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颗白玉兰花树看起来确实像是要枯了,不如家里的好看,这附近本就只有他们村子,但村里人又不会出来,也不知是谁在这里种下的。
覃深摸着斑驳的树干道:“可惜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楚一曲在他旁边浇着水,“试试吧,说不定得天垂怜了呢,这样的话我们每天都要来看一次,阿深可敢逾矩?”
覃深知道楚一曲这话是激将法,但他从不会违背哥哥,“自然。”
自那以后,他们两经常溜出村子外,给树检查和修剪死亡的枝条、补充水分,还去镇上找专业的人问,甚至有时候楚一曲没空,覃深也敢自己跑出去照顾白玉兰花树。
没过多久,那两颗树就渐渐的活了过来,但花期已过,只能等待来年开春,才能知道三颗树哪颗最夺目。
那名黑衣人这几日来得越来越频繁,父亲对他很是客气,比谈起神女时更为尊敬,以至于楚一曲有时候怀疑那名黑衣人莫不是神女的后人。
这天晚上月亮没露面,夜很黑,那名黑衣人从屋里出来,像是从光里走出来的黑暗,他看到了楚一曲,然后走过来,就坐在楚一曲的对面,双手放在桌上,楚一曲看见他大拇指和食指中间有一道疤。
楚一曲看不清他的神情,也没有主动问话,两人沉默的对着。
“你会怕死吗?”他突然问道,声音很清冽。
楚一曲认真的想了一下,“如果你说的是八十年后的寿终正寝,我应该不怕,但是你要我现在去见阎王爷,我是百般不愿意的。”
黑衣人笑了一下,又问他:“那如果要别人的命你才能一直活下去呢?你会愿意吗?”
楚一曲不明白为何他要问这个问题,没有犹豫地说道:“不会。”
对面的人只吐出两个字:“虚伪。”
楚一曲没有反驳,只是笑着抬头望天,他不打算争辩,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和核心,难道别人一表达出和他的思想不同,他就要去争论是非对错吗?
那样的话树就只是树,水就只是水,天就只是天。古人将月亮称为玉盘,他就非要去反驳那不是玉盘,那是月亮,那多可笑。
他站起身来,向黑衣人道:“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黑衣人久久地凝视着他的背影,“比你的父亲还要虚伪。”
楚一曲回到屋里,见覃深正心不在焉的在纸上乱画,他走过去将笔抢过来,笑道:“怎么开小差。”
覃深被吓得肩抖擞了下,过会才慢悠悠地说:“不喜欢练字。”
楚一曲挑眉,这是覃深第一次表达对事物的不喜,他没有失望反而好奇起来,“为何?”
覃深别过头去,“反正就是不喜欢。”
楚一曲摊手,“好吧,那就每天多练半时辰治一下。”
覃深哼了一声收拾好桌面上的纸张,丢进火盆里烧掉。他站起身来,楚一曲这才发现他竟长得那么快,都要和自己一般高了。
楚一曲戳戳覃深结实的后背,“阿深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
火光照在覃深的脸上,影影绰绰的,烟雾随同话语一齐飘向楚一曲,“哥哥要成亲了。”
楚一曲愣了一下,只当是他没有安全感,成亲了就不要他,安慰道:“是人都要成亲,阿深以后也会成亲,就算都成家了,你也永远是我的弟弟,我会照顾好你的。”
覃深自顾自地说:“祭司好像看中了北村的喜娃姐。”
楚一曲不知道未来的成亲对象是谁,父亲从未与他提起,喜娃他没见过几面,只听说过她很贤惠,人长得也好看。
“父亲与你说了吗?”楚一曲问他。
覃深摇头:“我偷听到的。”
楚一曲:“那阿深可听到哪月哪日成亲?”
覃深:“不知道。”
气氛一下尴尬下来,连掠过窗外的微弱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覃深突然出声道:“不是说相互喜欢的人才可成亲吗?”
楚一曲或许知道覃深从哪得出这个结论,他的父亲娘亲甚至再往上几辈,都是成亲前没见过几面,在父母的安排就直接成家了,他之前也是认为这很平常。
直到他去了镇上看了些话本,听了几段佳话,才发现原来和喜欢的人相守一生,白头偕老,那才是最正常最幸福的事情。
不过这些离他很远,如果他不出生在这个村子里,或许他也会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厮守终生,所以楚一曲沉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楚一曲只好答非所问:“阿深以后就可以与自己相爱的人成亲。”
覃深不解,语气稍微有点急:“为什么哥哥不可以?”
