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书坐在储秀宫外的墙头上,看着来往的美人。
太阳刚刚升起,她们洗漱干净,站在院子里听训话学礼仪。
再有七天,她们就要参加殿选,由陛下定封号以及住在哪里。
九方书回头看宫廷深处,储秀宫在后宫最外面,目光纵深处,是容妃住的宫殿。
她住在后宫最辉煌秀丽的宫殿里,那座她费尽心机得来的殊荣现在变成了最豪华的牢笼。
后宫的东南角是未央殿,那里也是往年殿选的地方。
不管那里曾经死过多少人,有过多少血泪,高高的亭台永远上演着绚丽辉煌的歌舞升平。
九方书看着众美人最前排的柳歆染,皱眉。
新的人络绎不绝,王宫里的宴席永远不会停歇。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把美人进宫的事暂时搁置,先解决中毒的事。
解药在容妃的手里,容妃的命脉是刘秉川,利用刘秉川就能拿到解药。
人人都道刘秉川贪财好色追名逐利,只可惜智谋不足。
九方书想起祭天那日他惋惜的轻叹,他是真的想要借圣女和神蛟的势,但也真的贪恋她的皮囊。
九方书勾唇笑,她已经想好怎么利用刘秉川了。
众美人听完训话往后院方向走,再拐过一个院门就能看到她了。
九方书忙翻身下墙,躲到临近的宫殿里,准备从侧门溜出去。
侧门旁的西厢房里突然传来急切的喘息声。
九方书下意识停下脚步,她握紧袖中的短剑慢慢靠了过去。
她听到男人急促的呼吸,粗重的喘息,还有女人低声的抗拒。
九方书已经把短剑举起,突然听见几声凌乱的你追我赶,然后女人的抗拒就变成了应承。
原本噪杂的男女声,变成极端一致的、畅快又难耐的欢愉。
九方书不懂,但她停了下来。
因为这听起来明显不是厮杀,而是你情我愿。
男人猴急地粗喘:“娘娘,我的好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不当差的这几日,我日日想你想得睡不着,半夜都要嗅着你的肚兜才能睡着。”
女人笑着打他:“你哪里是想我,分明是想我的身子。”
男人也跟着笑:“那也是想你......”
此起彼伏的喘息声越来越剧烈,女人的声音开始破碎,然后突然尖利地叫唤了一声。
再然后就没声音了。
九方书原本要走,听到这突然的万籁俱寂,又觉得奇怪,她用刀破开窗纸往里看。
从门口到床边,地上凌乱地散了一堆衣服,床上粉红的幔帐垂下来一半,里面伸出一条赤条黑红的膀子,他压下去动了几下就僵住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男人猛地一翻身,拽起来一个同样赤条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很年轻,她趴在他身上笑:“今天只一次就不行了?”
她笑着还咬了他脖子一口。
“等会弄死你,你别给老子哭。”男人拽着她的肩膀半起身,趴在她脖子上拱,一边闻一边舔,“今日换了香膏,你好香啊!”
女人半推半抱着他,道:“冤家,你倒是轻点呀!”
男人依旧不停,趴在她脖子上哼:“你太迷人了,我实在想你想得紧,今日让我好好闻闻。”
女人满足地锤他,嗔道:“才交了班进宫,你就敢来我这里。虽然先王已经去了,如今我也不用再服侍他,可我怎么也是先王的妃子,你若是被发现了,看你的脑袋还保不保得住!”
“那老不死的,哪有我厉害。”他又耸了两下,才道,“不用担心,如今这后宫里各处都没人,没什么可驻守的,我让人替我顶着呢,足足舍了我十两银子,你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你好暖和,让我好好抱抱。”
女人一边应承一边催他:“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你倒是想个法子,把我弄出去才是正事。”“我的心肝,你放心,我的身体我的心,都满心满眼地爱着你,我的命都能给你,我保证一定把你弄出去。”他说着又胡乱亲一通,问,“你只说,这样刺不刺激,爽不爽?”
