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不吃窝边草”是木子恋爱的第一守则。

来到这个城市后，她也交往过男友，与她没有任何工作来往，并且她一不同居，二不管人钱包，分手时都干净利索，没有后患。

她喜欢进退自如，自己把握节奏。

男人可以是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再重要，那也只是一部分。

季厦，显然违背了她的第一守则，她要杜绝自己陷入失恋又失业的陷阱，把危险掐死在摇篮中。

自从那个暧昧火锅夜后，木子更是躲着他了。

幸好赵灼灼天天被老爷子拖去集团谈业务，她也乐得跟前跟后，不用害怕回公司撞见季厦。

人是躲得了，信息和电话可不好躲。

信息不回嘛，不太礼貌，毕竟是老板哥哥；

电话不接嘛，显得自己得了人家的青睐，多了不起似的，左右不是。

木子就这么跟季厦和了两个月的稀泥。

这天赵灼灼也不知抽了什么风，把木子叫进办公室，给了她一叠文件，要她找季厦过目。

另外，还给了她一张边缘开胶的地铁卡，要她找个人送去地铁站，给一位梳麻花辫的摩的姑娘。

摩的姑娘？！

木子惊讶了两秒，恢复职业的微笑，推开门走出去。

突然，她灵机一动，也许摩的姑娘能救她一命。

她把地铁卡塞进包里，拿好文件去律所。

季厦的办公室，视野很好，胡桃色橡木办公桌后面是一整片落地窗，阳光穿过百叶帘，滤成柔和的自然光，抚在他脸上，勾出他硬朗的下颌线。

不得不承认，男人，尤其是季厦这样的男人，工作的样子真是魅力值拉满。

他们靠得很近，他的鼻息，他的体温，不是刻意散发，却被木子刻意捕捉，笼罩着她。

他的眼神专注传神，透着温柔和耐心，让她理智涣散。

她把手挪到桌下，狠狠掐自己的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他的笔上，而不是脸上。

他细细同她讲解协议条款的修改意见，她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奋力拖拽自己不要陷入恋爱脑。

几份协议核对完，她像奋力求生的落水狗，终于爬上了岸，但已精疲力尽。

她迅速整理好资料文件，挂上职业微笑，说：“谢谢季律，核心条款的修改我会先向赵总汇报，如果与实际业务有出入，我们再沟通。”

季厦套上钢笔的笔帽，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凌厉的眼角微微下拉，眼神更加柔和。

他看向木子，说：“灼灼粗心，你帮他多注意这些条款的细节。他家最近出了事，生活上也需要你多照顾，你有时间吗？我们去吃个饭，好好聊聊。”

果然发出了晚饭的邀请，木子早猜到了，还好她有准备。

“真是不巧呀，赵总安排我去给人送个卡，”她把文件装袋，抱在胸口，微微欠身往后退，说，“您知道卡这东西，给别人经手不太安全，我得亲自送过去。”

季厦嘴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木子马上看了看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说：“时间也快到了，我怕误了赵总的事，得马上走了，要不咱们下次吧，下次我请您吃饭。”

说着说着，她已经倒退到办公室门边，用后腰顶开了办公室的玻璃门，一个转身就溜了。

季厦苦笑，心想：“什么卡，不设密码的吗？”

木子拿着地铁卡转悠到了地铁口。

卡片开胶的边缘有点刮手，木子琢磨一下，去便利店买了胶水，把开胶的地方贴合好，认真端详了一下卡片上贴着的名字——“伽风”。

“有‘伽’这个姓吗？还是艺名？”木子无聊地猜测着赵灼灼的新欢。

夕阳像金色的瀑布，从天边倾泻下来，把城市都浸染成金色。

木子靠在地铁口旁的围栏上，发丝和皮肤泛着金光，像尊亭亭玉立的铜像。

她用手挡了挡夕阳，想起季厦的金丝眼镜，他棕褐色的瞳孔，修长的指节，在记忆里，都染成了金色。

那么久没动过心，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她吓了一条，身侧传来赵灼灼的声音：“你不是应该在季厦那里核对文件吗？”

