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瑜兄妹二人走后,比武选将依旧热闹。史如风如愿登上少年侠客榜,心头上的滋味却百味杂陈。尽管江湖上没人指责自己欺负一个身有内伤之人,毕竟是优胜劣汰,但想起比武前自己跟凌楚瑜夸下的海口,不以内功定输赢,心中如梗底,堵得难受。
欧阳晴和孙可鑫同列第二,欧阳靖决定抓阄决定,最后孙可鑫胜出,挑战苗月寒。苗月寒虽不似凌楚瑜留有旧疾,但内功得从头练起,如今实力甚至不如凌楚瑜,根本不是孙可鑫对手,也败下阵来,让出少年侠客榜位置。
欧阳晴则挑战骆霞,百招后落败,其余挑战者也纷纷不敌原少年侠客榜的几人,都败下阵来。就这样,经过几天的角逐,史如风和孙可鑫替代凌楚瑜和苗月寒,名列少年侠客榜。而最后,欧阳靖迫于压力,将这十名新的少年侠客,编入这次远征的队伍中。
大会散后,欧阳云等人急忙去探望凌楚瑜,但凌楚瑜兄妹早就不知去向,唯有驻足叹息不已。
众人在东方家休整数月后,新的少年十大侠客随欧阳靖从东方家出发,直捣苍云山。
苍云山位于秦岭山脉深处的一座群山,因为此山有一株苍松,常年翠柏,高耸入云,因此当地人称之为“苍云山”。欧阳靖带着众侠客从东方家出发,早在月前就已飞鸽传书到京兆府(今西安),调动欧阳家人手赶往秦岭等候,又联络一些江湖豪杰,沿途等候。
欧阳靖这样大张旗鼓,为了壮大声势,如果苍云山上真的有魔教余孽,欧阳靖希望这招“打草惊蛇”让他们闻风而逃。
渭南,临渭水以南的重镇,南依秦岭,是去往秦岭的一处关口,可由此镇去往苍云山。
镇上颇为繁盛,地势得天独厚,农业盛行,人口兴旺。来来往往地多了很多武林人士,佩刀劲服,又大肆采购,让这平静很久的镇平添一股紧张的气氛。
几骑马在通往渭南的官道上缓缓行驶。为首一骑,少年英俊潇洒,右手持一杆亮银长枪藏于身后,眼睛时刻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一丝懈怠。
那少年身后,一辆马车缓缓跟在身后,驾车的是同样是一名少年,年纪不过十七,略带稚嫩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机灵。拉车的马通体漆黑,身体骠健,甚是雄伟,一看就是良驹。马车两侧各有两骑,左边一个黑脸少年,背后插着两根铁棍,似乎膂力惊人。他身后是一个身边修长的少年,脸白润雅,有些弱不禁风,手拿一把折扇,轻轻摇摆。右边是一个矮壮少年,四肢发达,身上的衣服似乎要被他的肌肉撑爆,他身后是一个憨厚朴实的少年,腰悬长剑。
一阵大风刮来,马车蓬顶插着一面金色滚边的黑旗忽然展开,厚重的“呼呼”声音在风中狂啸,上书一字,“凌”!
“二师兄!”驾车的少年忽然说道:“能快些吗?要不今夜可进不了这渭南城了。”他心性好动,让他驾车已经很是无聊,而且行驶速度极慢,显然是沉不住气了。
为首的少年回头道:“小师弟,你看着四周,两侧乱石耸立,树木丛生,可不能大意了。”他为人谨慎,这里地势容易有埋伏,故而小心翼翼。
一旁的白脸少年却笑笑,策马与驾车少年平行,道:“二师兄,咱们小师弟这是耐不住了,若是他单人单骑,怕是早就箭飞而去。”
驾车少年扭过脸,有些不高兴,道:“二师兄,咱们凌家镖局声名远扬,还担心这儿匪寇埋伏不成?”
