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下的众人伸长了脖子,都不知道刚才擂台上发生了什么。可惜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漫天的烟尘阻挡视线,一切都是云里雾里。
欧阳云等人紧张得都站了起来,凌楚瑜醉意朦胧,怎么可能赢得了史如风这一招。方才又听到叫声,不禁攥紧了拳头,不过有兵器落地的声音,心中似乎又腾起一丝希望。
烟尘渐渐散去,两个人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青天涟眯着眼睛盯了老半天,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手舞足蹈道:“哈哈,楚瑜赢了,太好了,赢了!”言语间有些语无伦次。
群雄均是半信半疑,方才明明是史如风占据上风,怎么会输给一个喝得烂醉的凌楚瑜呢?群雄双眼越看越清晰,不禁瞠目结舌,那个站着的摇摇晃晃的人影,正是凌楚瑜。
“怎么可能?刚才发生了什么?”公孙如是颇为吃惊,他眼力不差,刚才史如风那招“大漠风沙”,威力四起,就凭凌楚瑜的武功,一定破不了,难道刚才他使了什么手段?
“哥,好样的!”凌纱儿喜极而泣,就在前一刻,自己都担心凌楚瑜会败。场下群雄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附和起来。
史如风眼中充满了憎恨,扭曲的面容像地狱来的恶魔,牙齿切切有声,恨不得将凌楚瑜碎尸万段。刚才的一切,旁人不懂,他自己却清楚得很。凌楚瑜迈着乱七八糟的步子,躲过了自己自豪的招式,并在自己胸口的“膻中穴”上重重一点,让自己动弹不得。
“谁说我败了!”史如风听闻有人言自己输了,气急败坏,右掌猛拍地上,借着这股反弹之力,忍着疼痛“刷”地站起来,因为这一场他不能再败了。台下群雄见史如风站了起来,纷纷欢呼。
公孙如是暗骂史如风“蠢材”,若以内功相搏,这会躺在地上的怕是那个凌楚瑜了,也不知道史如风是不是抽风了,心里是怎么想的。转眼看着东方魄,他脸色阴沉,显然也是对史如风的做法并不满意,但是并没有发作,公孙如是也不好多说。
“凌楚瑜!”史如风怒喝道:“拿命来!”说罢挥舞起手中的刀,猛地往下劈,凌楚瑜晃晃悠悠侧身闪躲,右脚缓缓往后退了一步,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可就是右脚刚落地后,忽然猛蹬发力,本来软绵绵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冲力,双手手指微微弯曲,好像轻捏酒杯,快速前后错开,在史如风胸口打了两记。史如风冷不防挨了两拳,向后退了几步。
“欧阳兄,楚瑜这是什么武功?但怎么像喝醉了酒。”白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凌楚瑜,不明所以,开口问身边的欧阳云。欧阳云也正目不转睛看着,没空搭理,只淡淡道:“不知道。”
史如风大叫,发疯似的挥刀而来。凌楚瑜却依旧如故,脚步忽轻忽重,身体忽左忽右,完全一副醉汉的形态。只见他右手从下探出,好似单手敬酒,搭在史如风手腕上,左手弯曲收回,突然发力,打向史如风小腹,刚才还慢慢悠悠,却在瞬间爆发惊人的速度。史如风吃了一拳,小腹微痛,欲横刀平削。但凌楚瑜更快,右手早就收回,双手快速错开出拳,打向史如风面门。拳虽不重,若打中口鼻,非流血不可。史如风举起左臂挡在前面,岂知凌楚瑜这几记快拳只是幌子,一个弓步冲拳,抬手便是一招顶心肘,重重顶在史如风胸口。
“妙啊!”青天涟叫了起来,道:“楚瑜这是什么功夫,看似颠倒的醉汉,但出手很有章法。”说罢自己双手也学起来,身子晃悠,但又把握不到精髓,只能摇头放弃,“学不来,学不来”。
欧阳云稍稍宽心,道:“而且他的步伐,看似杂乱,但步伐精妙,虚虚实实,看似要跌倒,却四平八稳。”
