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让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谁跟你说我喜欢他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嗷。”裴创摇头晃脑地说道,“是谁偷偷囤完了人家的所有周边。”
景让立马反驳:“我那是为了签他做的准备好吧!”
“谁做准备做了三年,结果一句话都没敢去和人说的。”裴创摆摆手,“其他细节我就不和你盘点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还小声吐槽了句:“跟我还装。”
“真没喜欢。我装这个有意义吗?”景让在他肩膀狠狠拍了一下,差点没把人给干趴下了,“算了,我不和醉鬼争。”
裴创嘴里还嘟嘟囔囔:“嘿,那我必须得给你好好盘盘了,是谁,以前三天能换两次头像,这次却顶着那个丑不拉几的头像,三年都没换,名字也不改,动态还发得特别勤。不就是怕有人加了你,要是忘了备注,把你给忘记么。”
“又是谁,平时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他做不愿意的事情,人家来一趟你直接答应结婚了。”
“还有啊……”
“能别说了吗?”
景让转过头。
“我草!”
裴创酒都吓醒了,腾地站起来,椅子滋啦一声被带倒。
——他从没见过景让哭,哪怕疼得肌肉痉挛,他也只是咬了咬牙。
而此时此刻,景让清清楚楚地在他眼前落泪了,眼睫毛濡湿,像个即将破碎的玻璃玩具。
裴创差点给他跪下来:“景…景爷我错了,咱不喜欢,他哪配。以后我再也不乱说话了,你别哭啊,我还从来没哄过人!”
“让你妹接你回去。”
景让没有多说,抄起衣服离开了包间。
曲港的冬夜冷得彻骨,景让穿得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身子。
祁宴给自己穿白色羽绒服,将拉链拉到头的场景突然闯入脑海。
令人烦躁。
商场都在搞新年活动,氛围浓厚,路边的夜宵摊支起防风塑料棚,里面的人大口喝酒笑谈,情侣搂在一起,围着一条羊绒围巾,嬉笑地与他擦肩而过。
就像他不愿意分化成这样一个Omega。不愿意生病,身体机能退化。
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怀揣着奇怪的感觉,将祁宴当成偶像,追了这么多年。
当然喜欢。
也当然得不到。
他曾经也这么坦然地想。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太复杂了。祁宴被自己一天天熟悉的同时,也在变得越来越神秘。
景让有贪欲,知道了一点,就会想知道更多。甚至会因为对方的不告知,而感到烦躁与厌恶。
所以他一时之间,真的很难定义对祁宴的心情。
他抬头看着深不可见的黑天,雪花落进眼睛,眨一下就变成了水珠,景让呼出一口白气:“真是残酷啊你…”
—
景让刚刚走进停车场,就接到了易文的电话。
他下意识要挂,又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喂。”
“小景先生,我是易文。”易文依然维持着职业化的礼貌语气,“抱歉近期一直没有机会见面,都没有问候您。您身体好些了吗?”
景让的脸隐在黑暗里:“嗯。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祁宴现在在剧组补拍,结果辛萌萌的Omega突然要生产了,她临时请假去陪产。”
易文提出建议:“所以我们想请你过来当几天祁宴的助理,刚好最近网上对咱们的质疑也挺强的,我也安排一点路透发出去,引导一下风向。”
他在暗示景让在网上引起的风波,但言语间并没有什么责怪。
景让咬紧了唇。
片刻后,他才在深沉的黑夜里答复:“好,地址给我。”
易文很快和他确认好了时间,将地址、机票和接机车牌都发给了他。
景让在车里坐了很久,突然又走出了停车场,钻进刚才路过的商场,找到了一家专业的首饰定制店。
他在柜台挑了很久,买了两颗K金制镶嵌祖母绿宝石的锁式袖口。
既然是探班,不买个礼物似乎也有点不太好。
景让气归气,还是有下意识的礼貌基因。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瞄到了门口的展柜,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展柜上是一对对戒。
银色素圈,内圈刻了很简单的图案。一个是玫瑰,一个是荆棘。
店员看他驻足良久,热情走来介绍:“先生,这是我们店长纯手工打造的对戒哦,内侧雕刻也是纯手工的,玫瑰和荆棘象征刻骨铭心缠绕的爱情,彼此依靠,又彼此攫取呼吸。全世界只有这一对。”
景让眸光微动。
他想起了网上一直以来对他们婚戒的质疑。
“给我包起来吧。”他说。
店员歉意一笑:“麻烦先生提供一下您和伴侣的指围哦,因为咱们这个对戒不是可调节设计的,咱们店长会再次锻造,调整成适合两位的尺寸,大概一周后能拿货。这才符合我们对唯一的定义呢。”
指围……
景让上哪去搞那个东西。
他们甚至都没有十指紧扣过。
他说:“不用调整了,我急着用。”
客人都这样子说了,店员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给他仔细地包装了起来。
景让出门后,将戒指藏进了外套内兜里,捂得严严实实。
—
翌日,东山国际机场。
这里纬度很低,落地就有一秒入夏的感觉,海风湿咸,拂过整片陆地,吹到地处深处的机场里。
景让拖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抵达,没走几步,脖颈就出汗了,长发贴着脖子怪难受的,栀香信息素隐隐约约。
他坐上接机的车,第一件事情就是嘴里叼着橡皮筋,把头发先扎了一下。
裴创似乎是终于睡醒了酒也醒了,又打来视频电话给他道歉:“爷,我错了,你知道我喝了酒就管不住这嘴,别跟我一般见识,啊。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你生气归生气,怎么跑海边去了??”
