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夏福被敲门声惊醒。
抬头,不知不觉天已经擦黑了。
他在外面的待得有点久,鼻子被冻得红红的。
“咚咚咚!”
门被大力的敲打着,外面的人似乎有些急促。
“夏福你在吗?!”
是钭阳的声音。
夏福拉开门,果然看到了那两个总是形影不离的人。
“太好了,你在。”钭阳见到是他开门,松了一口气,“你现在有空吗?帮个忙!”
“怎……”
还不等夏福答应,钭阳便将手中的食盒塞进他手中。
“啊……还有一桶水,在这里。”他示意柳殷把桶放到夏福脚边。
“祭酒今日上午将自己锁进了博明塔闭关。我和柳殷要回府一趟,师姐也不在,麻烦你给祭酒送一下饭。”
说完,钭阳拉着柳殷就跑开了。
“对了!别动塔里面的东西!”
看着他们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夏福无奈地叹了口气。
提起水桶和食盒,向博明塔的方向走去。
他低估了太阳落山的速度,在竹林中走了一半,天已经完全黑了。
好在没有岔路,夏福借着月光,在石路上小心的走着。
不久,到达竹林的中心,博明塔出现在了眼前。
夏福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光亮的塔身,又看了看被铁链子拴上的大门。
亓官柏……真的在里面闭关?
夏福猛地反应过来,博明塔……就是亓官柏施魂术的地方。
想到这里,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拖着脚步来到门前。
钭阳也没说把这些东西放到哪里。门被锁链锁死,但细看发现下面有一扇推拉的小窗。
看着手里的还是温热的食盒。
寒风凛冽,饭菜搁在外面不一会儿肯定就凉了,还是放进去吧。
拉开小窗,他朝里面探了个头。
黑漆漆的,安静的。
什么也看不到。
让人不禁怀疑这是个空塔。
可钭阳没理由戏弄自己,夏福还是按照吩咐将水桶先推了进去,然后是食盒。
最后不放心,向里面试探性的小声嘱咐了一句:“饭……趁热吃。”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塔内荡了几个来回。
等了片刻,见没有回应。夏福拉上门准备离开。
他刚低头退出来,
就在这时,
“呤”
“呤”
“呤”
无风的寂静中传来了铃铛清脆的声响。
夏福被奇怪的声音吸引,下意识地向里面看了一眼。
“过来。”
门内依旧伸手不见五指,却传来了亓官柏的声音。
钭阳说亓官柏在,看来肯定是没错了。
“可门锁上了。”
夏福回答道。
“来。”
夏福被他不明不白的执着弄糊涂了。
啊?什么意思?门锁上了怎么进去?
心里犯着嘀咕,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扇小窗。
哎,算了,钻进去吧。
这身量刚刚好。
夏福很轻松就到了里面,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抱起食盒和水桶,小心地向前走。
“先生,你在哪?”
小腿被绳子拦了一下,上面悬着的铃铛出现了一声哑音,根本不像是能发出刚才声音的样子,像是坏了一般。
夏福使劲眨眨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漆漆的环境,好像能比从外面看到更多了。
他把东西放到地上,朝绳子那头唤了一声:
“先生。”
回应他的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月光穿过塔顶的气孔聚拢成一束光落在正中央。
夏福借着微弱的光隐约看到了亓官柏的脸,
“是你吗?”
他眯着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只见男人的四肢和躯干被密密麻麻的铁链锁着。
长长的铁链被粗大的铁钉钉在塔壁上。
亓官柏半跪在那里,下半张脸被一张方田的黄纸封着,纸上画着奇形怪状的符文。
夏福怔住了,蹙着眉辨别了半晌才确认那是先生而非某尊被镇压的千年妖兽。
先生!
在看清的那一刻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管不顾地跨过绳子,救亓官柏成为了他唯一的本能的念头。
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绑首辅?!
他心中急切脚下不稳,没跑两步便一下子滑了一跤。
大|腿|根更疼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发现手上粘粘的。
抬起手凑近闻了闻,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再看四周,地面上黑乎乎的画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法阵。好像本来是完整的,但他贸然的进入让它出现了瑕疵。
……
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夏福有些心虚的向面前的亓官柏望去。
睫毛轻颤,那双眼慢慢睁开。
就这样无言地注视着他,平静下似有狂风巨浪。
有点不对劲。
夏福不知道是亓官柏不对劲还是自己不对劲,他脑中陡然出现一个声音:
“快跑!”