史如风被莫名其妙打了几拳,惊吼道:“凌楚瑜,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武功?”凌楚瑜也只是随性而发,伸个一个懒腰,脚下一高一低,道:“废话真多,看打。”双脚交叉踏出,侧身冲拳。凌楚瑜此刻飘飘欲仙,招式随心而发,形醉意不在,身醉心不醉,将平生所学招式化入进去,时而如仙人饮酒,潇洒若姿;时而如醉花蝶舞,飘然而至;时而如发癫似狂,狠辣如魔;时而如醉态可掬,气定神闲,引得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史如风面对如此怪招,目不暇接,手忙脚乱,接连退后,极为狼狈。凌楚瑜招式威力虽小,但招式怪异,虚实难辩,心慌意乱之余,只顾着一昧防守,却不知凌楚瑜这些醉招只是随意而至,底子虚浮,光有外表罢了。可史如风根本没有闲暇想。
“刀随心发,意守乾坤!”两人正酣斗时,擂台下不知哪里有人喝声喊道,众人虽然不明其意,但心里都知道是出言相助史如风,不禁面露鄙色。
擂台上的史如风听后心有所动,旋即双腿马步站稳,如苍松翠柏,大刀挥舞,如狂风怒号,霸道的劲力将凌楚瑜震开。
“卑鄙,谁说的话?滚出来!”群雄勃然发怒,“观棋不语真君子。”纷纷指责。
欧阳靖冷哼一声,右手一拍桌子,身体如魅影般窜了出去,落在擂台一角,右爪猛地探出,锁住了一人的肩头,那人怪叫一声,侧身肘击,欧阳靖表情漠然,左手随意一挡,右爪从肩头滑到那人掌心,轻翻上提,那人“哎呀”大叫,身子软绵,没了抵抗能力。
“你从旁指点,扰乱这次比武,我作为这次比武主持人,非拿你不可。”旋即轻轻一扭,那人手臂欲断,痛苦地快流泪,急忙求饶道:“饶命呀,欧阳家主。”
欧阳靖小施手段让那人就范,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捣乱?”那人被欧阳靖的擒拿手弄得乖乖听话,哪有什么骨气,张口道:“欧阳家主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刚才有人给我一锭银子,让我说那八个字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欧阳靖脸色一凛,问道:“那人呢?”那个人左看右看,哭道:“刚才还在,现在不见了。”欧阳靖看他骨头软,逼供之下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但人海茫茫,如哪里找到那个始作俑者。
“给我拿下,听候发落。”欧阳靖对左右下令。下人轰然回应,一左一右架着那人走了。
欧阳靖也没办法,没有证据是指向史如风,按道理不能取消他的资格,只好安抚周边的人道:“大家莫慌,这等投机取巧的狂徒,我作为大会负责人,定严惩不贷。”群雄一片叫好,赞扬欧阳靖大公无私。
擂台上,史如风虽听得这八个字,但稳占上风。这八个字正是“狂沙刀法”的要义,心里不知道谁出言相助,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什么公平道义都抛诸脑后。一招“苍鹰捕兔”,从上往下狠劈,凌楚瑜侧身躲开,刀劈了个空,旋即一招“狼烟四起”,刀势滚滚,从侧方横扫而来。凌楚瑜来不及后退,右手往下拍打刀身,借着反弹之力,双足猛蹬,终身一跃,向后翻去。史如风回过刀,一招“海市蜃楼”追了过去。
凌楚瑜见这招威力甚大,躲之不及,右掌疾吐,重重地拍在刀身上。两股力量相激,凌楚瑜右手被震得发麻,反击之力使得胸口如遭重锤,差点不能呼吸。大约过了两三息,那股余震才渐渐平复,凌楚瑜胸口才起伏,大口喘气。
正当凌楚瑜调整呼吸时,史如风的左掌封了过来,这才是“海市蜃楼”的杀招,以刀法迷惑敌人,左掌从另一方袭来。凌楚瑜不防,腰间中了一掌,狠狠摔在地上,在擂台上滚了几圈。
史如风大喜。难得一次将凌楚瑜击倒的机会,丹田一呼一吸,重整旗鼓,箭步冲了过去。凌楚瑜只得一口呼吸的喘息机会,见史如风来势汹汹,抄起武器架上的红缨枪,手腕晃动,带起枪上的红缨,如赤练吐信,猛扎过去。
史如风眼睛瞪圆,回刀将红缨枪格来,岂知扑了个空,凌楚瑜右手握紧枪尾猛缩,再发劲猛推,银光闪闪的枪头又窜了出来。史如风大惊失色,屏住呼吸连退数丈,呼吸才慢慢恢复正常。