景让翻了个白眼:“行了,脑子有病才和你生气。我来东山有事。”
裴创:“什么事啊?”
“那你别管。”景让十分无情地挂了他电话。
祁宴拍摄的地方十分偏远,在蛇牙山里,也是整个东山唯一的海拔较高的山。他们得开过跨海大桥,抵达一个叫兰渡湾的村庄后,再开一截泥泞的烂路,才能到达。
好在海岛的风光不错,而景让对车辆的颠簸都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三个半小时,终于抵达了剧组。
易文早早地就村口等着接他了。
“小景先生,跑这么远真的是辛苦你了,”易文将他带到村子不远的一处民宿聚落里,走到204号房前,“这里是剧组临时租住的地方,海岛上没酒店,只有住一下民宿。这是你和祁宴的房间,先放一下行李,喝口水休息下吧,等下一起去吃晚饭。”
民宿的门锁还是传统的钥匙锁,易文开门后便把钥匙放到他手心。
景让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直接哽住。
他指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大床:“我,和祁宴的房间?”
“嗯哼。”易文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们不住一间房貌似也不合理呢。”
他想回到昨晚,抽死答应来当助理的自己!
才在心里发誓不给祁宴好脸色了,结果转头就得和他睡一张床???
但来都来了,架也架在这了,景让无奈,只得进去放了行李。
他感觉这个房间里的每一寸空气和每一块地板都是烫的,烫得他不敢落脚,行李箱朝里一放,就赶紧出来了。
易文:“小景先生不坐会儿吗?”
景让连忙摇头:“我不累,走吧。”
此刻正值下午太阳落山,夕阳的余晖洒在黑压压的人群上,大家正在趁这个黄金打光时期赶着拍摄。
一个剧组的补拍听起来简单,但剧组的所有工种都必须得到,妆造、场景还原等等,尤其是还涉及一整个组跑到海岛上来,没有足够的经费和强大的协调都很难支撑。
所以仅仅只是补拍,剧组的人看起来也依然很多。
景让远远地就看见了祁宴。
他穿着沾灰的红棕色做旧皮衣,肱二头肌撑着袖子,肩宽、腿长堪称完美。发型也换了,剃成当时拍戏时的板寸,额角处还用推子推出两道杠。扮相看起来像个街头小混混。
他叼着一根烟,在夕阳下混着烟讲话,突出的喉结极为性感。
祁宴正在和男二过对手戏,十分专注,并没有注意到景让这边微小的动静。
这是景让第一次看祁宴拍戏,他身上的气场真的可以毫不费力碾压在场的所有人。有的人不管是长相、演技,就是天生的主角,他给人作配,没有一个演员能撑得起来。
比如现在正在和他对戏的男二,景耀传媒的一线演员宋玉树。
他是一个Omega,星眉剑目,长相很硬朗,在业界算是一个Omega演员标杆,实力非常过硬,张力也很强,院线电影专业户。
剧本保密,景让也不知道他们在拍什么剧情,但应该是一场兄弟反目的关键戏码,对两位演员的情绪要求都非常高,但宋玉树被祁宴的气场压制,不可避免地露出骨子里的胆怯和颤抖来。
搞得导演一直在喊NG。
“停!宋玉树,我重拍这一段就是你眼睛里表现了害怕与胆怯,但这里的情绪是失望和愤怒……”导演山涛捏着本子上前给男二讲戏。
祁宴揉揉鼻子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个间隙,他似有所感,回头,一眼看到了景让。
景让一愣,感觉心被枪打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祁宴刚才情绪爆发,回头时还没有从戏里面出来,表情狠戾,眼睛泛红。加上戴了黑色美瞳,遮掉他的浅茶色瞳仁,眼神变得更加有实质。脸上还蹭了一些灰,左脸还有一道伤口,十分战损。
非常吓人。
下一秒,他的表情瞬间恢复柔和,凌厉肃杀的气氛消失。
他轻拍了下山涛的肩膀,示意自己离开一下。
在大家的注视下,祁宴眼睛里含着笑意朝他走来,停在他面前:“我身上有点脏,就不抱你了。”
周围瞬间传来黏腻的起哄声。
围场中心的宋玉树也抬头望这边看了一眼。
景让心底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要被迷惑不要被迷惑。祁宴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在“维护人设”罢了!
