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神经很大条,并没有感觉到身后的王宇。他摸着黑在石桌上一番鼓捣,一阵女人的哀嚎悲泣声传来,王宇一听就知道,是磁带机提前录制的。
“不许动!举起手来!”王宇一下从黑暗中跳了出来,冲那个身影大喊着。
那个影子身躯一震,背对着王宇慢慢地站了起来,还顺从的举起了双手。
“警官大人,别开枪,我错了、我错了……”那人怂的要命,浑身上下都哆嗦个不停,慌乱中还不小心把桌边刚打开不久的罐装啤酒碰洒了,哗啦哗啦起了一地泡沫。
等他一点点冲着王宇回过头的时候,好家伙,一张熟面孔。
虽然和警察相熟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那人本能般的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从身上摸出一包好烟,抽出一根、双手奉上,极尽谄媚之能事:“是小王警官啊,您抽烟。”
王宇直接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把警棍又挂回腰间:“徐立德。”
“我这不是……”徐立德碰了一鼻子灰,但并没在意,他眼珠子一转,话锋一转,一脸奉承,双手搭着捣起了蒜:“不说这些个没用的,您工作上挺忙的吧,啥时候累了想喝酒乐呵乐呵,上我歌舞厅那边捧捧场,有的是新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着呢!”
王宇一拍桌子,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少糊弄我!说!你大半夜在这装神弄鬼,目的是什么!”
徐立德满脸无辜的说:“没做什么啊,就是过来转转。”
“扯淡!”王宇死死盯着徐立德,“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刚才你都干了啥,我可全看见了!”
“过来转转?谁家好人大半夜翻过警戒线上这来转转?你倒是说说。”王宇话语中的气势十分锋锐。
徐立德眼中一直保持着一种讨厌的,算计揣摩的眼神。
看到王宇的态度如此强硬,一点也不吃他这一套之后,他才稍微败下阵来,瘪着嘴说:“没干嘛……”
“别死鸭子嘴硬了,来,一样一样交代,这白裙子、这磁带机,是干啥呢?”王宇眼中的光芒不减,注视着徐立德那副虚伪的嘴脸,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那最后的杀手锏:“最近可听说你那歌舞厅,不咋太平?整了些新营生?也不知真的假的,要不要我们保卫科全体出动,去给你’提点意见’啊?”
“当然,你要是觉得不过瘾,税务局的哥们也一起去照顾照顾你生意,喝一壶去。”王宇摆弄着自己手指的关节,斜睨着这只耍滑头的变色龙。
徐立德立时神色凝固,苦着一张脸:“没必要没必要,您这是干嘛,我坦白我交代,全都实话实说不就得了吗……”
他磨磨唧唧的蹭到了王宇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慢吞吞地展开了叙述。
但是他口中吐出的话逻辑却很破碎:“这……这是我最近总梦到之前的一个舞女,我,我怕她的事牵扯到我,就想弄点邪乎的,吓吓那些夜班的人,我寻思这样你们就不敢查了……”他断断续续、毫无重点的说了一箩筐的废话,王宇逐渐皱起了眉头。
“不过政府明察,我可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啊!”徐立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宇冷笑:“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脸皮真厚啊。”他也不顾徐投来的眼神,径直开始了自己的提问:“说,那个舞女是谁?”
本来想混淆重点的徐立德又发现没法蒙过去,只得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原来他是因为之前厂里组织的那场案情宣讲会,听说了案件中的赵红梅、林芳芳这两位女性死者曾经在自己的歌舞厅上过班,现在公安机关面向全市居民征集线索,徐立德生怕哪个厂区的老人儿把自己牵扯的那些陈年旧事翻出来说,让保卫科这帮人盯上自己,也怕林城人觉得自己这场子不吉利,生意受影响。于是就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个损招。
好了,这下文化宫晚上那个白衣女鬼的真相水落石出了。
?王宇知道徐立德这个老油条,话里兑水,肯定还有很多没交代的细节,但是吧,一是今天已经太晚,没必要大半夜的专门审讯,再者说这些事也牵涉了赵越的母亲,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可能又会让他难受。思虑再三,就让徐收拾收拾自己带来的那堆破烂,赶紧回去。
王宇打算下次再专门去一趟林城歌舞厅,找徐立德了解了解两位女性死者的信息。
徐立德灰溜溜的夹着那件白裙走了,看他走远了以后,赵越才从后面凑了过来:“那人谁啊?”
“开歌舞厅那个,传说中的徐哥。”王宇答。
“他咋来了?”
“别提了,这两天传说中那个鬼影,就是他一手设计的。”
“啊?”赵越懵懵的。
“啊什么啊?傻小孩!”王宇搂了一把赵越的肩膀,酷酷的说:“走吧,任务完成,打道回府!”