黑脸少年目光也扫视四周,和为首的少年一样,进入到这片山林后就戒备,道:“小师弟,别大意。想想上次你们干的好事。”一提到心里,驾车少年老脸一红,为之语塞,其余几个也是脸色忽变,极为难看。
为首的少年淡淡道:“三师弟,这件事不要提了。”黑脸少年也觉得出言有些鲁莽,都是师兄弟,老揪着旧事不放,有伤和气,“嘿嘿”两声就不在说话。
白脸少年呵呵一笑,小声道:“小师弟,就算给你胆子,你敢快马加鞭吗?”说罢用手指点点马车。
驾车少年恍然,拼命摇了摇头,小声道:“大师兄最近有点可怕,我都不敢在他面前乱说话,更别说开玩笑了。”说罢转头看看身后的轿厢,生怕被里面的人听见。
矮壮少年策马跟上,与为首少年并驾,小声问道:“二师兄,自从数月前武林大会后,大师兄话很少,到底怎么了?”
为首少年也回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多半是不高兴吧。”矮壮少年正想继续问,为首少年做个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别问了,省得大师兄等下不高兴,拿我们出气。”矮壮少年心头一紧,显然有些畏惧,闭口不言。
“嗖”地一声响彻山林,一支穿云箭直冲云霄。为首少年十分警觉,急忙呵斥道:“有埋伏。”几个少年神色凝重,纷纷掏出兵器,严阵以待。
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只见数十人围了了过来,将几位少年和马车团团围住。
为首少年神色凛然,提枪喝道:“是哪路好汉,为何阻我凌家镖局。”
这几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凌家镖局的镖师,总镖头凌柏川的入室弟子,杨翔龙、顾颜、吴仕、何潇之、唐礼和宋至远。
宋至远最为调皮,看到有人劫镖,精神大振,急忙连拍轿厢三声,急不可待道:“小师妹,有人劫镖,你保护好大师兄,我去对付他们。”说罢就撂下辔头和马鞭,抄起长剑,噌噌站了起来。
“凌家镖局?”官道中央,一髯须大汉提着一把大刀,趾高气扬地拦在路中间,把大刀插入地面,用手撑着,道:“什么凌家镖局,又在胡吹大气。遇到老子算你们倒霉,识相的交出金银细软,不然老子和弟兄们手里的家伙,可不长眼睛。”
杨翔龙作为此趟镖的领头,抱拳道:“在下凌家镖局杨翔龙,初到贵地,多有打扰,请当家的行个方便,日后定有答谢。”
那髯须汉子用小尾指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凌家镖局?是什么玩意?没听过。”然后高声问道:“兄弟们,你们有没有听过?”众劫匪纷纷狞笑,齐声回道:“没有!”说罢哈哈大笑,语气不屑。
听到别人嘲笑自己家门,顾颜那张黑脸早就耷拉下来,杨翔龙却笑道:“各位好汉都是大名鼎鼎的英雄,我们这小小镖局您自然没听过。还望各位英雄行个方便,凌家镖局自当感激不尽。”
“废话少说!”髯须汉子忽然厉声道:“识相的交出东西,不然你们都没命。”
杨翔龙依旧笑道:“各位,我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初到贵宝地,还望各位英雄行行好。”说罢往怀里摸出一个鼓鼓的钱袋,道:“这些银两,就当我孝敬各位英雄。”说罢二话不说便丢了过去。
髯须大汉旁边的一个瘦匪徒单手接过,只觉得钱袋坠手,分量不轻,打开一看,都是赤足银锭,那瘦匪徒双眼睁得老大,急忙拿给髯须大汉,道:“老大,你看。”髯须大汉斜眼一瞧,心里乐开了花,这一笔数目不小。
本来对方给足自己面子和银子,按理应该卖给对方一个人情,但髯须大汉哪里知道这些人情世故,心想既然能给这么多见面礼,想必还有更多油水,贪念一起,把钱袋揣进兜里,道:“真当我是要饭的,这点钱就想打发咯?快把身上的钱全部拿来,不然老子手里的刀,可没这样好说话。”