木子举起手里的地铁卡，说：“文件核对完了，你要我来给人送卡呀，老板。”

赵灼灼“哦”了一声。

老板语气不对，员工很容易察觉。

木子看得出赵灼灼闷闷不乐，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他避而不谈，反倒问起她，说：“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哥吗？他什么心思，你应该早知道了，你要觉得困扰，我让他知难而退？”

木子“唰”一下脸红了，赵灼灼对男欢女爱的事非常通透，也非常直白，被他这么一点破，木子不置可否。

想着毕竟他也不是当事人，没必要一定给个答复什么的，于是装傻说：“他什么心思，我怎么知道。”

赵灼灼不再追问了，把手里的车钥匙丢给她，放她下班，让她开车回家，他自己还地铁卡。

木子开着宝蓝色的Vantage，小心翼翼地行驶在夕阳的余晖下，不知天黑前能不能到家。

小区车位紧张，老板的豪车她不敢怠慢，磕了碰了，她都赔不起，虽然依赵灼灼的个性，也不会让她赔，但她不想有这样的风险。

况且开这么扎眼的车进车库，指不定明天社区里就得传她是被谁包养了，搞不好还会被歹人盯上。

没办法，只好拐了个弯，停到附近的五星酒店停车场去，停车费她可是会拿去报销的。

停好车，她步行回租屋，这间小小的一室一厅是她两年前，来这座城市时租下的，小是小了点，但样样俱全。

她脱下高跟鞋，踩在柔软的针织地毯上，脚踩平，仙女终于落了地，整个人都舒展了。

可还没落地两分钟，天庭又来了召唤，赵灼灼发来信息：【明天有个实习生来报道，你帮她办一下门禁，带带她，不用去人事办手续，大学生兼职。】

刚不是去见摩的姑娘了么？怎么又兼职生？！赵灼灼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

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李玥的信息：【木子，下个月你生日，会回家吗？我刚好下个月结婚，你能来当我的伴娘吗？】

她立即甩开手机，像是屏幕里有蛇，要伸出头来咬她。

她顺了口气，去浴室泡了个澡，舒服了一些，重新拿起手机，给李玥回复了一句【不回了，祝你新婚快乐。】

婚姻真是个奇幻的东西，它像个记忆清除器，只要这个人按下结婚的按钮，她的前尘往事就都可以在结婚期间，全然忘记，多么不堪的过去都可以被遗忘，多么遥远的朋友都会送上祝福，恭喜她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

木子挺无语的，但也祝福了。

糟心的一天过去，第二天醒来，她又是满血复活的小仙女，开上老板的Vantage，买好咖啡给老板续命，一脚油门开去公司停车场。

有专属停车位的好处就是，她可以慢悠悠地停在车位上，信步闲庭地走去等电梯，不用再向帮他按电梯门的人说谢谢，赶不上，她就等下一趟。

但好巧不巧，此时在电梯里的人，又是季厦。

他一身深灰西装，与他身材完美服帖，显出他肩宽腰窄的身形，木质香味伴着须后水的清爽，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食指轻轻点着电梯的开门键，眼神示意木子不用着急，他会一直等她。

木子可不敢让他等，抱着咖啡，高跟鞋嗒嗒嗒，一阵小跑，钻进电梯。

“今天这么早，去接灼灼了吗？”季厦问，他停车时看见木子开着赵灼灼的车进车库。

木子尴尬笑笑，说：“没有，老板昨天把车给我开回家，他有别的事先走了，所以……车在我这里。”

季厦点头，又说：“你吃早饭了吗？”

