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传入店内时，集霂就知道接下来要招待的客人是吟游诗人了。

他们可以使用魔法，但不必通过学习，所以并没有购买法术卷轴的需要。

如果不是陪同别的探险者而来，那他们会买的东西，不用多想他都能猜到。

“老板，最近有新进的乐器吗？”果然是这句话。

总是有吟游诗人来找他买乐器，他已经习惯了。

在那些探险者眼中，音乐胜于一切，而他们对音乐的热爱，也是他们魔法的源泉。

老实说，他并不讨厌这一点，可是他对乐器不算懂行，进货的时候有些不易。

因为不懂，所以连讲价都没底气。

但是明明可以去专业乐器行的顾客们却选择了在他这儿买，他感到荣幸。

被顾客选择，绝对是商店最重要的事之一。

吟游诗人在他的认知中，应该是“就业方面”很广的职业，在队伍里能担任的位置也多。

可是除了帮队友讲价之外，来他店里的吟游诗人们就只顾着买乐器，甚至还想向他出售乐谱。

他都不想知道在这个职业的圈子里是怎么传他这家商店的了，估计是夹杂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幻想。

他只不过是，最开始的时候帮忙调试了琴弦，并且指出了那吟游诗人的一处弹奏错误而已。

那是他唯一会的乐器，还是在原世界的漫画里学的，没想到这个世界真的有类似的琴。

也是，他在穿越来之前都以为那些地城都是编出来的，来之后才发现确实有这样的存在。

嗯，而且他还成了靠“地城”经商生活的人，这实在是太奇妙了，放到过去他都不敢想。

集霂认为那次的帮忙和纠错完全是巧合，可是在那之后找他买乐器的吟游诗人就增加了许多。

他曾经误以为他们会永远使用同一个乐器，没想到也是像更换武器一样常换的。

而且，换的频率甚至更勤。

如果代入到玄幻故事里，吟游诗人差不多就相当于音修。

音修或许有专长的乐器，但使用哪一种都不会显得奇怪，而剑修要是用刀就显得不伦不类了，感觉容易被刀修砍。

所以，对方来买任何乐器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任何。

这个世界的乐器和原世界的像又不像，例如琴弦的数目——看似是微小的差距，可实际上却是非常大的差别。

他其实没那么懂乐器，最多是看过相关的漫画和纪录片，很少听纯音乐，更别说是古典乐了。

或许最开始选择开商店，就是因为喜欢热闹吧，他觉得适当的人声还是不错的。

这家店基本没有“冷清”的情况，毕竟要接待两边的顾客。

“这里的乐器，都是前些天刚进的货，样式都是王城正流行的。”他早就熟悉了跟这些客人打交道的话术。

吟游诗人大多是希望自己能胜过同行一头的，想要让他们在“比拼”中占据上风，除了乐曲本身外，那就是乐器了。

买最新款的乐器，就像是一些人买时装一样，为了“艳压群芳”，不能没有。

商人其实不太理解这种行为，不过吟游诗人去的地方多，不是只有家和地城两个去处，那打扮打扮也能理解。

长期下地城到像是能住在里面般的探险者，基本就没那个需求了，反正没有展示的对象和舞台。

集霂一一介绍玩乐器的外观——更深层次的他也看不出来了以后，那吟游诗人纠结了片刻还是买下了最便捷的一款。

“我要走很远的路，并且不打算下这附近的地城，买这就足够了。”对方拿出钱袋，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审美，“这很不错，我又可以用新乐器将美妙的乐声带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了！”

很好，他就是欣赏吟游诗人的这种态度。

这是一种相当可贵的精神，毕竟那些演奏和歌唱都是不对他收费的，总有人来找他“指点一二”。

专业的意见他给不出，但是作为听众的角度集霂还是能说出一些建议的。

音乐的好坏，人与人之间的感受是不同的。

有些人耳中的“仙乐”，在一些人听来就是“噪音”。

不过吟游诗人的演唱通常都是十分随性的，自己爱唱什么就唱什么，寻找古老的乐谱也是他们最喜欢的冒险。

别的探险者在地城里疯狂捡拾金银珠宝的时候，他们正翻找着前人的行囊中是否有符合自己偏好的乐谱。

没办法，他们爱音乐胜过一切，这也是他们会选择这个职业的最纯粹的原因。

“需要包装吗？”集霂问顾客。

“哦，我真想现在就开始演奏，”吟游诗人说，“老板愿意听上一曲吗？”

商人笑了笑：“非常荣幸。”