他咽了口口水,也不顾腿根那处的疼痛,站起身向外奔去。
谁料空间里不止有他一个在动。回过头,正好与迎面而来的水翅撞了个着。
在望旁边一看。
水桶里的水,空了。
水翅直奔目标,熟练地缠上他的腰,将整个人向反方向拉去。
地上的血滑腻无比,夏福根本无法与它的力道对抗。
倏地,在不停后退的半途中,他的后腰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回头看,竟是亓官柏的脸。
亓官柏脸上的符纸摇摇欲坠,借着夏福带来地微风,最终款款落下。
纸触于地的那一刻,周围的铃铛突然同时响起。
纷杂剧烈的声音瞬间响彻博明塔内,缠绕在夏福身上的水翅好像更兴奋了,围绕着夏他的身体飞舞个不停。
舞动的轨迹就像牢笼,任夏福向哪走都会正好被拦住。
铃铛越响越欢。
夏福尝试了几次都被阻拦,他终于无可奈何,伸手想要去抓住水翅。
触碰到的那一刻,本是无形的水霎时分散开来,从指缝间流过,顺着他的手背钻进了衣袖,贴着皮肤在身体上四窜。
他吓了一跳,着急去拍打,谁料一股水翅利落地绑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不能乱动。
还有一股缠绕上他的脖颈。
一股……
……
……
水翅拖着瘫|软的他来到亓官柏面前。
铁链哗啦作响,亓官柏站起身,无视那些束缚迈开腿。
此刻的他就像是挣脱封印的恶魔,随着前进的脚步,锁链一个个崩断。
他走进月光里,抬手将凌乱的白发撩到脑后。
水翅将目光呆滞的夏福轻轻放到他怀中。
……
……
夏福的身体宛如刚被钓上来的鱼,弓起腰翻腾个不停。
“嘘——”
亓官柏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死死按在地上,语气轻柔:
“别动。”
然后贴着夏福红的好像滴血的耳朵,唤道:
“殿下……”
“您许久未入梦了,”
“便依柏的吧……”
殿下二字让夏福一怔。
先生……是觉得此时在梦中吗?
魂术败心绪。
想起婆婆的话,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方才拼命抵抗的手渐渐松了力道,夏福伸出双臂,停滞在空中犹豫了一下,
然后紧紧抱住了亓官柏的脖子。
在他耳边说:
“嗯,依你。”
……
……
亓官柏不明所以地抬起一只手。
然后发现了掌下藏着的……
那个已经结了痂的牙印。
月色如钩,像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
亓官柏瞬间清醒。
眼中的异色散去。
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下狼狈不堪的夏福,
脸色铁青。
他这是……
都干了些什么。
……
姬氏皇陵外,
人声鼎沸,火光冲天。
奉天承运皇帝,
由司天监三位萨满龟钱算日,
终是于冬月初三子时三刻开陵取金。
做法安魂,石门开启。
五人摸金小队在前,禁军列阵于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姬氏皇陵。
果然,
金银财宝堆满了墓室,珠光宝气将光辉映于石壁之上。
景观之壮阔真应了前朝皇室的奢靡。
柿帝一声令下,禁军开始逐一将其内的财物搬出陵寝。
一切都在安静有序地进行着。
突然。
“啊——”
“发生什么事了?!”
转头一看,一个禁卫兵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指向面前的棺椁。
禁卫统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由得也跟着吓了一跳。
只见用上好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静静地落座在尊位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棺盖与棺身相错开。
禁卫统领壮着胆子向里面探了一眼。
如意料般金碧辉煌,连角落里都放上了似拳头大上好的南珠。
但中间空空的。
唯独少了人的尸骨。
柿帝也走了过来,温文尔雅的面容在看见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扭曲。
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前面,一掌掀起棺盖。
“咚——”
巨大的声响在墓室中震荡。
柿帝双手撑在边缘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在他眼中空空如也的棺材。
尸体呢!?
殿下的尸体呢?!
“去。”
一向稳重的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把守陵人找来!!”
手下从未见过皇帝这个样子,心中甚是惶恐,不敢迟疑地转身向外跑去。
“等等。”
皇帝的声音让禁军统领停下了脚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陛下?”
不过转瞬,柿帝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失态不过是众人的幻觉。
“不必了。”
“把棺材盖上。”
只剩下眼中不断跳动的火光。
“下令,”
“此事不可泄露半点。”
“违令者,”
“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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