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报歌

梅杏子有种强烈的预感,眼疾手快捡起来塞兜里,看都没看,催促傻愣的梅小好快点回家。

两人匆忙回到家已经六点多,天还没暗下来,只有梅大福的房间亮着灯,看来大哥已经回来了。

羊头邨以前是农村,梅家是栋自建的二层半小楼,全部是自家人住,楼前面有个大院子,低矮的围墙围住。

以前干农活的梅阿嫲舍不得买蔬菜吃,就特地留出块地作菜园,几乎天天都要照顾菜园。

菜园里浇水的梅阿嫲看着梅杏子姐妹俩提着一堆瓶子,咧开笑容对姐妹俩说:“收获不错啊,那么晚回来,还以为你们上哪玩去了。”说完又低下头干活去了。

梅杏子小心地把瓶子都倒出来堆在院子里,此前院子的一角堆满了瓶子纸箱一类的东西。

梅杏子冲完凉,梅阿嫲还在院子里忙碌,估摸着时间爸爸妈妈快要回来了,梅杏子就去厨房做饭了。

晚餐也简单,一家六口人一荤两素,很快就做完了。

梅家富跟赵伟玲蹬着三轮回来了,一人一辆车走街串巷收废品,俗称收破烂的。

屋檐下及一楼仓库堆满了收来的废品,每天来回废品收购站浪费时间,还不一定买得上好价格,所以梅家富会等某些废品价格上涨,再会统一卖出去。

晚饭是一家人最整齐的时候,饭后梅杏子掏出回家捡的那抹彩色,钞票形状,给她爸掌掌眼。

梅小好见状对她姐说:“姐,你不会又捡到钱了吧!我跟你一起我怎么又没有捡到。”

梅家富摸了摸钞票,他不认识英文,但上面有人像,数字,好像是美元,对着灯光照了照水印,虽然他也不太懂美元,只是习惯了这种简单粗糙的操作。

梅家富感慨的说:“如果是真钞票,这就是100美金,杏子厉害啊,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愧是我的女儿。老规矩一半做全家生活费一半你自己保管,哈哈哈。”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梅杏子捡到钱,梅小好比梅杏子开心,当然是因为可以加菜啦。梅小好对她阿嫲说:“阿嫲,明天炖猪蹄。”

钱还没真正入袋,梅阿嫲不情愿的说:“嘿,这张纸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想着花大钱吃吃喝喝,喝西北风就有份,快去写作业。”

梅小好:“阿嫲,万一是真的,我还有个念想,还有我的作业写完了,我要看电视。”梅小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不想走了。

母亲赵伟玲说话了:“小好,今天星期四,说好了周日到周四晚上不能看电视的。学学你大哥,已经回房温书了。”

大哥梅大福今年读初二,一心只想着学习,不理世事,不知道梅杏子又捡到钱了。

梅家富劝说道:“你们三兄妹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赚钱有我和你妈。”

梅杏子趁机说道:“阿嫲,爸,妈,我找了一份早上五点在花店的工作。工作两小时十六块。”

家里三个孩子,梅家富为赚几个碎银早出晚归,有时候也管不过来,对孩子们说:“你们想赚零花钱可以,这我不管,但是不可以耽误学习时间,不可以走歪门邪道,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成绩下滑,做了什么错事,别怪我不留情。”

梅杏子算准了她爸比较开明,才敢自己去找工作的。

等梅杏子回房,梅小好这个小屁孩黏了上来,谄媚地对她姐说:“姐,我是你亲爱的妹妹呀,以后赚钱了,请我吃蛋糕。”

她像只可爱的哈巴狗,梅杏子憋着笑说:“看你表现。”

“姐,要喝水不?”,“姐,要听歌不?”,“姐,缺个提包的不?”梅小好想抱她姐的大腿不要太明显。

“去去去,现在才献殷勤,早干嘛去了,再说了还没变成人民币,我现在也没钱给你。”

“好吧,姐,再见了,我去看书了,你不要吵我。”梅小好变脸就是这么快,拍拍屁股就不搭理人了。

第二天悄悄来临,凌晨四点五十分,梅家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梅杏子已经悄悄下床轻快地收拾完自己。

赶到花店的时候,老板娘已经开始工作了,废话不多说,见梅杏子来了就花了点时间粗略地教她些工作,就让梅杏子自己去给其他员工搭把手。

这都是些简单的手工活,梅杏子也不傻,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学会了,钱芳没教她的,她自己也能多少看懂点皮毛。

下午五点,城里的夜生活还没开始,梅杏子放学了,不想去捡瓶子。瓶子收益一般,一大袋也没几毛钱,她又想换个工作。

此时梅小好唱着歌蹦蹦跳跳的来了:“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梅杏子心里琢磨:卖报,早上她是来不及了,但谁说一定要早上,日报是没机会了,但是晚报是下午发行的,放学后也可以卖报,等等去报刊亭看看行情。

梅杏子立刻拉着她妹,往附近的报刊亭走去。

羊头邨外的报刊亭老板是梅家富的小学同学孙叔叔,认识梅杏子姐妹俩,听梅杏子想兼职送报纸。

就是这么巧,这两天帮报刊亭送报纸的嫌弃工钱少撂挑子不干了,一时找不到人,只得老孙自己去送,忙得老孙都瘦了,梅杏子就上门了。

老孙也不客气,说:“这一片地址你都熟悉吧,你孙叔叔我也不赚你的,帮我送一份给你一毛钱。但丑话说前头,送错了,是要扣钱的。”

