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秘密换愿望的游戏。”亓官柏说道,“柏呢……也不算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心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既然已经从柯铭口中知晓一二,不如接着来探一探?”
夏福一脸莫名其妙:“此为何意?”
亓官柏说:“或问,或追,或查,或是使些其他哪怕下三滥的手段都可,找出柏的三个秘密,便能向柏提出三个要求。”
闹了半天与柯铭和县令的事都无关,夏福心想,巴不得离亓官柏远远地,还竟让他去找当朝权臣的秘密?他现在活得很好,一点也不想上赶着找死。
他揖了揖手,说:“先生抬举,小人无福消受,就此别过了。”
就在转身的间隙,腰上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向后拉去。
怎么回事?!
夏福低头,发现一根透明的绳子不知何时缠在腰间,他伸手去扯,只觉指尖一阵凉意,手指竟然穿过了绳子。
这是……是水?
夏福震惊得无以言表。
巫术?魔法?妖邪?
“这样吧。”亓官柏叹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小友若不信,柏便先卖个好。”
那股无所依的水流离开夏福的腰,游到一旁的石台,将上面放着的头骨卷起,送到亓官柏的手掌之上,然后在似是雀跃般在他身旁打了几个转,分散成流,滑过肩膀,飞舞空中,再合成一股。
好似藤蔓有了孩童的神志,张牙舞爪地向大家展示着自己。
亓官柏操纵着水翅,缓缓说道:“如你所见,这……便是柏第二个秘密。”而后将头骨敛于袖中,好整以暇地看向呆愣住的夏福,“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愿望了。”
夏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似是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
昏暗的街巷,陌生的先生,没头没脑的提议,与他有着相同创口的头骨,和飘在空中自在流动的水。
时间错位,被困在其中的灵魂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夏福头脑昏沉,仿佛天地倒转,双脚脱离地面。
一切都显得荒诞至极。
他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夏福嘴角出现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说道:“好啊。”
“什么愿望都可以?”
亓官柏颔首:“驷马难追。”
夏福冷哼一声,双手抱臂,语气挑衅地说道:“不如……先生毁了你手中的宝贝如何?”
亓官柏摩挲头骨的手指一顿。
夏福挑眉,眼中隐有狂意。
虽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但既然尝带在身边必然意义非凡。他这人念旧且固执,肯定舍不得。
亓官柏沉默了,抬手露出掌中的头骨,双眼注视片刻,继而叹了口气。
抬掌,干脆利落地一拍而下。
“等一下!”
夏福出声,凌厉地掌风硬生生散于上方几毫之处。
“算了吧。”
夏福大梦初醒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暗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他抬手,“抱歉,在下失礼了。”
冷静片刻后,他看向亓官柏,眼神恢复清明:“您乃天下师,万千文人的心中的圣人,先生所言,在下不敢不信。”夏福抱拳,“说起来,确实有一事想问先生。”
“敢问您此次来南,是否有意收舍弟为内监弟子?”
“你弟弟?”亓官柏眨了眨眼睛,反问道,“谁呀?”
夏福皱眉。
“柏今日与小友是初见,怎的晓得令弟是哪位?不过话说回来了……”
亓官柏双眼注视着他,身体向他的方向倾斜。
“小友此次也应是第一次见柏,又是如何识出天下师的身份的?”
糟了!
夏福虎躯一震,俯身行礼时,拼命从脑海中搜刮理由:“公堂,县令下狱那日小就在衙外,有幸目睹大人英姿!”
“那之前呢?”
“什么?”
“公堂之前。”亓官柏慢条斯理地说,“那些商户说,是你告诉他们,城门校验,若有一人身高八尺,一身白袍,样貌出众,便是柏。”
夏福鬓角流出冷汗:“那是因为大人之名美于大柿,天人之姿,况且小人的老师昌先生也曾有幸见过大人,故而小人知道。”
亓官柏“哦?”了一声:“那应是国子监开坛布讲的时候了,你的老师真是火眼金睛,即使隔着祭坛,也能瞧见柏鼻尖上有颗痣。”
夏福心里“咯噔”一下。
前几日告诉商户们内阁首辅要来南城,派人看着城门,最后还叮嘱,若是不确定,便再仔细观察一下来人是否有一颗鼻尖痣。
几天时间,他怎么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亓官柏又说:“柯铭也提到,威胁他的人自称柏是柏派去的,刀柄上还有柏的私印……你说,那人为何会知道柏的私印是什么模样?”