杨翔龙气得直跺脚,想来这个人贪念大,不给面子。何潇之摇着扇子,冷声道:“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说什么呐?小子嫌命长吗?”众匪徒纷纷擎出武器叫嚣道。
吴仕策马凑到杨翔龙身边,道:“二师兄,他不给咱们面子,咱们没必要手下留情。”说罢捏了捏那如锤一般的拳头。
杨翔龙回头看了看几位师弟,都是义愤填膺,连一直本分憨厚的唐礼,也是严阵以待,自己本想避免这一架,以利化解,没想到对方是贪得无厌的家伙,双眼快速扫向四周,如果要真动手,要摸清对方虚实。
轿子门帘徐徐拉开,一位青葱少女露出头来。只见她清秀如花,肤如白脂,螓首弯眉,一双清澈的眸子如流光溢彩。
众匪徒见了,心中荡动,他们本来就是粗人,隐居山林,见了如此美丽的少女难免心动,不禁狎笑起来,还吹起口哨。
宋至远见少女探出头来,不禁大叫道:“呀,小师妹,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你陪陪大师兄说说话。”
“来都来了,不如陪哥几个乐呵乐呵。”有匪徒大声出言调戏道,几人连忙附和。
少女正是凌纱儿,只见她眼睛扫了一眼,露出鄙夷的表情,对着杨翔龙道:“二师兄,我哥说了,限你们一炷香时间将这群人打发了,顺便把钱拿回来,漏了一人,少了一两,家法伺候。”
杨翔龙点了点头,宋至远“哈哈”一笑,轻踏跃出,道:“交给我们吧。”凌纱儿追喊道:“七师兄,你小心点,你伤刚好。”宋至远早就窜了出去,充耳不闻。
杨翔龙道:“放心吧,小师妹,这里交给我们。”凌纱儿盈盈一笑,道:“有劳各位师兄了。”说罢钻回轿厢中。
轿厢里,铺着一块毯子,凌楚瑜侧躺在上面喝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凌纱儿倚靠在旁,道:“哥,你说咱们干嘛要来跑这趟镖?”
凌楚瑜打了一个哈欠,反问道:“难道你想回家?我把少年侠客这个名头丢了,我可不想回家挨爹训斥。”凌纱儿道:“那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玩,干嘛要跟二师兄他们。”凌楚瑜道:“纱儿,我现在身上有伤,有你二师兄他们护着我,我才能好好养伤。”
说起凌楚瑜的伤,凌纱儿心里就不高兴,当时凌楚瑜败给史如风,刚出城便遇到杨翔龙他们押镖路过。凌楚瑜二话不说,让他们带着自己一道走,自己躲在车里养伤喝酒,倒也自在。
凌纱儿道:“哥,那等你伤好了,有什么打算?”凌楚瑜皱眉思忖道:“怎么办?回家呗。顶多挨爹一顿骂。这一趟我就当散心养伤。”凌纱儿知道如今的凌楚瑜败于天下人面前,有些迷茫,反正也是出来散心,有几位师兄们陪着,沿途上有说有笑,倒也宽心。
外面打斗声不绝,不消一会,截然停止,宋至远的小脑袋钻了进来,笑道:“大师兄,收拾干净了,这是银两,老规矩,咱们留一半,另一半交回镖局。”凌楚瑜“嗯”了一声,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道:“走吧!”宋至远点点头,钻出外面,一声呵斥,马车又缓缓前进。
凌楚瑜一行人来到渭南,已经是夕阳斜斜,凌楚瑜探出头来,眯着眼睛看着余晖,叫道:“老二,找家店投宿吧。”杨翔龙策马过来,道:“大师兄,我早就准备好了。”然后指着前方的,道:“前面有家客栈还行,我早就叫五师弟提早去了。”凌楚瑜点点头,杨翔龙安排妥当,一路上自己倒舒心不少。
凌楚瑜等人入了店,凌纱儿早就饥肠辘辘,嚷着吃饭。众人在客栈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座,祭五脏庙。
