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几分钟后，许舒夏确实听到楼道有脚步声。

她从床上摸起来，悄悄打开门，透过门缝往外看，这个时候卫然刚好过来。

卫然一身睡衣睡裤，看样子是要马上睡了的样子。

许舒夏心底的紧绷瞬间消散了。

“我拿个枕头！！！”许舒夏说。

她用最快的速度倒回去，抱了一个枕头，接着快速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接着卫然带着她下楼。

卫然其实很容易给人一种安全感，那种坦然带来的舒畅非常迅速，好像有她在，什么坏人都会消失。以至于两人下楼的时候，许舒夏已经忘了她刚刚有多害怕，虽然楼道是那么的黑，那么安静。

“小夏，你胆子好小哦。”卫然压着声音低声笑。

“真的挺吓人的，我不夸张。”许舒夏开始描述自己先前躺在床上，厕所那边，窗户那边，以及那些心理活动。

卫然听了只是笑，不说话。

两人走到一楼，刚准备出去，结果外面撞进来一道黑影。

莽莽撞撞的，许舒夏没看清，下意识往卫然身上靠，卫然抓着她的手，宽慰道：“没事没事，是人。”

是人。

是王杰。

他刚打完牌回来，看样子是输了钱，神情悻悻的。

但许舒夏的注意力又不在王杰这儿了，因为现在卫然牵着她，手背传来那种陌生的触感，让许舒夏一下子有点儿懵。

王杰很快也看到了两人，吱声：“这么晚了，你们还在呢？”

他目光往许舒夏身上飘，大概是因为许舒夏穿的睡裙，露胳膊露腿的，他忍不住多看两眼，那种天然的劣性，藏都藏不住。

也就是这种小眼神，让卫然一下子警觉起来。她讨厌这种打量，恶心。

“哦，跟你说一下，她不住这里了。”卫然将许舒夏护在自己身后，忽然说。

许舒夏自己都没回过神来，“诶？”

王杰也愣住：“啥意思？”

“许舒夏她要退租，正找不到你人呢，你刚好回来了。”卫然很硬气。

王杰本来就因为输了钱有点气，听到卫然说这话，以为卫然要退钱，瞬间脸色发僵，语气也不好：“啥意思啊？她都住上了，住几天了，你让我退钱？你整我呢？”

“她租了多久，你退一半总行了吧？”

“那必然是退不了！”王杰两手一摆，凶凶的样子：“她租了一个月，一千五百块我一分钱都不会退的！”

哦，才一个月，那不要也罢，卫然没工夫和他叨叨，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行，那房间就空一个月吧，我们明天来搬。”

许舒夏这边还在想那之后她住哪里呢，接着卫然就拉着她出去了。

她全程懵。

但卫然的做法确实让她觉得很安心。

从大门出来的时候，许舒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卫然说：“你就算住我那边都比这边好，太不安全了，你都不知道他刚刚用什么眼神在看你。”

那种打量，常发生在男人身上的眼神侵犯，实在不适。

“我——”许舒夏想说点儿什么，她觉得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卫然却理解成另一个意思：“是，我刚刚是太生气了，一下子替你做了决定，这个决定该你来做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许舒夏赶忙解释，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忘了笑，“我也不想住那边。”

“那就好，之后你住我那边吧。”卫然非常干脆。

许舒夏是开心的，但她的开心只表现出了一半：“那太麻烦你了。”

“我不介意，真的，我没装。”卫然感觉到蚊子又在吸她的血了，“先上楼吧。”

王志强家很黑，卫然住的这栋楼也很黑，但给人感觉就是不太一样。

这户人家是正经人家，一个老奶奶，以及她那爱劳动的女儿，还有一个还在读幼儿园的可爱孙女。老奶奶平常就揽一下麻线，人也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暂时没看出什么不良嗜好来。

对比起来，隔壁王杰是真的不太行。

“我们等会儿计划一下。”上楼梯的时候，卫然这么说，“其实空间是够的，楼上挺大的，我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但两个人刚刚好。”

兴许卫然说这话是无意，但许舒夏听起来心底暖暖的，她觉得卫然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很快到了楼上，卫然将门打开，拖鞋就在鞋架上，许舒夏这次非常主动穿上，接着两人到沙发去商量接下来的事。

许舒夏说：“我已经和季女士聊过了，估计拿下地应该很快。”她当然是想和卫然住在一起的，但，她觉得如果长期在这里，卫然应该也会不方便的。

其实，这只是她觉得。

卫然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过几天我给你出设计图。”卫然开门见山：“然后我们讨论一下之后怎么睡吧？”

“我睡沙发。”许舒夏说。

“买一张床，我建议你买张单人床，放我房间里。我明天准备在房间里装空调，你睡客厅吹不到，夏天好热的。”

噢，既然她主动这么邀请的话，真的不想再客气了。

许舒夏简直压不下自己的蠢蠢欲动，说：“我都行。”