梅杏子二话不说,痛快地接过老孙递过来的报纸,分一部分给梅小好,拿着地址就带着梅小好出发了。

都是这附近的,梅杏子也熟悉,她跟梅小好分工合作很快就派完了。

派到最后一家的时候,谁曾想就是这么倒霉,刚准备把报纸放进报箱的时候,沉重的报箱“啪嗒”掉了下来,砸到梅杏子右脚上,梅杏子倒吸一口凉气,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姐妹俩只好先坐下来休息,梅杏子脱下鞋袜,右脚上红了一片。万万没想到,送报第一天就遇上这种倒霉事。

梅杏子生气了报复似的大力拍了下报箱,眼眶续泪说:“哎呦,拍得手疼,报箱我跟你说咱俩扯平了,你砸了我,我拍了你。”

报箱稳稳当当地躺在地上,外表毫发无损,但是报纸没塞稳掉出来了,还有几封信。

姐妹俩把东西塞回去,将报箱竖起来靠门边,门开了。门内的人看见有人动自己报箱,言语不善责问梅杏子姐妹俩:“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要拿我家报箱里的东西?”

梅小好回答:“小哥哥,我们是来送报纸的,其他东西我们没有拿!”

同是六年级的易初小哥哥,对着梅杏子说:“不要撒谎骗我,这是第几次了,我家的信都被偷好几次了,我观察了好几次,送报送信的我都见过,不是你们两个,而且除了你们,我就没看到过其他人动过我家报箱。”

梅杏子委屈极了,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说:“都说了我们是来送报纸的,原来送报纸的人不干了。”说完梅杏子拉着梅小好转身就走。

右脚的疼痛限制了梅杏子走路,在梅小好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去报刊亭拿钱。受了这么大的伤,工钱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老孙看到梅杏子这个样子回来也是吓一跳,他说:“杏子,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梅杏子说:“没事,孙叔叔工钱能给结不?明天我不干了。”不干了,送报纸太危险了,不如捡瓶子。

看这伤势估计问题不大,别回头梅家富找他算账,老孙麻利地把钱给梅杏子说:“行吧!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愿意来给你孙叔叔送报纸,就什么时候来。来了就是给我减轻负担,不来也没关系,就当是上天我要多锻炼锻炼。”

不是的叔叔,她不是这个意思,目测下手中的钱,厚度还可以,好多张一毛钱,算了,金钱可以让她屈服。

两姐妹回到家,梅阿嫲煮了鸭蛋给梅杏子敷脚。梅杏子问:“阿嫲,我的伤口不大,鸡蛋就可以了,鸭蛋那么大多浪费。”敷了脚鸭蛋就不能吃了。

梅阿嫲说:“今天咸鸭蛋便宜,买多了几个。”

梅小好大笑地说:“哈哈哈,大姐用咸鸭蛋敷脚,就像鹌鹑蛋卤猪脚。”

梅杏子伸出右脚对梅小好笑着说:“吃吃吃,给你吃卤猪脚。”

梅小好快速躲闪:“哕,我才不要你的臭脚”。

梅杏子生气了,竟然敢嫌弃她的脚:“梅小好,看我不打你,你的才是臭脚。”梅小好跑了,回过头扮鬼脸说:“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梅阿嫲:“行了,不要闹了,快点敷,咸蛋都要凉了。”

梅杏子抱起右脚闻闻,撇嘴,怎么有股咸蛋味,不会是腌入味了吧,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吧,才敷多久。”

夜里大家都回来了,梅阿嫲喊吃饭:“吃饭啦,今天每个人一个咸蛋管够,跟你们说今天市场咸蛋大减价,我买了二十个可以吃几天”。家里一日三餐一般由梅阿嫲负责。

梅小好摸了摸自己的咸蛋,烫手,差点拿不稳。

梅杏子接过咸蛋,凉的,问梅阿嫲:“阿嫲,我的是不是没煮熟,怎么凉的?”

梅阿嫲说:“是你自己弄凉的。”

梅杏子惊讶地说:“阿嫲,这是我敷脚的那个?不能吃的,我不要吃,都有股味。”捏着鼻子嫌弃道。

梅阿嫲双手叉腰反驳说:“怎么就不能吃,又没坏。你爱吃不吃,不吃给我,你吃青菜。”

除了咸蛋,桌上就只有炒得蔫蔫的青菜,没办法了梅杏子只能吃青菜,因为孤寒种梅阿嫲只安排了咸蛋这个荤菜。

梅家富将自己的咸蛋放到梅杏子的碗中,梅杏子又把咸蛋放回去,对她爸说:“爸,我不要。”

梅家富不同意:“正长身体的时候,爸不喜欢咸蛋。”梅家富又准备把咸蛋递给梅杏子,梅杏子连忙捂着碗。

赵伟玲分了一半咸蛋给梅杏子。梅杏子本想拒绝,看到咸蛋黄,话语一转:“妈,你的咸蛋黄很红,像作文里写的红红的夕阳。”

梅阿嫲说:“这是白洋淀红心咸蛋,卖很贵的,要不是我刚好遇上大减价,还买不到呢!”她一脸骄傲。

梅杏子觉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又抓不住,梅杏子拍桌子说:“大家都先不要吃,让我想想。”

淡定的大哥梅大福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手上剥蛋壳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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