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控诉，注意到在场另外两个人的目光，脸色却下意识绷紧：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最后看了塞巴斯蒂安一眼，将杯子扔到露台外的花丛里后便转身离去。马戴奥斯看着塞巴斯蒂安紧抿的嘴角，担忧地叫了他一声：“塞巴斯蒂安......”

“让何勒去照看一下他，我换一身衣服就过去。”塞巴斯蒂安半垂着眼睛，“抱歉，弗雷尔......”

“没有事，把事情处理好之后，跟我解释一下就好。”弗雷尔说，他已经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这是个错误。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但你现在在犯傻。”

“确实是个错误。”塞巴斯蒂安轻声说。

他犯了一个错误，致命的错误。

顾煊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那里面的每一件摆设看上去都那样刺眼。他拉上了门和所有的帘幕，吹灭了灯，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他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对一个原本陌生的人心动过。那样的喜欢和他曾经想要娶清河的愿望是不一样的，他可以接受清河另嫁，只要她能与丈夫相敬如宾他心里不会有任何隔阂，但塞巴斯蒂安不一样。

他怎么可以也把他当成一件随意处置的礼物......

这并不是一种令他刹那间只觉天崩地裂的痛苦，却丝毫不比这好受。他有一天也会遭受爱情的折磨吗？他笃定塞巴斯蒂安对他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否则他不会对他那样纵容又关爱，可这一切完全也有可能是出于他的责任心和教养，是他在自作多情。

所以他的行为也是全然合理的，他看出了他的爱情，不想接受，故而寄希望于他移情别恋------合情合理的选择，只是他不愿意接受。

他从灰暗的深渊看到了一丝光明的幻影，他不想光明离他而去。

真的有一丝光透了进来。他拉开一点被子，看到了那头金发和黑暗中仍然明亮的绿眼睛。“对不起，我今天冒犯了你......”

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他可以缄默，将今天他的行为归类于他向来暴躁的脾气，就像之前他们忽视了那个醉酒的夜晚。

然而塞巴斯蒂安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他坐在了他的床头，似乎也十分犹疑踌躇：“不要这个样子。我，我已经没有办法做到忽视你的心意，而我也愿意，应该给你回应。”他顿了顿，仿若仍在天人交战，最后倒像是如释重负，“煊，我很喜欢你，那天晚上，我很想亲吻你。”

你问我能不能亲亲你，我想要给你一个吻。

这样的回复并没有给他带来幸福和甜蜜，顾煊呆了呆，再出口的第一句竟然是：“你不要勉强自己......”

不要勉强自己。他其实也可以接受继续维持着一种互相尊重但彼此疏离、信任却并不亲密的关系，如果塞巴斯蒂安真的出于责任和同情跟他玩一场爱情游戏，那泡沫破裂的那一刻他该如何面对呢？

“我没有勉强自己，煊。”塞巴斯蒂安柔声说，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仍然能感受到他正被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确实很喜欢你，有一天我一定会很爱你。我曾经的婚约对象和情人都从未给我过这样的情感，但......”

他顿了顿，顾煊的心也随之揪紧：他在犹豫什么，他的身世和来历吗？塞巴斯蒂安的语气听着更加迟疑了几分，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念头：“我有很多秘密，肮脏的，不堪的，你所认识的我并不是我真正的样子。我曾经并不介意在你面前暴露出一些事，可当我对你产生特殊的情感后，我开始害怕了。”

“如果我们只是朋友，或者监护关系，那即便你有一天得知了那些秘密为此疏远我，那也并非不可接受的事，可如果你爱我......”

他喉头明显一梗，而后他声音变得极轻缓而脆弱，是不加掩饰的彷徨和恐惧：“我承受不了那样的伤害，我不希望得到之后，再失去你的爱。”

复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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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