凌楚瑜伤势初愈,胃口不好,面对一桌大鱼大肉不动筷子,叫了一壶老酒,在窗边自饮自酌,其余人都在大快朵颐。平时出镖,镖师的的饮食较为清苦,如果是护重镖,都是随身带有炊具油盐,借客栈伙房自己动手,这样才保证不被下毒下药。此番出门,物品并不贵重,而且又搭上凌楚瑜兄妹,自然是不用清口淡食,也不必担心饭钱。因为他们知道,跟着凌楚瑜出门,绝不会饿肚子,也不用出一分钱,而且又有凌纱儿,她嘴巴挑剔,吃的东西甚是精致,光看这桌菜,有好几个菜杨翔龙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众人正在狼吞虎咽,忽然楼下穿来一阵嘈杂声。凌楚瑜斜眼往下瞧,只见两个伙计架着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人,三人推推搡搡,乱成一团,但饶是这样,两个伙计都扛不住那个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今儿个,我还真的非进这门不可。”那人身穿粗衣,身材修长,那酒糟鼻最为显眼,一看就是个酒鬼。客栈两个仆人上气不接下气,其中一个尖脸伙计道:“好你个臭不要脸的吴酒鬼,你还欠我们掌柜一两七十三钱,不还来你休想进去。”说罢上前一推,那酒鬼身子向后一歪,伙计脚一打滑,翻了过去。
凌楚瑜眉毛一挑,那吴酒鬼身材虽消瘦,但是刚才他侧身躲过伙计的同时,伸出半个脚拌了他一下,在外人看来像自己重心不稳跌倒,其实是用了巧劲,凌楚瑜看得分明,那吴酒鬼手上似乎有些功夫,不免多看一眼。
那摔倒的伙计火冒三丈,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又冲了过去。另一个伙计也扑了过去,吴酒鬼被两人前后夹击,哈哈大笑,侧身一躲,两个伙计收不住,撞到一起,引得路人哈哈大笑。
“老三,叫你打他,你怎么打我?”那尖脸伙计捂着脸叫嚷道。
那个叫“老三”的伙计长得五大三粗,这一拳下去,尖脸伙计苦不堪言。那伙计解释道:“我是打他的,但你怎么突然在那里。还有,你干嘛踢我。”两人各执一词,相互埋怨。
这一幕旁边人只道二人收不住误伤对方,可凌楚瑜看得分明,是那个吴酒鬼搞的名堂,他侧身躲开是,手脚没闲着,左手半出将那个名叫“老三”的伙计的拳头引到尖脸伙计脸上,而右脚轻抬,将尖脸伙计的腿引到老三那里,因为他只出半手半腿,极为隐秘,所以瞒过周围的百姓。
二人相互埋怨,吴酒鬼哈哈大笑,拍拍身上的尘土,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二人见了急忙起身,怒道:“吴酒鬼,你不能进去。”
两人各伸出一只手,抓向他的双肩。吴酒鬼后背似乎长了眼睛,哈哈大笑,身子往前一躬,二人扑了空,然后向后退了几步,笑道:“狗眼看人低,酒楼开门做生意,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
二人被戏弄一番,脸色如猪肝,尖脸伙计道:“你少扯,身无分文,还想白吃么?”吴酒鬼白了一眼,道:“今儿我要是白吃你们一顿,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尖脸伙计反讥道:“你那条贱命也能抵钱?快走快走,别影响我们做生意,万一惹火掌柜,跟你论起欠的银子,不是自找没趣吗?”
伙计好心提醒,吴酒鬼不到不领情,还讥讽道:“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我的办法,反正今天我是一定要进去。”二人无奈,吴酒鬼虽无赖,但没欠过一分酒钱,上次欠的一两七十三钱,是因为喝多了跟其他人发生矛盾,打烂了店里的东西欠的,细细想想,叮嘱道:“给你进去,别给我找麻烦。”吴酒鬼哈哈大笑,双手缚在身后,大摇大摆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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