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后山深不见底,山体庞大,群峰相接,向数个城镇延绵而去。顾夕颜虽是毫无防备被推落山崖,但迅速下坠过程中意识仍是清醒的,她拼尽全身力气去抓山体峭壁处生长着的树木,在数次跌荡中,总算抓住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她顾不上身上的数处擦伤,咬牙紧紧抓着树干,慢慢朝上攀爬。
她身子实在太过于柔弱,很快便大汗淋漓,但她依然不愿放弃一丝丝生存的机会,最后终于顺利地爬上树干后方一处凸出的石壁。石壁后面竟然别有洞天,顾夕颜看见小小的石壁上竟然凿了一个大洞。此时风雨交加,她小心翼翼地在光滑的石壁上爬行着,最后只得钻进洞里。
洞里一片漆黑,但此时顾夕颜顾不上害怕,只能顺着石壁缓缓朝里爬行,不知道爬了多久,她终于爬到一处略微平坦的地方,此时她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还来不及细看一眼,就陷入了昏迷。
季无衡跳崖后一路使用轻功踏着崖壁追寻顾夕颜的身影,可风雨太大,崖壁上树木丛生,他甩去脸上的雨水,直到落入崖底,也没能看到顾夕颜。顾不上雨势太大,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他发狂地四处搜寻顾夕颜的踪迹,却总是无功而返。
暴雨停歇之后,他在崖底没能找到顾夕颜,时间这么短,顾夕颜若是真的坠落,不可能找不到她的。虽然山林里布满了野兽,但暴雨如注,野兽们也不可能出没在此。于是他的心头涌起了一丝希望。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提气补神的药,快速地到处两颗服下。没找到顾夕颜之前,他不能倒下。短暂地休息了一刻钟,他提气纵身一跃,穿行在峭壁间的树木上,继续查看,眼下天色昏暗,他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顾夕颜才行,否则入夜之后就会更加危险。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十个纵跃之后,他在山腰处的一处石壁上看到了一抹白布,那是顾夕颜身上的孝服。季无衡猜测,一定是顾夕颜坠落在此时,衣裙被树枝划破才会留下这样一块白布。他顺着石壁爬去,发现石壁后面竟然隐藏着一个洞穴。
季无衡心中狂喜,他就知道颜儿一定会没事的。洞口不大,但季无衡缩着身子也能钻得进去。洞穴内伸手不见五指,季无衡只能顺势往前爬,爬了很久他才爬到平坦的地方。这时,他的手摸到了一处柔软温暖的躯体。
他压抑着心中的喜悦,急促地呼唤着顾夕颜,可无论他怎么叫唤,顾夕颜都没有回应。季无衡担忧地爬到她身边,努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搂着顾夕颜继续往前爬,爬行了许久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宽阔的石室,石室里已经不像洞穴隧道里那么黑暗了。
石室里隐隐约约透着风声,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丝淡淡的光线。他凝眸细看,发现这个石室里不但有石床石桌,竟然还放着打火石和蜡烛。他惊喜不已,随即将顾夕颜放在地上,站起身子走到石桌旁,用打火石打火,点燃了一支蜡烛。
蜡烛的光亮瞬间照亮了整个石室,季无衡来不及细看,匆忙地将地上的顾夕颜抱起来放在布满灰尘的石床上。他伸手想要抚摸顾夕颜的脸颊,却碰触到了她滚烫的额头。
季无衡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顾夕颜发烧了。可是他身上却没有什么退烧的药物,出门在外,他只带了伤药、补气养神的药和解毒丸,可是这三种药对于退烧都没有任何帮助。
他起身又点燃了一支蜡烛,并举着蜡烛四下望去,很快他发现石室的一侧还有一道石门,他用力推动石门,石门很快便打开了。迎着烛光,季无衡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是另一间石室。看清了这间石室里的陈设后他愣住了。
石室里不但有床铺桌椅,还有被褥枕头、衣服首饰。也许是年头太久了,被褥和衣物已经有些破旧腐坏,首饰也锈迹斑斑。他环顾四周,上前查看后发现一面石壁后果然还藏着暗门。
暗门后是一条向下密道,但这条密道与洞口那处相比显得更为平整,虽然窄小但也能容许一个人行走。他走了不久,就发现外面是处草木丛生的密林。他迅速折返,在石室里拿了一个破旧的水壶,沿着密道走出,进入了密林中。
