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檬带着探查队刚一落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没打算管身后凌乱的白闲炜。

“诶等等啊荀檬！”白闲炜追上去，“芣苢就没和你交代什么？比如我住哪里？现在要去哪里？咱们局有没有在人间设什么类似驿站的地方？”

他有些急切，连带着话像机关枪一样，几个问题砸下来把荀檬问得都有点晕。

荀檬理了理思路，决定几个问题一起回答。

“没有。”

“哪个没有？”白闲炜感觉心凉了一半。

“哪个都没有啊，他只是让我今天下来顺便带着你而已。你也知道嘛，开一次门要耗局里不少仙力的……”

心全凉了。

荀檬似乎也觉得这有些过于冷漠无情了，伸出手在白闲炜肩膀上宽慰地轻拍了几下，说道：“好啦，直起腰来！没缺胳膊没少腿的，还能活不了不成？我们还有任务，走了啊。”

所以让我跟着探查队下来只是为了少开一次门是吗，芣苢！

白闲炜气得要死，连荀檬一行人什么时候走了也没关注到。他什么也不知道，人生地不熟的，芣苢居然什么也没给他安排！

等等，好像也是安排了的……

对！那个“好人”！

昨天刚近似失了业还欠了债，经历了人生大起大伏必备的两环，白闲炜根本没想起来要详细问芣苢怎么拿到自己的新身份以及怎么去找柯祝璟。

白闲炜在街边扶额站了好久，才忍住没有当街怒吼。

算了，缘分天注定，可遇不可求，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撞上他呢。

他捡起路边的一根树枝，带着仙力抛了出去，树枝落地，指向东南。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响声，像是铃铛声。紧接着，一群小孩儿从一扇大门里涌了出来，笑声说话声杂乱地传过来，有的嬉戏打闹，有的在街边买东西，好不热闹。

白闲炜眯起眼睛，定睛一看，大门旁边一个大牌子上刻着几个大字：

冀城二高。

而且是东南方向。

芣苢昨日说会把自己安排进柯祝璟的学校，那**不离十就是这里了。

白闲炜勾起嘴角，笑里藏刀，心想：“小孩子最诚实了，一骗一个准。”于是抬脚朝学校走过去。

等人群散的差不多，只剩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往外走的时候。白闲炜抬着步子悠哉悠哉走到校门口，他环顾四周，一眼相中了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留着一头短碎发的男生。

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那男生推着自行车正往前走，他大步追上去，轻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很有礼貌地说：“小朋友？有空吗？”

男生转过来，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很奇怪，或者说是对白闲炜感到很奇怪。

白闲炜这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猛地一回头，看向校门口旁边一面泛着淡金色的牌子映照着自己的样子：

略发棕色的顺毛，因为一点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瑞凤眼，和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的脸……

靠！这不就是我本来的脸吗！？

“芣苢这个没脑子的，怎么给我变了外貌都不提前说一声……”

他这张脸倒也不是说就是在天上那张脸，但的的确确是他的脸——这是他大概换算成人类17、8岁年龄时的模样。

面前的男生腰身板正，又生的比较高大，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清瘦，但已经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这张脸也是，几乎找不见太多稚嫩，浓眉薄唇，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无故给人一种威压和冷漠。

就外貌而言，他们两个一看就是同龄人，若是白闲炜再装装嫩，说是比他小大概都没人怀疑。

这样小的年纪，可能逃课都要被家长拎回家揍一顿，怎么到处办事？芣苢又不傻，说不定就是在报他平时在天上乱惹事的仇。

白闲炜陷入自己的思绪，半天不说话。男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浓眉微蹙，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白闲炜只得假装刚才喊人“小朋友”的不是自己，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随即进入正题：“同学，我找一个叫柯祝璟的人，你认识吗？”

男生一脸意外和疑惑，说：“是我们学校的吗，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过？你找他有事？”

白闲炜立即戏精上身，一脸悲哀：“你有所不知，他借了我一大笔钱，说很快就会还我，但这就找不见人影了！我妈都要打死我了。”

紧接着，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男生的胳膊，挤着眼泪，说道：“同学，我不是这个学校的，找不到他，你一定要等帮我啊！”

见男生有些不为所动，他又神秘兮兮地勾勾手指，说道：“我帮你个忙，你帮我在学校里找一找好不好？你皮肤本身不黑，正是少年，却面色、眼下都发黑，这是有东西缠上你了啊！”

男生听完这话，竟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双丹凤眼微微瞪大，内双的眼皮都稍展开了。他好像很担忧地问：“不瞒你说，我最近遇到不少烦心事，可能的确有东西缠上我了。这里有些吵，咱能不能去个安静、安全的地方慢慢说这事？”

