他的顾虑被发现。
方腊在一边懒洋洋地开口,“你尽管打,毕竟上了这地,死伤都不做数。”
江朝月终于在这句话中,感觉到了“山匪的可怕。”
把左手背在身后,江朝月右手拔剑,“既然如此,我便让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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