在密林中他顺利地找到了一处溪流。将水壶清洗干净后,他灌满了水便匆忙往回走。很快,他回到了顾夕颜的身边,又将顾夕颜抱进第二个石室,替她脱下湿透的衣服,又挑拣一番后找了一床还能用的被褥替她盖上。
没有退烧药,他只能先喂顾夕颜喝水,然后几经往返,装了一盆溪水,扯破自己身上的外衣,当作毛巾敷在顾夕颜的头上。顾夕颜迷迷糊糊地烧了很久,后半夜高烧退去,她开始哆哆嗦嗦地喊冷。
季无衡将被子捂好,顾夕颜的身上却还是一片冰凉。别无他法的季无衡只好将两人的衣服脱下,**着身子将她紧紧抱住。一直到顾夕颜不再喊冷,季无衡才卸下担忧缓缓睡去。
第二日,已经退烧的顾夕颜在季无衡温暖的怀中醒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恍惚地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直到皮肤上的刺痛阵阵袭来,她才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坠崖后爬进了山洞,后来体力不支昏倒了。是无衡找到了她。她心中欢喜,自己不但大难不死,还摆脱了林至渊等人的束缚,现在她和无衡在一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把他们分开了。
顾夕颜缓缓地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上不着片缕,不禁羞红了脸。昏倒后的事她并不知情,但季无衡是个磊落的君子,更不可能趁人之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季无衡才会脱掉他们的衣服的,对,一定是这样。顾夕颜在心中安慰自己。
这时,季无衡也幽幽转醒。顾夕颜发现他醒了,立刻钻进了被窝里,不敢抬头看她。季无衡顺着顾夕颜低下的头,看见了她羞红的耳根。季无衡忽然觉得好笑,他轻笑出声解释道:“颜儿,昨日你高烧不退,后来一个劲喊冷,我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为你取暖。”
“恩”听了他的解释后,顾夕颜含糊地应了一声,却依然不敢与他对视。季无衡从被中伸出手,将顾夕颜的头抬高,迫使她面对着自己,深情地凝视着顾夕颜,说道:“颜儿,不管之前如何,但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今后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等我们找到路离开这里,我们就回到谷里,拜堂成亲,生儿育女,再也不问俗世。”
见季无衡深情款款地告白,顾夕颜也感动不已。她红了眼睛点了点头,主动抱住了季无衡。
两个人在石室里休整了两日后,在密林中沿着溪流一路往南走,一路上走走停停,五日后才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山头,那是连接着谷里的山,也是当初他们出发去蔡家岭的山头。
两个人喜悦地翻过山头,顺利地回到了谷里。推开木门,守候在家的沐恩高兴地流下了眼泪。“师傅、师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当日季无衡决定北上去凤城找顾夕颜的时候,就拜托苏牧阳先送沐恩回来。沐恩知道师父记挂师娘,而苏府内事务繁多,也无暇顾及他,所以送他回来,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沐恩在谷里守候了月余,总算是把师傅师娘盼回来了。他激动地扑到了师傅的怀中,流着泪欢喜地说着,“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季无衡动容地抚着沐恩瘦弱的肩膀,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顾夕颜也伸出手拍拍他的肩,温柔地低语,“以后我们再也不走了。”
“太好了……”闻言,沐恩白净的脸上绽放出璀璨的笑,自师公去后,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师傅师娘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现在,这个愿望终于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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