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一夜未睡，在黎明的光影照进来窗户前，他大约有了答案。
只是需得再找两位友人交流取经。
以普遍理性而言，人类幼崽时期的记忆在长大后会基本忘却，而六七岁的孩童对于死亡的感知不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通常情况下，顺其自然不去过多的关注在意，孩子会在成长中渐渐淡忘。
看了看熟睡的夏目，钟离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比之同龄人的心智要成熟许多。
或许是由于其独特的体质带来的遭遇，他过早的明白了离别的意味。
于是，幼崽无比渴望与身边人和妖的情感与羁绊，这份意志催生出勇敢、责任与坚韧，夏目努力守护他眼中一切美好的事物。
然而过度的珍视对于年幼的孩子，会变成沉重的负担，让幼苗无法茁壮生长。
孤独与温柔此时已悄悄显露，初见端倪。
不过，既然有他在，这样有些悲伤的趋势自然不会再任其发展。昔日的岩王帝君能引领人类，如今的钟离自然也可以引导得了一个孩子。
清晨的光线柔和，房间中的灯火熄灭，钟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
日上三竿，夏目从睡梦中醒来，小猫一般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后感觉身体十分轻盈。
推开窗户，天气已经转晴，雨后的空气湿润中带着一股清新，有草木的自然气息。
嗯？
身体放松地抬起头，太阳已半挂在空中，陡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室内的摆钟，正好指向上午十点。
伸手托住自己的两边脸颊揉了揉，心中反应激烈：居然睡过头了。
来到客厅，钟离先生正坐着一手拿着书一手下棋，自己和自己对弈。
“钟离先生早……上午好。”今日的早安问候，夏目说的有些迟疑，觉得自己睡了懒觉的孩子有些难为情的开口。
“早安，贵志。”钟离倒是如往常一样平和地回应幼崽。
往生堂的近期事务已经处理完了，钟离得到了一段时间的休假，刚好可以带夏目去散散心。
开始研究养娃之道的钟离考虑，正好趁自己休息这段时间，要不要将魈一起喊过来。
当日中午，食用过午饭之后的夏目跟着钟离来到玉京台。
亭台楼阁，山石瀑布，给人移步换景的新意。
夏目踏上台阶，眼前是一片空阔的广场，西南角古香古色的建筑旁，栽种着一棵老树，树叶是渐变的橙红色。右边一棵松树，叶片针状，呈仓青色。
高处的红色与绿色映衬，点缀上一座假山，相得益彰，更具美感。
一位身着长袍的白发老人正欣赏着眼前的景色，夏目走近后才看到在树下还生长着几株琉璃百合和霓裳花。
听到脚步声，老人的目光从花朵上挪动转身看向来人。
“许久不见。”钟离开口。
“您好，我是夏目贵志。”夏目看着面前慈祥和蔼的老人自我介绍道。
“你叫我一声萍姥姥就行，孩子们都这样叫我。”萍姥姥笑着说。
“我与你家钟离先生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初次见面，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玩意。”
萍姥姥说出从身边的案几上拿起了一个有玉石光泽的青绿色的小葫芦，夏目抬头，见钟离对他微微点头，于是伸出双手接过。
夏目一边思考着萍姥姥的话，一边好奇地琢磨手中的东西。
萍姥姥看起来年岁很大，满头银发，和钟离先生相识多年，听起来像是忘年交。
难道……
夏目在脑海中想象了一幅少年钟离与这位老人年轻时相处的画面。唔，钟离先生少年时大概的样子……
想象不出来具体的画面，气质和感觉应该还是和现在一样的安心可靠，沉稳风雅，说不定还多一份些少年意气。
将跑远的思绪拉扯回来，夏目将巴掌大的葫芦拿到眼前，看见顶部有一道痕迹，似乎可以打开。
他拧了一拧，葫芦丝毫未动，再次用力向上拔，没有反应。
顿时明白过来，这葫芦应该不是用普通的方式打开。
哈哈哈哈哈，萍姥姥看着小孩子的举动，十分可爱，笑了两声。
“现在不方便演示，我将方法告知你，回去让你家钟离先生给你示范。”夏目接一张写着璃月古语的纸张，折叠工整，放入衣兜。
“今日你来的不巧，闲云已于昨日离开，你若方便，可直接去奥藏山寻她。”钟离和萍姥姥交谈，最后被告知这个消息。
奥藏山，夏目听讲故事时说过这个地址，传说中绝云间的仙人会出现在附近。
“今天天色不早，便明日吧。”钟离思索片刻，下了决定。
钟离休假的时间充裕，第二日一早带着夏目出发，依照如今的地图一路游山玩水走过去。
璃月地形多山，地势复杂。通往奥藏山的道路很多，但行走方便的还是经由归离原出发向着绝云间的这一条。
夏目对归离原较为熟悉了，他这段时间经常来往璃月港和望舒客栈。
到达归离原的交通枢纽位置，有千岩军在此守护，向北望去是望舒客栈，向东是蒙德的雪山，往南会到达璃月港，他们来的方向，向西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钟离带着夏目坐到一旁的遮风避雨的草棚下，稍坐歇息。视线扫过周围的景色，看向了望舒客栈，片刻后嘴角微动生出一抹笑意。