“好!”群雄一片叫唤,“都说凌家枪法乃武林第一枪,今日我要开开眼界。”
凌楚瑜马步压枪,一个“凌家枪法”的起手式,叫“飞龙在渊”。顾名思义,龙在深渊蛰伏,随机而动。若一但跃出,则入九天云霄,遨游四海。
史如风见了,露出笑容,面有喜色道:“好!你终于肯露出看家本领了。”说罢举刀劈来。凌楚瑜旋即立枪,往右轻拨,将来刀往右拨开,右腿向前迈步,同时红缨枪顺势往下,劈头盖脸而来。史如风大吃一惊,急忙后退几步。凌楚瑜长枪贴地直出,穿过史如风下盘,手腕一转,架着史如风下盘,把他翻了个底朝天。
“楚瑜的枪法,还是那么简单直接。但是真要做到这般举重若轻,我看很难。”白良打心眼赞叹。
拦、拿、扎是枪棍基本招式,也是最实用的,有四两拨千斤之妙。东方魄看了心里也不禁暗暗佩服,心想要扶持“来威镖局”做大来压制“凌家镖局”并不容易,光是武功这一样就已经输了不止一筹。
史如风被凌楚瑜戏弄般摔了个底朝天,颜面扫地,心里是又气又急,难道又像三年前那样,在天下英雄面前又败一次。史如风性子要强,绝不允许再输一次,忽然大喝一声,拔地而起,挥舞着大刀而来,竟又是一招“大漠风暴”。
凌楚瑜红缨枪斜上刺出,刺向史如风咽喉,逼他回刀,招式不攻自破。果然,一寸长一寸强,刀始终没有枪快,史如风被迫回刀格开枪头,可没想到他在空中强扭身体,接着一招“狼烟四起”,顺势而下。凌楚瑜大感意外,急忙连退,大刀狠狠砸在擂台上,木屑四溅,生生砍出坑来。这还没完,史如风抽出大刀平扫而去,带起木屑木块迷惑眼睛,刀已经向凌楚瑜腰间砍去,竟要将他拦腰斩断。
此时凌楚瑜已有些疲累,方才的醉意已经散了七八分,脑袋开始有些迟疑,手脚也不灵活了,但面对生死之际,红缨枪一圈,绕过史如风的手臂,狠狠拍在手背上。史如风手背吃痛,手掌松来,九环狂沙刀脱手而出。史如风一咬牙,不管武器,一个箭步,双掌平推,掌力猛吐,扑向凌楚瑜胸口。史如风这般疯狂,凌楚瑜躲之不及,也急忙催动内力,左掌迎上。两股力量激荡,凌楚瑜只觉得身子一软,像被巨浪打了一般,向后重重摔了出去,随后身子才感觉到如遭重锤,胸口难受。
“哇!”凌楚瑜再也忍不住,口吐鲜血,已是不能再动。史如风仰天长笑,不知是笑多年心愿得偿,还是笑自己赢得不够光彩。
“史如风,你卑鄙,胜之不武!”青天涟再也忍不住,最后两人一对掌,史如风用上了全部内力,凌楚瑜内功显然不够,才重伤倒地,自然义愤填膺。
史如风冷冷回应道:“擂台之上,我赢得堂堂正正,何来卑鄙?”青天涟顿时语塞,这擂台比武,本来就是强者为王,凌楚瑜内功不济,输也是输给自己,怪不得别人。
“哥!”凌纱儿飞快奔上擂台,梨花带雨道:“哥,你没事吧!”凌楚瑜此刻气息奄奄,缓了好一会,伸手擦去她眼角泪水,打趣道:“没事,哭什么,我又没死。”这样一说,凌纱儿更加伤心了,“你不能死,哥……”。
“拿出来吧!”史如风得势便猖狂,咄咄逼人道:“侠客令。”凌纱儿气得杏目圆睁,怒喝道:“史如风,你别得意太早。”史如风冷笑道:“胜者为王,按照规矩,这侠客令应该是我的。”然后转头对东方魄道:“是这样的吧,盟主!”
怨气得出,东方魄心里大悦,挺了挺胸膛,微笑颔首,道:“不错!”
凌楚瑜轻声对凌纱儿道:“纱儿,扶我起来!”凌纱儿应了一声,缓缓架起凌楚瑜。凌楚瑜稳住身体,不知怎么,输了反而如释重负,释然道:“盟主,侠客令不在我身上,若能等,我日后再送上。再说了,侠客令刻有我名字,再给别人怕是不敬吧。”东方魄思忖一会,点点头,道:“不错!既然这侠客榜重订,那么这侠客令也要重铸,史贤侄,耐心等吧。”史如风抱拳感谢道:“多谢盟主。”
凌楚瑜道:“纱儿,走了,今日事已了。”凌纱儿歪头问道:“哥,走去哪?”
“回家!”凌楚瑜看着这周围人脸,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凌纱儿默默扶起他,分开左右人群,在群雄指指点点中,慢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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