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到,主角就登场了。
九方书看到男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她也轻车熟路地凑近窗户。
她晨起时割裂的窗纸还在,九方书掀起那一角往里看,男人和女人已经在抱着战栗了。
她兴奋地对着延陵西招手:“陛下,你快看!”
说罢还贴心地侧过身去,给他让出来一块清晰明了的视角。
看着她邀功般兴奋的表情,延陵西闭了闭眼,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大晚上跟着她跑出来,在自己的王宫里做贼,还要来围观别人偷情!
屋内的欢声笑语顷刻便变成了淫词艳语,激烈又放荡,他忍无可忍,气愤地揪着她就要走。
现在还是与昨日同样的内容,九方书正等着接下来如何发展,突然被他提着腰往外抱,她惊讶又不解:“陛下,我还没学完呢?!”
延陵西眼睛都红了,声音又凶又沉:“再学我砍了他们。”见九方书表情略带惋惜,又补充道,“也砍了你!”
九方书抿抿嘴,不敢说话了。
他要从正门走,九方书扯扯他的胳膊提醒:“正门有两个宫女,院墙的另两侧也有。”
这个妃子十分谨慎,处处都安排了人,只有这一处几乎废弃的小侧门没安排人把守。
延陵西放弃了翻墙出去的打算,他只得回头,十分气闷地又回侧门处。
将要打开侧门,门口便传来了几声欢愉的撞击,跟西侧殿内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愣在了原地。
九方书懵懵地抬头看他的表情,也楞住了。
侧门口没有宫灯,只有西侧殿混乱的屋子里传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灯光。
九方书就着这一点点烛火,看到他的脸从黑到白,又变成通红。
延陵西准备拔剑砍了这些人,手摸到空无一物的腰侧,才意识到方才只随意穿了件常服便出来了,身上没有武器。
再者,杀四个人简单,但四处有把守的宫人,尖叫声必然会引发恐慌,他穿着只有在内室才穿的常服,半夜在后宫捉奸。
实在是丢人至极!
九方书还在观察他,看到他咬牙又深呼吸,她小心翼翼地拍拍他,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延陵西松开手,她跳下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九方书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反正也走不了了,不学白不学。
西侧殿屋内在“心肝宝贝侍卫仆人”地互相打趣调笑,这些她昨日就见过了。
她侧着耳朵听两边的动静,不动声色地认真学习。
延陵西站在原地,他身上的暴怒褪去,忽然变得十分拘谨。
九方书觉得他闲着也是闲着,怕他忍不住再想怒火杀人,于是她十分贴心地解释:“这里面的女子是你父王的妃子,男子是王宫里的侍卫。”她有些兴奋地补充,“他今晚托别人把他的腰牌带出去,佯装已经出宫去,所以今晚都不会走了!”
他冷着脸,不说话。
九方书突然觉得有些冷。
暮春的天,夜里更冷些,他们在侧门的西侧殿的巷道之间,冷风抽过,冷地刺骨。
九方书裹紧了身上厚绒的披风,脸蛋也缩进去,只留两个粉白白的腮在外面。
她怕冷,所以穿得厚些,可是延陵西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身轻薄的寝衣。
九方书瞧着他的脸有些红,以为他是冷的,便走过去,掀起披风的一角,用厚厚的绒毛把他的手紧紧裹住,问他:“这样还冷吗?”
披风里兜着的手握成了紧紧的拳头,好一会儿才展开了,他的掌心轻轻地抚摸着柔软的布料。
九方书感觉到他的变化,她有些自得地笑,又张开披风把他另一只手也包了进来。
她做完这一切又瞧他,见他垂着睫毛不说话。
她便继续学习,侧着耳朵听侧门外另一对野鸳鸯的对话。
男的说:“你趴低点,我好省力。”
女的回:“死人,这时候你还想着省力!”
窸窸窣窣好一阵碰撞声与水声之后,女的尖叫了一声后突然噤声,克制又难耐地说:“我们再往前走些,这里挨着美人们的寝室,要是被发现了,你我都得死。”
男的恨道:“死就死,我们已经有了婚约,你父亲竟然还要送你进宫,你们家枉顾婚约,背信弃义!要不是我在宫里做侍卫,还真是让你们得逞了!既然如此还不如一起死了干净!”
虽然话说得狠,男的还是怕了,他们的声音从左边移到了右边。
九方书不自觉地跟着声音挪过去。
门外的声音继续。
女的哭着打他:“都是父亲的主意,又不是我的,我早就把身子给了你了,难道你还要怀疑我吗?我早早便打算好了,殿选的时候我便想办法让自己落选,不论是打发出去还是做几年的宫女再出宫,总之我认定你便是了。”
她说着便哭地更伤心了,男人动作不停,声音却软了下来:“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思,可惜你爹嫌弃我家穷,他一心攀龙附凤,不甘心将你嫁给我。”
女的呜呜呜地哭,好一会儿哭声就变了调子。
“郎君,你轻点~”
“轻了只怕你就忘了我是谁了!”
“夫君,你是夫君,奴忘不掉。”
“哼,那便好。小浪蹄子,再趴低点!”