木子抬眸看他一眼，脑中飞快翻找理由搪塞。

此时电梯到达一楼，一群白领鱼贯涌入电梯，把他们俩冲散。

律所的同事看到季厦，纷纷道早安，木子觉得自己不用再回答早饭的问题了。

到达她公司的楼层，木子向季厦微微点头，当是说拜拜了，马上挤出电梯。

打卡机旁，秘书处的同事莉莉守株待兔，等着她来刷脸，八卦之心昭然若揭。

“前台那个麻花辫又是小赵总的……”莉莉眉眼上挑了一下，话说半句，意思你懂。

木子迅速反应过来，赵灼灼昨天交待的兼职生！

她探身往前台瞄一眼，果然麻花辫，还是绑红绳的，她奶奶年轻时候才会这么打扮吧。

“你别乱猜，”木子拉开玻璃门，回身对莉莉说，“小赵总有爱心，给大学生提供兼职岗位。”

一走进门，木子走上前友好地对大学生说：“您好，是实习生来报道的吧。”

大学生马上点头，说：“您好，我是伽风，是……赵灼灼让我过来的。”

伽风？木子眼珠在眼眶里打个转，想起来了，地铁卡上的名字，原来摩的姑娘和大学生是一个人。

她拉着伽风，顶着众人的目光，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各部门都走一遭，还给她简单介绍了赵灼灼的行程和工作内容。

小姑娘很认真，拿着笔和本子一一记下，有些笨拙地努力跟上木子的节奏。

这么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大学生，兼职时间也不固定，想必赵灼灼也不能让她负责什么核心工作。

木子斟酌一下，让伽风重点记赵灼灼的行程、惯用物品和食物禁忌，当个生活助理吧。

把伽风安排到卡位上，木子总算松了口气，看看时间，赵灼灼也该来开会了。

她把咖啡拿进他办公室，签字的文件收拾一下。

莉莉推门进来送会议通知单，单子还没放下，就把办公室的门关了。

木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聊八卦需要到老板办公室关门聊吗？

“怎么了？”木子望了一眼门外说，“都说了伽风是勤工俭学的，你不信呀？”

莉莉急忙拿出手机，划开屏幕，说：“小赵总又上热搜了。”

这多新鲜呀？

赵灼灼身边不少名媛明星，扶人上个楼梯都有可能上热搜，有什么奇怪的。

莉莉把手机给木子看，照片上是她昨晚在五星酒店泊车的画面，明显是停车场里的人偷拍的。

没人会认识木子，但这车有人认识。

前几天赵灼灼送某个顶流女星回酒店就是用的这辆Vantage，当时就上了热搜。

此时这条，辣眼的标题写着“小三酒店泊车私会，女星遭赵氏集团太子爷劈腿。”

简直无中生有！

木子抢过手机，手指不停往上滑动，评论区炸了锅，她的名字、年龄、籍贯全都被人扒了出来。

心跳在一阵一阵加速，一根带刺的藤蔓从记忆里生长出来，开始缠住她的心，她划手机的手越来越快，努力搜寻着信息，会不会被人扒到那件事？会不会？

手机被一把夺走了，木子手抓空，猛然回头，赵灼灼正举着手机，皱着眉头。

“你把我车停酒店干嘛？”赵灼灼惊讶地问。

木子脑中乱作一团，口中打结道：“……我小区车位窄，我怕刮了……就……”

赵灼灼放下手机，轻轻拍拍木子的头，安慰说：“没事，我来解决。”

这种事公司公关部处理得太多了，赵灼灼给公关部的分管领导去了电话，下热搜，控评论。

安排完了，他让木子去休息室休息，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盘了盘这事，觉得有蹊跷，自己的确是在圈子里颇有浪名，但他不是公众人物，那么多明星顶流在那里，狗仔犯不着盯着他。

更何况，照片只能说明木子开车去了酒店，他本人也没有出现，结果就被编排成了酒店劈腿，感觉是有人故意搞事情。

他给季厦打了电话，说：“哥，这是误会。”

“要你说！”