楚一曲无奈地叹口气:“阿深,这世上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就能不做的。”
覃深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信。”
楚一曲第一次放弃与他沟通:“算了,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这是两人第一次闹了别扭,好几天都没正常说话。
那之后的第七天,父亲叫楚一曲去整理旧书房里堆积的书本,他特地去喊覃深:“阿深,父亲叫我们去收拾旧书房。”他自己不是不能收拾,就是想借此机会缓和一下与覃深的关系。
覃深正在晾衣服,听到楚一曲叫他先反射性地应了声,然后就加快手中速度。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旧书房,楚一曲给他指了最矮小的书柜道:“阿深,你收拾这个吧。”他把最高最大的书架留给自己。
覃深却摇头:“还是我来收拾这个吧,我比较熟练一点。”
楚一曲也不和他争:“那行。”
覃深本不言语的在整理书架,这里面的书放久了都上了灰,一拿起来又放下就飞扬起些灰尘,他又在房子的最里面,于是越来越多飞尘飘在空中,他不小心被呛了几口。
“咳——”手中拿的书也掉落下来,楚一曲在另一边关心他:“阿深你那边怎么了?”说着就要走过来。
覃深回道:“没事,灰尘太多了。”
楚一曲转了个方向去打开窗,“那我把窗户打开。”
覃深捡起那本书,发现这本书是个笔记本,上面又有字又画图,一半都氧化了,他没看懂图画的什么,但字能看懂一些。
“阵法……置换……长生。”覃深小声念了出来,他皱着眉头,他不知道什么是阵法,但他懂置换和长生的意思。
覃深站起来又随手拿起几本书,想看看能不能发现别的线索,虽然他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但他学过几天字,看得出这几本书的字迹都是同一个人写的,弯钩、横竖的走向和落笔一模一样。
覃深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村子里只会读书写字的人就是祭司,难道他那么凑巧随手拿的书全是同一个祭司写的?
覃深保持怀疑又挑了十几本来翻阅,全是一模一样的笔画,每一本书,全都是!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又吸入了一些灰尘,呛得他待不住跑了出去。
楚一曲听到他的咳嗽声和跑步声,也紧跟着出去,“阿深又被呛住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楚一曲给他倒了一碗清水过来,覃深一口喝下去,“要不还是我自己进去收拾吧。”楚一曲贴心地说道。
覃深:“哥哥,能不能拿些祭司写的字给我看看?”
楚一曲没有问他为什么:“我等会去找找。”
“谢谢哥哥。”然后又羞赧道:“哥哥,前几天是我不对。”
楚一曲本就不会与他计较这些事,“没事,你还小,不能理解是正常的。”
闹了几天的别扭终于在今天和好。
下午,楚一曲趁着父亲午睡,溜进新书房,悄悄摸走几张写有字的纸张,然后拿给覃深看。
楚一曲问:“阿深,你看这个做什么?”
不对,不对,覃深抿起嘴唇翻着纸,这几张的字迹又和之前看到的不同,早上的笔锋凌厉,这几张又显得笨重丑,难道真是他多疑了?
覃深按住心头的不安,“没事哥哥,我就是想看看祭司是如何起笔,这样对我练字更有帮助些。”
楚一曲也没有怀疑,“那挺好,阿深要是还需要,我可以再拿几张。”
覃深摇头:“不用了哥哥,这几张你放回去吧,不然被祭司发现又要骂你了。”
楚一曲再次询问:“真不要了?”
覃深肯定地点头,他本意也不是用来练习。
后来的几天村子都很平静,直到楚一曲婚期的前几天晚上,他被父亲给叫去了,楚一曲很不安,他第一次想叫覃深陪同,但覃深睡得很死,怎么折腾也没起来,楚一曲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他打开父亲房间的门,里面很暖和,但楚一曲却觉得像是进了冰窖一样,浑身发凉,他不自觉抱肩,“父亲,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祭司示意他坐下来,然后递给他一杯茶,“喝一口吧。”
楚一曲慢吞吞地伸手出去,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祭司咧起嘴笑了笑,笑容很是瘆人,“好孩子。”
下一秒眼前的父亲就出现重影,他脑袋重重的倒在桌上。
李也歌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远处喊他,“也歌醒醒。”
“师尊,也歌还不醒,不会是和弟子之前一样梦魇了吧。”是楼扶昼的声音。
李也歌大叫一声惊醒过来:“有鬼啊!祭司是鬼!”
两章内或三章内必完全掉马(~(つ?Д?)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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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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