他挂起微笑,眼底亮亮的,主动顷身和他抱了一下:“我又不嫌。”
祁宴低头,在他颈窝亲昵地埋了片刻。
景让轻轻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这一次,也是在等待易文的路透图拍摄吗?
景让抵着他胸膛的手,局促地动了两下,祁宴才和他分开。
他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我这可能还有好一会儿,去休息会儿,还是看我演戏?”
夕阳打进景让的眼睛,又被祁宴歪头遮住。
“我不是来当助理的吗。”景让说,“你演戏我当然得在。”
“差点忘了。”祁宴笑出来,“那能麻烦景助理,帮我拿下水吗?有点渴。”
景让心想你使唤人还挺顺口的,人还是跑去他休息位上拿了水过来,刚才的局促和被注视的尴尬感,意外地也没了。
为了不破坏妆,他们用的水杯都是吸管杯。祁宴的手上都是灰和血浆,就着景让的手,低头凑近吸管喝了几口。
景让看着他的板寸头,轻咳一声,没话找话:“你这发型还挺酷的。”
“嗯,这次的角色是个街头打手,但是因为捡到曾经被自己杀死的男人的女儿,相处过程中良心发现,打算金盆洗手的故事。”祁宴晃了下头,给他介绍,“扮相就会凶一点。”
“哦,这故事听着还挺老套的,像很多年前的港片。”景让直言不讳。
“山涛导演主要想走街头暴力美学的路子,所以场面戏比较多,剧情确实普通了一点。”祁宴也表示认同,“所以得靠演员的演技把情绪撑起来。”
祁宴指指自己的嘴巴:“拍了两天,已经抽了三十只烟了,嘴都抽麻了。”
景让联想到那个画面,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个有工伤赔偿吗?”
祁宴摇头:“山涛没找我要烟钱已经很不错了。当时是我提议人物要有烟瘾的。”
“哦…”景让一琢磨,“但这小混混没点烟瘾也不正常啊…”
他不知不觉就跟着祁宴说的话题走了。
而祁宴似乎见到也比较兴奋,一直和他讲话分享。
过了一会儿,围场中心传来山涛颇有中气的声音:“好,再来一条!争取过了吃饭了!”
祁宴:“我去拍了。”
景让点头:“嗯。”
被指点过后的宋玉树果然有了进步,眼神都变狠了。
这时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姐姐突然凑过来:“你就是景让吗,真人真的好好看。”
景让颔首:“谢谢。”
小姐姐双手捧心状,感叹道:“你们感情好好啊。”
景让不解:“啊?怎么看出来的。”
“祁影帝不喜欢和人亲近,拍这部片子时候,基本拍完就一个人坐很远去了,也不和人讲话的。特别神秘,特别难接近,我们剧组好多人都怕他。”
她一边感叹一边沉迷:“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和人讲这么多话的。更帅了……救命啊。”
景让不由得看向人群焦点的祁宴。
他在剧组是这样的吗?
今天二更!
想要一个不要钱的免费夸夸(嘿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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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白栀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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