季厦语气烦躁，他刚到办公室，就看见手机里弹出的新闻，已经打了一圈电话叫人去查，火气全压在心头。

他自觉是个不会被情绪控制的成熟男人，但听到赵灼灼如此简短的解释，还是忍不住血气上头。

他当然知道这是误会，是他让赵灼灼把木子调来身边当助理的，从始至终都是他利用赵灼灼为自己牵线搭桥。

只是他低估了人心险恶，很可能是因为这个调动，让木子引来了嫉恨。

季厦问赵灼灼：“你原来那个助理是谁？木子顶的谁的位子？”

赵灼灼道：“好像……叫葛什么，我忘了，我爸那边一个副总塞过来的，你懂的……我都没见过几面，你是怀疑她……我明白了，马上办。”

季厦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好在这弟弟没太蠢。

木子从办公室出来时，没有人敢看她，大家都在忙着手中的工作。

刻意的无视，就是绝对的注视。

木子感觉自己被无形的目光戳穿，心虚得冒冷汗。

她保持着和平常一样的□□姿态，一步一步走进休息室，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瞬间垮了下来，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飞快拿出手机，屏幕荧光打在她脸上，照得她双目格外明亮，她盯着那一条条骂小三的恶毒评论，字字都扎进心窝里。

她的个人信息已经刷不到了，赵灼灼也在他个人的官方账号上发了言辞犀利的澄清公告，热搜正在慢慢往下沉。

一杯热咖啡递到她面前。

“木子姐，你喝点热的吧。”伽风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蹲坐在地上，只为把手里的咖啡杯递到木子眼前。

木子马上放下手机，像做贼心虚一般。

她没接咖啡，只是愣怔着说：“你怎么在这里？”

伽风尴尬说：“我在学用咖啡机，赵灼灼…啊不……赵总喜欢的那种咖啡我老是记不住步骤，所以趁现在没人，在这里练习。”

木子回过神来，接过了咖啡，站起来。

伽风说：“我们在这里躲一会儿吧。”

木子疑惑，她躲着是因为自己正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伽风躲着干嘛。

“外面人说话难听，”伽风说，“他们老是在看我的辫子，问我和赵总的关系，我说没有关系，他们不信，我明明就只是来工作的，为什么要那样想我。”

是呀，明明她们都只是在认真工作，想把事情做好，难道就因为她们是女孩，刚好在老板身边做事，就一定要打上桃色的印记，别人才觉得合情合理吗？

好似她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与她们的“幸运”匹配。

看着伽风微垂的眼角，眼神里的光逐渐暗淡，木子转身打开休息室的门，回头向伽风伸出手，说：“你说得对！我们就是来工作的，传流言的人是妒忌我们工作好，那我们就好好干！气死他们。”

伽风被这个一时冰霜一时明媚的姐姐带动起来，狠狠点个头，和她一起走出休息室。

办公室的人照常忙碌着，表面的平静一点没打破。

木子镇定自若地走到工位开始准备赵灼灼的会议资料，强迫自己把热搜的事抛到脑后。

没多久，人事总监带着葛秘书来了，说是赵总要他们过来的。

木子马上按了对讲座机，问赵灼灼是否会见，赵灼灼说见，她才去开门。

和葛秘书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总觉得这女人的眼神很奇怪。

“木子，你也进来。”

人事无小事，赵灼灼让木子留在办公室，参与和人事总监的会谈，还是头一次。

赵灼灼绕过人事总监，直接走到葛秘书面前，双手抱胸，看着她，开玩笑似地说：“葛秘书，你选一个吧，是你自己交待，还是我替你说。”

葛秘书嘴角抽搐一下，马上掩饰性地莞尔一笑，说：“小赵总，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听不懂。”

“不懂吗？”赵灼灼虽然喜欢笑，但绝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说，“你自己交待的话，公司里就只有这个房间的人知道，我说的话，可就人尽皆知了，你知道，我的嘴只会添油加醋，从来不把门的。”

葛秘书紧张起来，不知道赵灼灼知道了多少，应该是拿到了实证，不然不能这么叫她过来，她目光在木子身上滑过，说：“你怎么知道照片是我拍的？”