——
这时已经凌晨了,经过半宿的折腾,不管是身体还是情绪,都有点疲惫,两人回到了青年宿舍区大门口。
“好累,还得爬六楼。”王宇忍不住抬着头抱怨起来。
赵越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目光,王宇一下子对自己刚才无意说出的这句话后悔了。
谁知赵越好像并没在意,说:“天快亮了,要不在我那凑合一下吧,能少爬点楼。”
“行。”王宇故作镇定,实际上心绪已经变得一阵阵的莫名激动,是在期待什么事发生吗?他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赵越在前面,两人先后着上了楼梯,很快到了赵越宿舍的门口。
赵越从腰带上取下了一串钥匙,在其间寻找着宿舍的那把,叮叮当当,惹人不宁。
那时,王宇就有一种特别特别想要抱住他的冲动,特别特别特别想。
但是考虑到怕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他硬生生忍住了,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然后跟着赵越进了屋。
赵越的宿舍他来过不止一次,已经很熟悉了,除了书桌衣柜单人床,也没什么家居物件了,赵越总是习惯生活的很简单。
王宇的指尖轻轻划过赵越的桌面,上面的玻璃板是凉凉的触感,略微缓解了一下身体内熊熊燃烧的燥热,他感觉自己的温度像是发烧。
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王宇随手拿起来赵越书桌上的一本蓝色硬壳的书,想通过阅读一些文字,来摆脱现在这种即将失控的状态。
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只是随手翻开一页,出乎意料的,里面并不是铅印文字,而是精致的贴着两块剪下的报纸杂志,像是现在小年轻们之间很流行的那种摘抄本?
赵越一直背对着王宇在衣柜里翻着,分别掏出两条衬衣和一条棉粗布的枕巾,他把衬衫叠起来,卷成一个枕头,又盖上枕巾拍了拍:“今晚你就枕我的枕头吧,我枕这个……”他一抬头忽然看到王宇拿着自己的那个本子,蓝色封皮的,那是他的日记本。
赵越立马慌了手脚,冲过来想抢走,王宇没料到赵越的反应会这样大,他便老实立马的把那本子合了起来,准备递还给赵越:“我没看到什么,你别急……”
慌乱中两人撞到了一起,砰地摔到了床上。
王宇被赵越突如其来的冲撞加上这一摔,被硬硬的床板磕的浑身发麻,眼冒金星,之后就是短暂的失明,眼皮里一黑一黑又一黑,他慌乱的伸手摸索着:“……我可没看啊,还给你…”
“……”
他很快意识到了有点不对劲,他刚才好像一直在赵越的身上摸来摸去。
身上的麻劲儿和眼前的一片黑褪去后,王宇立马感受到了尴尬。
赵越一手撑着不远处的墙,另一只手撑在他耳侧的床栏上,与他近在咫尺,停滞在一个欲吻未吻的距离。
王宇此刻完全没有办法想些关于对赵越超强支撑力、或是关于那本日记本的解释,这类他平常状态下会想的内容。他现在甚至没办法保持正常的思考,断线的大脑被一股热血的浪潮瞬间冲翻。
心跳的厉害,想触碰他,想感受他的体温,想离他更近、更近一些……他最后的理智也即将全部被眼前赵越近在咫尺的、那双微微闪烁着的大眼睛尽数夺取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直到王宇意识到了,此时两人之间不优雅的处境。
他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嗓子:“咱们……”
赵越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的光。
正当王宇动作着,想把赵越从自己身上推下去的时候,赵越抓住了他的手臂,轻按在自己的左胸,疯狂的吻了上来。
怎么样?我内心的声音,可以听到吗?
王宇感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震入擂鼓般的心跳,他是否也有着和自己同样的心情?他太想一探究竟。
暴风骤雨般、撬开唇舌,直取目标。
缠绵的,战栗着,予取予求。
他的睫毛翕动出的、微小的气流,像最柔软的羽绒一样搔着他的心。
王宇内心深处的某一处被唤起,他用发抖着的手臂一把抱住了赵越,回以同样的湿吻,用舌尖书写着无限爱意。
两人始终势均力敌。
王宇慢慢的解开了赵越胸前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此刻他只恨赵越今天穿的那件衬衫上的纽扣太多。
想要撕扯、想要占有你所有的一切,你是我的。
赵越也伸手旋着自己的衣扣,边解边说:“今天烧纸时的事情,还有上次在厂区发现我母亲尸体之后的那些事……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所以,我想我也应该做一点报答你的事情……”赵越立起了身子,跪坐在王宇的大腿上,低头褪去了自己的衬衫。
微微凌乱的头发,棱角分明的侧脸,逆着光的半透明的躯体线条,紧致分明犹如雕塑的腹肌……他没有再往下看了。
“赵越!”王宇大声制止道。
他也支撑着坐了起来,捧着赵越的脸颊,他只看到了一双迷茫的双眼,眼底暗涌着深蓝色的悲伤。
“今天还是算了吧。”他扯起赵越身后的衬衫,又搭回赵越的肩上,细致的为他整理好了衣襟。
“这不是报答,我从来没有为了和你做这种事,才做之前那些的……你应该能感受到的吧?”王宇眼神闪动,避开了赵越的目光,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赵越又凑了上来,讨好般的亲吻着王宇的脸颊,只是他身旁的空气依旧充斥着那种浓得化不开的迷惘。
“对不起…我做不到……”王宇攥着赵越的衣角,颓然的靠在他的胸口。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点点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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