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偶像这件事对朔间兄弟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先不提他们那一般人难以比拟的容貌,再说他们那天生的领导风范,拿捏粉丝的心简直是轻而易举。
以“Vampire”之名活动的日子,最初对凛月而言近乎完美。他与哥哥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共享灯光与掌声,在旋律与舞步中构筑着外人无法介入的默契世界。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正逐渐变得强大,不仅是咒术上的精进,还有心智上的成长。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哥哥羽翼下、用别扭和撒娇来索取关注的孩子,而是成为了零身边不可或缺的搭档,是“Vampire”这双生魅影中冷静而犀利的一半。
他以为这样的平衡会持续下去,直到他能够以平等的姿态,真正触及哥哥内心深处,而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被溺爱的弟弟”。
然而,朔间零终究是朔间零。
那是在某个欧洲小镇,他们短暂停留期间。一场由低级咒灵引发的、并不算严重的骚乱波及了一些普通人。原本他们可以袖手旁观,等待当地咒术师处理,或者直接离开。零却停下了脚步。
他就像多年前在京都的墓地里一样,自然而然地走向了那些惊慌失措、负伤流血的人们。他用温和的、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话语平复他们的情绪,用基础的治愈术式处理伤口,甚至……他坐在地上,无视了周围残破的环境和隐隐的血腥气,轻声哼唱起一段柔和的旋律。
那歌声仿佛带着魔力,空气微微震动,不仅驱散了残留的咒力残秽,更像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人们心中的恐惧与创伤。渐渐地,有人跟着哼唱起来,泪水混合着释然的表情。他们围绕着零,如同信徒环绕着降临凡间的神祇,眼中充满了感激与依赖。
凛月站在不远处,阴影笼罩着他半边脸庞。他看着这一幕,心底冰封的某个角落再次裂开,涌出冰冷刺骨的岩浆。
哥哥明明没有义务拯救谁。他们只是过客,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悲剧上演,救得过来吗?而且,这些人……凛月血红的眼眸冷冷地扫过那些逐渐平静下来、甚至对零露出笑容的面孔——他们根本不明白哥哥付出了什么,只会把这种救助当作理所当然。一旦哥哥无法满足他们的期待,或者某一次救援失败,这些此刻充满感激的眼神,会立刻化为最恶毒的诅咒和唾弃。
他不能接受。他无法忍受自己视若珍宝、想要独占的哥哥,未来可能遭受如此不堪的对待。那种可能性光是想象,就让他愤怒得几乎要颤抖。
当晚,在他们临时的住所,矛盾终于爆发了。是凛月单方面的爆发。
“为什么又要做那种事?”凛月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慵懒,带着尖锐的质问,“那些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哥哥是救世主吗?想要所有人的爱戴和感激?”
零正对着镜子卸妆,闻言动作顿了顿,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向面色紧绷的弟弟,语气依旧温和:“只是碰巧遇到了,力所能及而已。凛月不喜欢吗?”
“不喜欢!”凛月几乎是低吼出来,他走到零身后,盯着镜中哥哥那双仿佛能容纳一切的血红眼眸,“我不喜欢哥哥对谁都那么温柔!我不喜欢他们看你的眼神!他们根本配不上!总有一天,他们会背叛你,会伤害你!到时候……”
“到时候,还有凛月在啊。”零转过身,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近乎纵容的笑容,伸手想去摸凛月的头,“凛月会保护哥哥的,对吧?”
若是以前,这样的回答或许能轻易安抚他。但此刻,这只让凛月感到一阵无力的绝望。哥哥根本不懂!他不懂自己愤怒的根源,不懂那份炽热而排他的占有欲,他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闹别扭的、需要哄的孩子。
他猛地偏头,躲开了零的手。
空气瞬间凝滞。
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凛月看着哥哥的反应,心中涌起一股自虐般的快意,但更多的却是巨大的失落。他明白了,无论自己如何成长,如何努力并肩,在哥哥眼中,他或许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保护、被引导的弟弟。而哥哥那颗如同月光般博爱、试图照亮所有阴暗角落的心,是他永远无法独占,甚至无法真正理解的。
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席卷了他。
他沉默地后退一步,所有的激动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留下冰冷而坚硬的礁石。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翻涌的复杂情感。
“……随你便吧。”他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漠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从那天起,朔间凛月开始了他的“叛逆”。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直接地表达不满或撒娇。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而毒舌的态度。他会在零兴致勃勃地计划的时候泼上一盆冷水,用刻薄的语言指出其中的麻烦和潜在风险;他会在零对他人散发那该死的魅力时,在一旁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零听到的音量吐槽“兄长大人真是博爱呢”;他开始刻意地称呼零为“兄长”,带着一种疏离的、公事公办的腔调,划清着界限。
他似乎在竭尽全力地给朔间零添麻烦,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无法言说的不满和那份扭曲的爱意。
然而,矛盾的是,当零真的因为他的“提醒”而避开了一些麻烦,或者当他那“不经意”的毒舌点醒了零某个舞台设计的盲区时,他又会以一种“我只是不想被牵连”的姿态,暗中协助零完善计划,甚至动用自己逐渐构建起来的人脉和情报网,为零扫清障碍。
他成了零身边最尖锐的矛,也是最坚固的盾,却拒绝再做一个乖巧的弟弟。
朔间零对于凛月的这种转变,最初确实感到些许困扰和无奈。他能感觉到凛月在生气,在闹别扭,但这次的方式与以往截然不同,让他有些无从下手。他试图用以往的溺爱和安抚去对待,却发现凛月只是用更疏离的“兄长”和更刻薄的态度来回应。
但零毕竟是零。他很快便接受了弟弟的这种新形态。他依旧溺爱着凛月,纵容着他的毒舌和“叛逆”,甚至会觉得这样别扭地关心着自己的凛月“也很可爱”。他会笑着回应凛月的吐槽:“嗯嗯,吾辈就是如此博爱的魔王呢~”,或者在被凛月暗中帮助后,故意当着凛月的面感叹:“哎呀,幸好有凛月在,不然吾辈可就麻烦了呢~”
他看穿了凛月所有别扭举动背后的本质,那份从未改变的依赖和守护。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接纳和回应。
而凛月,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和自虐般的试探后,也终于在这种微妙的互动中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
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改变哥哥博爱的本性,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修正”可能带来的后果。他成为“Vampire”组合中那个看似慵懒、实则掌控一切的头脑,是零肆意挥洒魅力时最清醒的旁观者和护航者。
他不再奢求独占那轮明月,但他要成为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星,用属于自己的光芒,照亮月亮的背面,并为他扫清一切可能沾染的尘埃。他接受了“弟弟”的身份,却将其赋予了新的定义——一个聪明的、像军师一样、能够与兄长平等博弈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兄弟之间的关系,在经历了这场无声的风暴后,进入了一个看似疏离、实则羁绊更深的新阶段。朔间零依旧是那个试图拯救所有人的“魔王”,而朔间凛月,则成了他身边那位时而添乱、时而相助,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吸血鬼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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