女人又开始娇俏地应承,床上的幔帐被他们掀翻,各种黑与白都露了出来。
九方书惊讶又无聊地咂咂嘴,她松开手。
她本来觉得无趣,后来突然觉得这副情形与她和陛下睡在一起时有些像。
正在思索间,房内的人再次尖叫出声。
九方书听到女人依恋地说:“你又要走了,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男人哄她:“实是不能耽误太久,如今的王上可没有先王那么昏庸无能,我也怕丢了性命。”他又道:“好心肝,你不用急,我交了班再来,今日我让人拿了我的牌子出去,今晚戌时我来了就不走了。”
说着脚步声就近了,九方书忙打开侧门出去。
她径直往英武殿去,训了一整天的十方,让它明白杀与停的指令,又让人送了信给刘秉川,约他明天在英武殿相见。
暮春的时节,天依旧黑得很早。
九方书刚用完晚膳,延陵西就回来了。
他近几日总是回来的很早,不像以前深夜才回来,九方书洗漱出来时,他已经躺下了。
九方书想,看来前朝的异党很是令人烦心,他疲惫地都缺觉了。
她照旧钻进被褥,只占用她那一块方寸之地。
延陵西仿佛已经习惯,对她的行为熟视无睹。
他不喜欢掌灯睡觉,内室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像是入暮的天,昏昏暗暗的又不至于十分黑暗。
九方书在这种时候,听力便十分灵敏。
她听着延陵西细微的呼吸声,突然就想起了今晨那对男女交叉激烈的喘息。
他的呼吸平稳绵长,九方书想象不到他粗喘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什么情况下会有如此大的呼吸起伏。
伴着他的呼吸声,她又不可控制地想到那对男女交叠着蠕动喘息的样子,他们说了许多心肝宝贝的话,最后男人说我爱你,我的命都能给你。
九方书突然一激灵,如果陛下也爱她,也能把命给她。
如果天下之主都向她臣服,那她就站在了规则的最顶端,还何惧小小的柳歆染。
她虽然不懂什么是爱,但却会学那对男女的动作。
九方书裹着被子,慢慢转过去,他们隔得很近,九方书轻轻地嗅他。
他在御殿待得太久,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甘甜中又带了点土质味。
并不很香,但闻着暖洋洋的。
她往前挪了一点,额头挨着延陵西的肩膀,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头顶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虽然跟那个男人的粗喘声不太一样,但也有些接近了!
九方书欣喜地抬头看他,黑暗里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他僵硬又震惊的怒意。
她不仅不怕,反而因为震惊于抱抱的力量,在他掀翻自己之前,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贴了上去。
陛下不香,但是很暖。
她像那个男人一样发出了一声叹息:“你好暖。”
她说着便把自己冰凉的脖子也贴上去,几乎是交颈抱着他。
她感觉到头顶的喉咙动了一下,怀里的身体僵直又滚烫,热乎乎的。
九方书舒服地眯着眼睛,然后就看到一只胳膊伸到她身后,拎着她脖子后的衣领,就要把她丢出去。
她不肯松手,收紧胳膊紧紧环着他,甚至腿也环了上去,把他死死盘住。
延陵西甩了几下没甩掉,便扶着床沿要站起来,九方书依旧死死抱着他不肯下去,拉扯之间就变成了她躺着,他伏在她身上。
这姿势太眼熟了,九方书突然福至心灵,她松开手,也学着那女子半推半抱着人的样子说:“冤家,你倒是轻点呀。”
说罢还学着呻吟了一声,然后钻进他怀里细细碎碎地哼唧。
九方书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期期艾艾地抱着他的胳膊瞎猜。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延陵西在听到她哼唧的那一刻,突然就不动了。
九方书以为奏效了,又欢快地抱了上去。
他的呼吸汹涌而来,浇在在她皮肤上,九方书被灼地滚烫,她有些晕乎乎地说:“陛下,你看起来那么冷,抱起来却很暖和,真是奇怪。”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更没有理他,他只是顺从地顺着她的力气躺下来。
九方书还是没有听到他说爱自己,把命给自己这种话,她挨着他,学着最后的手段,她慢慢抬起头,凑在他腮边,轻轻亲了一口。
过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听到他说把命给她。
九方书有些闷闷地抵着他的下巴,她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
怀里滚烫的人终于开口了:“从哪里学来的?”
他的声音有点干硬,还带了些无奈的怒火。
九方书以为自己露馅儿了,只能如实招来:“储秀宫旁的宫殿里。”
她想了想,又说:“我也不知道是哪位娘娘的院子,但知道那里面住的是一个后妃。”
她身前抵着的胸口震动了一下,传来一身闷哼,他冷声问:“还学了什么?”
九方书诚实道:“只有这些了。”
她说完忽然想到,那两人说今夜戌时还要见面,也许她早上只学到了个皮毛,真正关键的东西还未学到。
她叹了一口气,学艺不精,难怪会失败了!
可是现在去的话,好像就避不开陛下了。
可是机会难得......
九方书想了想,她决定邀请他一起去,也许他旁观了,更容易懂。
毕竟给命这种大事,得他懂了才能心甘情愿。
于是,她真诚地邀请:“陛下,他们今夜戌时还在,我想去接着学,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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