白闲炜一愣。真让他说中了？刚才就是骗他，根本没用仙力预测。但这男生不像会撒谎的样子，信了倒也不出意外。

于是他点点头：“好，去哪里？”

“跟我来。”男生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没等白闲炜，径直往马路斜对面走去。

白闲炜多年没见过人间，只觉得天界每次翻修应该都和人间进步进度保持得差不多。这次下来一看，发现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不禁神游四方，任由男生带着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男人，帽子上赫然写着:警察。

他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但为数不多的常识告诉他这似乎不该是个聊鬼神的地方，于是他转头看向那个男生。

“就是他。”男生指着白闲炜，“骗人，还宣传封建迷信。”

两道锐利的目光一下子投在白闲炜身上，刺得他简直如芒在背，许久没动弹过的良心都惴惴不安了起来。

白闲炜一时有点拿不住主意该不该拔腿就跑，警察是正缘很强的职业，说不定他刚跑出去十米就被路上的车撞停了。

但两位警察似乎没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正容亢色地请两人一起进去喝茶了。

问话过程出其意料的简单，他秉承着言多必失的原则，不点名道姓问他就一声不吭。整场谈话下来，主要是男生在说故事。

男生也没有刻意为难他，只是把发生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沟通过程中，白闲炜意外发现，看男生的样子，似乎和刚才警察局几个人还挺熟。

难道我看走眼了？其实这家伙是个刺头，说不定天天逃课打架斗殴，是警察局的熟客呢？

白闲炜天马行空地开始给男生编故事。

不过好说歹说两位警察没把他俩当回事，一是男生没打算真把他当骗子抓起来，大概只是想吓吓他。二是白闲炜也的确没干什么，咬死自己是在开玩笑，批评教育了两个小时后就一齐放出去了。

得到“赦免”后，两人一齐出了门。

男生眼见着就要走，白闲炜只好又拉住他，随口胡扯道：“对不起啊同学，其实我是新的转校生，老师给我看过咱班的合照，我看你眼熟就想提前探探底儿。”

他一脸真诚：”但我是真想找柯祝璟的，这个没骗你。”

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啊…白闲炜忍不住吐槽自己。

但好在男生看起来也没打算揪着他不放，微微颔首：“嗯，知道了。”

走之前，他又忽然顿住，回头和白闲炜说：“不是被东西缠上了，等你来报道了，就会发现全校同学都是这样，别信这些有的没的。”

说罢，长腿一抬，跨上了山地车。脚下一蹬，就骑远不见人影了。

白闲炜又站在路边，一手抱胸，一手托腮，思忖起来。

今天真是算他看走眼，本想不动仙力动动嘴就找到柯祝璟，结果还事倍功连一半都没有了

“白闲炜？”一道平稳的声线突然传进白闲炜脑海，吓得他一哆嗦。

这冷冰冰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

“芣苢大人……”他咬牙切齿地说，“看来人事部信号也不怎么样啊，我今天是怎么也联系不上你。还有，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真的是，你不和我说说我的新身份和那什么“好人”，就敢把我扔下来？”

他又想起来什么，提高音量质问道：“还有，变我外貌都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你在草原吗？吼这么大声不怕别人听见？”

白闲炜一抬头，果然看到几个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他眼前一黑，红着耳尖赶紧又低下头，往小巷里走去。

芣苢没管他一通抱怨，也不道歉，公事公办地说：“就是来和你说这事的。新身份是冀城二高高二（4）班的转学生，班主任是关怀，柯祝璟就在那个班，记得明天早上八点前去报道。至于各种证件材料，过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过去的，记得给人家小费。”

还真让他蒙对一部分。

“给个鬼。”他追问：“那我住哪啊？”

“到处不都是旅馆吗？”

白闲炜不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穷的叮当响，要是天天住旅馆还没接第一个任务就要露宿街头了。局里就不能照顾一下老员工，给我安排个住处？”

“不能。”绝情哥绝情地说，“局里财政很紧张，不信你问财务部部长去，看他愿不愿意拿出一部分支持你。”

白闲炜心说找他可能不仅要不到钱，还得被翻旧账又背上一锅债，那真是不活了。

等天上来人给他送了材料证件后，在路边腿都蹲麻了的白闲炜才开始了解自己下凡后的新身份。

化名白闲未，17岁，无父无母，是受政策资助从偏远山村转来的的转学生。

“芣苢你可真够狠的……给我安排这么个可怜身份。”

白闲炜吐槽着，忽然看到一张题为“搭档资料”的纸，他抽出来，猛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悲催啊，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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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封建迷信不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