领着夏目向东行去，在趟过一条河流之后，路边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渐变的青发，神情冷冽的面容。
夏目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魈，笑着打了招呼。
少年回应了夏目，稍有停顿，看了身旁的幼崽，斟酌开口：“帝……钟离先生。”
“人已齐，那么出发吧。”钟离点头回应而后率先向前走去，少年和幼崽连忙跟上。
一路上，魈都很安静，基本上不发言，似乎不太适应当下的场合。
但当夏目主动粘着他时，他也不会特意避开，任由对方贴着自己。
钟离看到少年和幼崽的互动，眼中显露几分笑意，偶尔开口讲上一些逸闻趣事，一路上的氛围格外和谐。
一路上的风光秀丽，使人心情愉悦，即使是走山路夏目丝毫不觉得疲惫。
难得能有同时与钟离和魈这两个他崇敬的人相处的机会，夏目精神还保持着几分亢奋。
大约到了中午时分，他们到了绝云间，这期间夏目作为孩子，终于走得有些累了，看见前面的茶摊，高兴地回头看着钟离和魈。
魈见夏目看着自己，也将头转过，看着钟离，对此，钟离沉吟道：“前面休息一番。”
钟离和魈走到一张木桌旁坐下，一个蓄着两撇胡须的中年男人在斗笠老者的使唤下给他们倒上茶水。
“三位，多谢。”中年男子疑惑了一下，才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小孩子，连忙又倒上一杯。
夏目在外面看着高大木架上挂着的招牌，从上往下，四个璃月古体字，他只能大约认出第二个字，“福”。璃月港的不少人家门上会贴一张写有福的红纸，与眼前看到的这个字十分相像。
听到钟离先生唤自己的名字，夏目立刻停止了研究，快步走到座位上。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手上传来的温度适宜，直接饮下一大口褐色的茶水。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惊愕和痛苦的表情同时在脸上呈现，棕色的眼睛一瞬间瞪大而后眯起。
艰难地将口中的彻底茶水咽下，夏目顿时苦得想将舌头也吐出来，最后一边摇头一边探出一口气。
钟离轻咳一声，掩饰住脸上的笑意，他方才正准备开口，幼崽已经迫不及待地端起茶杯喝下了。
稚嫩的五官苦到皱成一团，这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神态。
夏目看向坐在自己左右的魈和钟离，两人喝下神情如常。
夏目：？？？
他怀疑有些怀疑自己味蕾太过敏感，吃不得苦。
好在钟离及时开口，打断他的自我怀疑，“汤色浑浊，香味尽失，口感生涩，可惜了原本当属上品的好茶。”
钟离的评价夏目按照自己的理解概括了一下，两个字：难喝。
老者和那两撇胡子中年，听完没有丝毫的辩解的打算，他们走过来，直接报出价格：三杯仙人茶，共三万摩拉。
这是**裸的抢劫吧，夏目平常不喝茶，但跟着钟离先生，对饮酒品茶有一点认识，他们遇到黑店了。
钟离对这个价格反应不大，反而对老者的话饶有兴致，“哦？为何说是仙人茶？”
老者身边的中年上前一步，神气道：“我师傅是仙人，他亲手泡的茶，自然就是仙人茶。”
仙人？夏目看了看身旁的魈，又看了看对面带着斗笠的老者，对方的身量气度神情给自己的感觉与仙人没有一点相关。
钟离顺着对方的话，说：“听闻绝云间曾有三位仙人，分别是理水叠山真君、削月筑阳真君和流云借风真君，不知阁下是哪位？”
“我师父乃是霹雳闪雷真君。”听这名号，夏目差点一愣，迟疑地想到：这明显不是真的仙人吧。
他看了看一旁的中年人，对方神色激动，面上崇拜，显然深信不疑。
“仙人所泡的茶，对凡人是不可得的仙缘。一万摩拉一杯，已经是你们的荣幸。”中年人继续开口道。
夏目：……
魈：……
钟离听完并没有再开口，神情如常，不见喜怒。
“若是身上摩拉不足，也可以拿物品抵换。”说罢，三人中的钟离被中年人着重打量了一番。
夏目看着钟离的外表，心中感慨道：果然如此。
钟离先生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容易被当成肥羊。自己初到璃月时，见到商贩对钟离先生的热情，原以为依靠的是人格魅力，后来才知主要是钞能力。
钟离先生的衣食住行都极其讲究，购买物品从不讲价，谁能拒绝财神爷呢。
只是钟离先生出门从来不带摩拉，夏目低头摸了摸自己背着的小包，有些忧愁。毕竟喝了人家茶，真要强买强卖，自己带的摩拉不知够不够。
思考至此，他抬头看了魈，对方也不像是出门会带钱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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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璃月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