问题与破绽接踵而至,打的夏福猝不及防。仓皇间,他说道:“小人一介布衣哪懂得了那么多?这些问题大人怕是要另请高明了。”
说着,也不给对方再次提问的机会,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转身跑走了。
留下亓官柏在原地,轻抚着头骨,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祭酒!找到了!”
这时柳殷拖着已经不成人样的柯铭,与钭阳一同从巷子里走出来。
“看着惨烈,死不了,但要瘫在床上一阵了。”钭阳问,“他到底看见什么了?这么重要?”
夏福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亓官柏收回目光,周身气息恢复了清冷。
“博明塔。”
钭阳惊诧道:“什么?!这傻缺不会以为您杀人取阳吧?难怪连夜逃回了家,还说什么推荐一小童做您的弟子。”
亓官柏眼底闪过一抹微蓝的光,说:“将人放了,再送他一程。”
钭阳不解:“啊?送哪里去?”
“上京。”
南城气候适宜,即使是初冬的晚风,也未有寒意。
白发随微风而动,亓官柏抬头望着满天星空,眸中似是有波光闪烁。
他说:“阿阳,我欲与一人双修。”
“哈?”
正在将柯铭抬上马车的钭阳回头,怀疑自己年纪轻轻耳朵出了问题,可和柳殷一对视,显然对方也被惊到了。
“哈!?!?!??!?!”
……
翌日,临近晌午。夏家夫妇急慌慌地把夏得幸从学堂中薅出来。
“快快快,幸仔来拜见先生!”
夏得幸看着眼前这个白头发的年轻男人,满脸的疑问。
“娘,这位是……?”
“这位是亓官柏亓祭酒呀!你以后可以跟他学习啦!”
夏得幸赶忙恭敬地行礼:“原来是亓官夫子。小生夏得幸,见过老师。”
“亓官?”
“是了,娘。哥哥告诉我的,老师复姓亓官,不能叫错了。”
一旁躲在墙角不敢露面的夏福见状冷汗直流:“好弟弟,你可太诚实了!根本不用供出你哥哥我!”
亓官柏颔首,语意不明地说道:“亓官一姓本不多见,你的兄长有心了。”
“而你,得赏不居功,行为分明,内心真诚,是为君子,得幸要继续保持。”
“是!老师!”
亓官柏说:“为师还要在这城中逗留一阵,平日里你还来这书塾念书,一月上中下旬,每旬考教一次功课,布置一次作业。其余时间若有疑问,倘为师得空,也可来问。”
夏得幸欣喜万分,说道:“学生晓得了!拜谢老师!”
当朝祭酒的拜师没有大肆宣扬,就这样在一个明媚的上午,伴着朗朗的读书声,在老师的几句简单叮嘱中结束了。
回到马车上,柳殷传来了个令人始料未及的讯息。
“县令夫人逃了。”
“嗯。”亓官柏似乎并不着急,闭上眼睛,五指轻抚着头骨,说道“从今日开始,便不要给西边的小门落锁了。”
柳殷疑惑。
“柏是怕他……寻不到归途。”
……
冬日的南城比夏日干燥许多,若是家中取暖,有未完全熄掉的蜡烛柴火,入睡之后风一吹,火星飘到什么衣物稻草上,很容易引起大火。
所以第一次夜里家中起火的时候,夏福真的以为是意外。幸而他浅眠,及时把大家叫了出去,使得一家四口免于葬身火海。
只是这下家中是住不得了,于是他们收拾收拾东西,搬到了铺子中睡。
哪想第二天又是夜里,大火烧了整排的铺面。他们一家不知怎的被声音吵醒,出门一看已经火苗已经烧到了铺子的牌匾。
夏福这才察觉事情的不对劲。
弟弟仔细想过也跟他说,最近上下学堂老是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是谁?谁跟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怨?
夏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县令一家。
是柯铭那小子来报复了?
他去问过县令府邸的看门小哥,他说里面现如今住的是亓官柏,柯铭被他揍过以后也离开南城回老家养伤了。
县令夫妇那面,府衙大牢的官差虽然回答问题时不耐烦,但也说他们二人现如今还在大牢里好好的关押着,不曾有任何闪失。
那会是谁?
……
家中粮铺都不能住了,好在他们还有些盘缠,钱庄中也有银票存储。
为安顿一家,他们租下了书塾旁的小院子。
白天,夏福帮忙修葺店铺,买卖救回来的粮食,晨昏接弟弟上下学。
夜里,他就在院子里守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终于,被他等到了。
不,
也许是,
他们等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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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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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秘密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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