木子飞快意识到他们说的照片是热搜上的照片，难怪赵灼灼留下她。

“刚还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赵灼灼根本是在诈她。

葛秘书被噎，也不掩饰了，说：“我昨晚在那家酒店，刚好看见木子在停车，就拍了照片，我不知道怎么就上热搜了，可能手机中病毒了吧。”

听到这些，木子愣住了，怒不可遏，说：“中病毒？那病毒还会编故事的吗？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整我做什么？”

葛秘书扬了扬下巴，说：“小妹妹，你抢了我位置呀，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吗？”

“调岗是公司安排的，又不是我主动申请的。”木子回道。

葛秘书反唇相讥：“公司为什么独独安排你呢？别装了好吗，开了人的车，爬了人的床，敢做还不敢认啊。”

“我没有！”木子几乎要喊出来，冲过去要跟她理论。

赵灼灼拦在她身前，对葛秘书说：“你当我死的吗？在我面前造我的谣。”

葛秘书豁出去了，说：“你连总监都叫来了，不就是要办我吗，横竖我是呆不下去了，说几句大实话，痛快痛快。”

人事总监识趣地走上前来拉住葛秘书，叫她闭嘴。赵灼灼毕竟是太子爷，惹了这祖宗，他这个总监也危险。

总监说：“赵总，我会处理好的，您看是要办离……”

赵灼灼抬手，止住总监的话，说：“两天内我要看见她的道歉信，要描述她拍照片、发照片的经过，亲手写，压手印，这封信不会公开，但你要再犯，饶不了你。”

总监连忙点头，葛秘书不服气，但也没吭声，不过一封亲笔信，不伤筋动骨的，无所谓。

赵灼灼继续说：“离职就不用了，让她回集团吧。”

葛秘书的脸瞬间垮下来，面如死灰。

“既然她觉得助理都是要爬床才能当的，那就回她爬过的床上找工作吧。”赵灼灼轻描淡写地道。

这话说得隐晦，话里的恶讽，简直杀人诛心。

木子听得愣住了，一向如沐春风的赵灼灼，也有如此阴恻恻的一面，他不屑于跟葛秘书做口舌之争，而是一句话点破她与集团副总的隐秘情事，他要伤一个人，从来不会大刀阔斧，只会一击即中要害。

葛秘书想到又要回那个老男人身边，胃里一阵恶心翻起来，总监怕她再生事，迅速拉她离开办公室，木子也惊魂未定地回到卡位上。

伽风泡的咖啡放在她桌上，飘起一缕热气，她端起来抿一口，浓郁的香气和热流流进身体，她的心暖了一些。

周围同事有不少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中，还在猜测她是不是赵灼灼的女友之一，一定与葛秘书上演了一出“后宫争宠”。

谣言像白布上顽固的污渍，怎么洗都不能变回最初的洁白。

此时，办公室走进一个人，西装面料交替相磨的摩擦声，手工皮鞋踩上地毯的脚步声，都让人听出了急迫。

木质香水的气息由远及近，这人来到了木子的卡位边，木子却还在神游。

赵灼灼隔着玻璃门看到了，连忙推门出来，叫了声：“哥，你怎么来了？”

木子如梦初醒，抬眼就对上了季厦关切的眼神。

“季律师……”木子摸不着头脑，只能起身，疑惑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伸长脖子看他们俩，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大瓜。

季厦倒是淡定，他目光扫到木子桌上的车钥匙，拿起来，扔给赵灼灼，说：“以后，自己的车自己开，今天饶了你。”

赵灼灼赶紧谢恩，让未来嫂子跟自己上了热搜，的确是不应该。

全公司的人都在看他们，木子觉得事情不妙，今天的瓜已经够多了，还是把他们塞进办公室比较保险。

她推了一下季厦的胳膊，挂上尴尬的笑容，说：“季律师，我忘了您是约了见赵总的，我给您开门。”