说罢又是拍打声一片。
九方书终于理清楚了这边的关系,她刚想解释,突然发现自己站地有些远。
她忙跑回去,仰着头看延陵西,解释道:“这是你的美人和侍卫,他们原本已经订亲了,但是岳家嫌弃男方家里穷,便把女儿送进宫里选秀。”
她刚解释完,侧门外的声音忽然从右边回来,直拍打到了门上,年久失修的侧门被撞地嘎吱作响。
他们十分激烈,门板都快要被撞断了。
与此同时,门内门外传同时来剧烈的、神魂颠倒的抽吟声。
九方书被吓了一跳,延陵西先她一步拉着她往后撤,两人又被逼到了西侧殿的窗户外。
两侧的欢愉声越来越剧烈,在寂静的夜空下尤为明显。
九方书感觉到陛下很紧张,她以为他是害怕听墙根被发现,她松开捂着嘴巴的手,小心翼翼地对他做口型:“陛下,你别怕,他们一会儿就不叫了。”
她冲他努努鼻子,表示安慰。
夜里冷,她说出来的话还冒着寒气,脸蛋被冻地又粉又白,在这凌乱又**的场景下,干净清纯的不像话。
延陵西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睫毛急促地眨了一下,然后视线迅速从她脸上挪开。
由于隔着一扇门,侧门外除了激烈的震动拍打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九方书便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西侧殿里。
屋内的两个人很快就结束了缠斗,开始抱着缠绵。
九方书听到细碎的哼唧声,突然打起精神。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今日早晨就是这种疲惫的声音之后,他们就中断了!
她意识到现在到了关键的节点,踮起脚尖往里看。
床帐影影绰绰的,十分不清晰,九方书只看到男人然后把女人抱在怀里亲,亲完了伸手从床边翻出一本书,然后把女人抱起来坐在自己身上看书,两人翻了好一会儿,终于停在某一页。
男人兴奋地说:“别的都乏了,今日换这个姿势!”
女人又喜又怕地问:“吊......吊起来?!我怕,咱们换一个吧!”
男人坚持:“不行,今晚就弄这个了!”说罢就把女人举了起来。
九方书也很好奇吊起来是什么意思,她突然想起旁边的延陵西,忙回头示意他也来看,见他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直接伸手拉他。
她刚碰到延陵西手腕上的皮肤,明显感觉到他抖了一下,她满眼奇怪地瞅他。
他迎着室内的光,下眼睑通红一片。
下一刻,屋内的声音又开始了,九方书这才意识到侧门外的声音已经停了。
她刚准备回头继续看屋内的动静,就被延陵西拦腰抱起往外拖。
九方书将等到关键时刻,她急地推他的手,不肯走。
他脸上的愠怒又回来了,手箍地死紧,九方书挣不开他,只能可怜巴巴地往回望,期待能学到一点是一点。
突然有东西被大力掷了出来,破窗而出,九方书下意识接到了手里。
她只听到一句——“死鬼,你把书扔出去,小心被人看到......”就被延陵西抱了出去。
九方书借着两侧宫灯的光瞧手里的东西,上面写了大大的四个字:风月图鉴。
就是方才那对男女手里拿的书!
九方书大喜,既然他们的宝鉴都被她拿到了,自然就不必再跟他们学了,只需看书就好了!
延陵西走得飞快,不多久就回到了寝殿里。
眼前突然大亮,九方书迫不及待地翻开书学习。
她将翻开封页,只草草看到两个交叠的小人形状,就被一只手劈手夺走了。
九方书拽着他的手想要抢回来。
他翻手就丢了出去,寒声吩咐道:“拿去烧了!”
门外的宫人应声:“诺。”
九方书敢怒不敢言,只能松开他的胳膊叹气:“今日一遭,白去了。”
她说着,着急地在殿内踱步走了好几圈,停下来的时候延陵西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他换了衣衫,浑身是湿漉漉的水汽,看也不看她,径直往床上而去。
他的脸上无波无澜,又变成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方才的拘谨和怒火。
九方书在外面折腾了一晚上,也觉得自己有些脏,她也转身去浴室换洗。
洗干净了照旧往床上去。
延陵西没看她,也没有说什么,他余光看到她来了,微微闭上了眼睛。
九方书想着爱啊命的事,还有储秀宫里那一堆美人,有些气馁,她叹个气躺下。
她将躺下,身侧的人便往里挪了些许。
九方书转过身看他,他一挥手丢了个什么东西出去,然后床前的灯就灭了。
又只剩下床尾处的一盏灯,昏昏暗暗的,她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九方书闭上眼镜,过了一会儿又睁开。
她想到最后学到的抱什么吊什么的,觉得实在可惜,于是不放弃地又悄悄挪进去一点儿。
方才从哪里结束地来着?
啊,对了!是从亲亲这里结束的,那就从这里连上吧!
九方书怕他跑了,她猝不及防地凑过去亲了他的脸一口。
这下被延陵西抓个正着,她被猛地拎起来。
他起身,靠在床头,九方书被他拎着放在他眼前。
九方书背着光,他却迎着光,她看到他的眼睛红通通的。
他沉声骂:“你不要动不动就亲我!不然我砍了你!”
九方书抿嘴:“我没有动不动就亲,今日只亲了两次。”
他顿了一下,厉声道:“那也不行!”
不让亲就不亲呗。
九方书点头:“知道了。”
她垂着眼睛,委屈巴巴的,只有睫毛在轻轻地眨动。
她背着光,一半的脸蛋边缘萦绕着一层昏黄的柔光,小绒毛也看得一清二楚,另一半脸蛋在黑暗里,看起来落寞极了。
他心下别扭,不自在地松开手把她放了回去,她扭动了一下缩进被子里就不再动了。
他以为这另他不知所措的一天终于结束,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身侧突然幽幽地传来一声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以后你跟别人睡觉,我可不可以也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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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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