好了，今日的免费专属演奏也有了，完全在赚。

吟游诗人唱完后还觉得不尽兴，干脆把那首曲子默了下来，送给了店主：“老板，这就当是留念了——我很可能不会再经过这里，我有更远的地方要去。”

集霂明白，许多吟游诗人顾客见一面，可能就不会再见第二面了。

不是因为自己的商店不足以让他们成为回头客，只是他们不会轻易走回头路。

永远看向远方，永远怀揣希望，这和许多下地城的探险者们都不同。

他收下了那张乐谱，收到了抽屉的深处。

这是不会作为商品的，毕竟是专门留给他的“纪念品”。

绕梁的乐声彻底散去后，店里又进来了一人。

现在是不怎么忙的时间段，于是店主同意了上门推销的人走进店中细说。

“我虽然在经商的方面比不上老板您有名气，但是这么些年还是练出了点儿眼光，您瞧瞧我新淘来的宝贝——”此人应该是常年四处叫卖，展示起来那叫一个热情。

集霂看了看对方捧在手中的精致暗器，觉得确实是件宝贝。

只是，数量太少，感觉是一套里遗落出来的。

如果有缺失，那就只能低价出售，而他的店是从来不“贱卖”的。

就算是回收的火把等消耗品，他也是低价收回再原价卖出，中间只有他自己获益。

没办法，他以前在原世界玩游戏的时候就是这样，这机制不知道逼得他开了几个新档。

“这是样品？”他委婉地问对方是否仅有这一件。

对方摇了摇头：“孤品。”

集霂其实不是很相信，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更加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那暗器。

看上去，竟像是艺术品。

在他的认知中，暗器的外形确实还没有卷到这种地步，说这是独一份的设计品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可对方说出“孤品”这两个字时的神态和语气，就令他十分怀疑。

太像骗子了，他演都演不来这么像的。

他通过系统扫描了一下那暗器，的确是好东西。

不过价格太高了也不合适，那样只适合拍卖，他这样的商店买进了也卖不出。

“不贵的，”对方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我是在旧货市场淘来的此物，进价本来就低，我决定让利给您，只要您能答应……”

店主想了几种可能，毕竟从他这儿可获取的利益实在是太多了。

在许多经商者眼中，地城都是一块大肥肉，只是这种地方不好站稳脚跟。

他们认为探险者大部分都是粗人，真想要用武力来强行赊账甚至明目张胆地抢劫都不是问题。

集霂有系统在，那自然是可以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经营的。

可是那些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要是和探险者起了冲突后丢了命，那都是没办法的事。

能以“年”为单位一家面向探险者的商店，在业界就算是相当有本事的了。

况且，他的店里仅有他一人，在那些专门雇了安保人员的店主看来简直是作弊。

所以，他的商店在业内几乎称得上是“奇迹”了。

想和他合作的人有很多，但“打广告”这种事他向来是拒绝的。

要是他直接宣传出自己商店的供货商是谁，那保不齐就会有人越过他这个中间商去买无差价的商品了。

而他，赚的本身就是差价，不能断了自己的财路。

因此他极少答应同行什么事，这次的要求如果太过分，他完全可以不买那暗器，反正自己又不缺。

许多暗器都是“一次性”用品，无法批量生产的“孤品”不是好选择，卖出去估计也不容易，不如不收。

“答应，以后不再跟地城下的怪物们交易。”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集霂心中一震。

这人究竟是谁？

知晓他“那边的”生意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那都是他这几年最信得过的供货商。

毕竟他卖给怪物的商品也不是他自己造的，总要有进货的渠道，而他的店开在地城边上，是为了什么顾客进的货那是一目了然。

可是知情者是极少数的熟人，眼前这人他确定自己此前是从未见过的。

是有人泄露的消息？

那大概不太可能，对方的要求是让他终止交易，和那些供货商的利益相违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只能这样对那人说，“我看不到你的诚意。这东西我不要，你走吧。”

他感觉，这人会是个威胁。

对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十分“顺从”地离开了。

集霂舒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不痛快。

他跟地城的怪物做生意碍着谁了？

唯一会被伤害的，也就只有探险者，而探险者越危险，他们这些贩卖武器和药物等等的商人才更有生意做不是吗？

要是地城个个安全得像是儿童乐园，那哪个探险者会买昂贵的高级防具？

更何况儿童乐园里，都难免会有惊险刺激的项目呢！

他想不通自己是挡了谁的财路会遇到这种事，对方明显是个商人，从一些小的细节动作能够看出来不是探险者假扮的。

除了探险者外，还有谁的利益会因为有人跟怪物交易而受损？

还是说，对方是想取代他，自己跟怪物往来？

那也不是不可能——这是最说得通的一种假设了。

今天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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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营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