季厦一点没有要进办公室的意思，说：“我来接你下班的。”

木子瞪大了眼，余光疯狂扫射周围人的惊讶表情，她已经听到了众人脑中的那个“哦~”。

“可是，我没有下班呀，你……接我……干嘛？”

上午11点，的确不到点下班，但季厦不管。

他转头又对赵灼灼说：“木子没下班吗？你不是给她放了三天假吗？”

三天假又是哪里来的？木子马上摆手，向赵灼灼求助。

赵灼灼哪敢忤逆现在的季厦，连忙答：“哦，是的，木子你下班了，前几天加班太多，给你调休三天。”

什么跟什么呀，他们兄弟一个眼神，就把她的调休时间给定了?

她可是想把调休日留到下个月回家用的。

“好了，木子，我们走吧，想吃什么？”

季厦帮木子提了包，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留下身后的一片哗然。

牛排已经上了十分钟了，木子用刀扒拉几下，实在是没胃口，季厦倒是胃口好，他的牛排切得条条分明，再来几刀就可以一口一个地全部吃下了。

手机屏幕一直在闪，100多条信息，手机快震没电了。

她划开屏幕，映入眼帘的就是莉莉的信息：【所以……不是老板娘，是老板嫂子？】

好事不出门，绯闻传千里。

木子靠男人上位的谣言，是怎么都洗不清了。

“你很困扰？”季厦把自己的牛排盘和木子的牛排盘调换。

木子看着盘子里被切得整整齐齐的牛排粒，沉沉低下头。

绯闻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对比上次的惨烈，这次有老板撑腰，同事送咖啡，连老板哥哥都不顾绯闻，下场给她辟谣，还有什么好困扰的。

她摆摆头，端起酒杯，笑着说：“来，我敬您一杯，多谢您今天帮我解围。”

季厦举杯，跟她的碰了一下，浅浅抿一口，却看见她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和我说。”季厦道。

他极度缺乏安慰女孩的经验，关心的话非常生硬，跟见他案子的当事人差不多。

酒壮怂人胆，木子连续灌了自己几杯酒，终于说：“我挺谢谢你们的，赵总帮我出气，处理了葛秘，你更是……连名声都不要了吗，接我下班，让所有人都误会，就为帮我辟谣，我真的很感动。”

“但是？”季厦觉得这里一定有个“但是”，“但是”后面的话才是重点话。

木子被他逗笑了，说：“是的，但是，我不觉得用一个谣言止住另一个谣言，是好事情，我也不想要这样。”

季厦认真地看着她，似乎看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正在失去光芒。

木子接着说：“好像有个人说过，‘大的火焰可以熄灭小的火焰’，但火焰，只能烧了我，不能救我。”

“嗯，我也觉得，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季厦说，“我这样做，只是想要你知道，我想帮你，你需要的话，我一直都会在。”

话说得很郑重，份量十足。

许是酒精的作用，木子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季厦眼神真切，如一道柔和的光，照进她的世界，心脏狂跳，她迅速躲开了视线，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电话开始连续震动，这次是季厦的手机，赵灼灼来电。

“哥，热搜的事有变，你跟木子在一起吗？”

季厦看了眼木子，低沉“嗯”了一下。

“别让她看手机。”

木子察觉季厦眼色不对，已经拿起了手机，划开了屏幕。

“她已经看了。”

季厦说完，挂断电话，看到木子的左手抬到了嘴边，瞳孔在眼眶中飞速移动，阅读屏幕上的信息，一股恐惧的黑气凝聚在她眉心。

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木子酒店泊车的热搜评论里，有账号曝了她以前微博的博文和评论照片。

照片是木子、李玥和吴敬的合影，评论里一个账号写着【那女的是职业小三，破坏人家庭，导致原配流产，以为换了个马甲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狐狸精。】

两年前热得要死的夏天，故乡小院墙缝中生长出的荆棘，再次缠住了她全部身心。

“木子……”季厦轻声唤她。

她说：“季厦，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