“你也别觉得住久了会怎样，一个月两个月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卫然又补了句：“除非你觉得有什么。”

“我觉得没什么，但我怕你有什么。”许舒夏坦言。

“都是女孩子，怕什么。”说到这里，卫然忽然顿了一下，“我是这样想的，你呢？”

许舒夏被她的坦率逗笑：“一样的。”

许舒夏觉得她挺有边界感的。

准确来说，我们女同都很有边界感呢，不是谁都喜欢的。许舒夏还在想，如果是别人，她还不想住呢，但卫然就没关系，只要卫然不介意，她就没问题。

但这些心理活动汇总在她的表情上，就是没有表情，她得装，装得越淡定越好。

卫然见事情商妥，转身去了卧室。而许舒夏已经在某宝买床了。

有隔日达，但她想，如果隔日达的话，她岂不是只能和卫然睡一晚上了？

于是她买了一张“预计4天抵达”的床。

那这样就还能和卫然同床共枕四个晚上。

五分钟后，许舒夏向卫女士报告：“床我买啦~”

卫然在卧室里回应着：“这么快？”

许舒夏又补了句：“而且冰箱我先前也买了，冰箱明日达，就放这边，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做冰镇西瓜汁了。”

卫然搭腔：“行，那也可以做饭了，我最近没做饭就是没买冰箱不方便。”

许舒夏这边在笑，她有点儿开心，难以言喻。

*

和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躺在一张床上是什么体验？

根本睡不着。

夜已深，许舒夏躺在卫然身边，她们关了灯，脑袋枕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困意暂且没有袭上来。

风扇同昨日一样，在呼啦呼啦地吹，与之不同的是，许舒夏今天脑袋很清醒。

视线里很黑，天花板上被铺了一层墨。许舒夏平躺着，双手交叉在小腹上，凝视着眼前的黑，但她的注意力不在于此，她其实有点紧张。

例如小胳膊会不会碰到卫然之类的，床也没那么大，距离多少比较好之类的。

是什么力量让她来到这个地方，又花了不到一周的时候，就可以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简直魔幻。

“风不够大。”

卫然说完这句，支起身来，将风扇的档位从1变成2，风声更大了，许舒夏侧目，她看到卫然的侧影。

长而光滑的发落在肩头，孱弱的臂膀小幅度调着档位，接着她又轻轻拉了拉薄被子，然后，她躺下了。她的头发柔顺得像是夜晚绵密的雨，落在许舒夏的臂膀上，那么柔软，温馨。

风扇在吹，比先前更强烈的凉风。许舒夏很快闻到卫然头发的香味。应该是小卖部买的某款老牌子洗发水，闻起来很熟悉。

发丝在风中轻颤着，也拉扯着许舒夏的心。

她有点沉迷这种味道，也感激黑夜给了她一层保护罩，以此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卫然，在卫然察觉不到的地方轻轻抚摸摸她的头发。

她看到卫然的侧脸，挺直的鼻梁，以及，清瘦的侧脸轮廓，心底忽然就升起一种想要靠近的欲l望。

但她又不能。

她在等卫然说话，亦或者，卫然要睡觉了，不说的话，她也不会打搅她。

“明天早上吃什么？”卫然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接着侧过身来，和许舒夏面对面。

感受到卫然的目光，许舒夏心跳漏了一拍，感受到胸腔快速跳动着，她呼吸变得热烈，音调却还是尽量压着：

“明天早上要去季怜星那边，你陪我去么？”

“行啊。”

“那路上我们看到好吃的就买，现在确实想不出来。”

“也可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断断续续的，卫然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不再回应。

大概五分钟，卫然睡着了。

许舒夏也困，但神经又很活跃，就处于一种又困又兴奋的状态。

她在黑夜里凝视着卫然，看了一会儿，看不够，眼睛舍不得眨一下。身体又往前靠一点点，在距离卫然很近的地方停下来，却又止于此。

许舒夏阖上眼睛，闻到更确切的香味，而后发出一声喟叹。

她伸出手，手指向前，在卫然手臂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犹豫了两秒，接着在卫然的手臂上轻轻点了一下。

就一下，很快手又缩了回来。

接着，她转过身，平躺着。

一声长叹，默念：

睡觉，别去摸人家！！！

下一秒，又感叹：

根本忍不住！！

于是，许舒夏做了一件自己都诧异的动作。

她侧过身，轻轻戳了一下差不多快睡着的卫然，吐着气小声说：“喂，我想起刚刚王杰，现在还是有点害怕，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她说话时心脏突突突突，咚咚咚咚。好害怕被拒绝。

那时卫然已经快进入睡眠状态，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接着，顺手将许舒夏揽入怀中。

就像搂什么小猫咪似的。

许舒夏很受用，也像小猫咪一样蜷缩在她臂膀之间。她有点受宠若惊，真的。

哦，原来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会被满足的吗！

许舒夏闭上眼睛，一脸满足，那下次再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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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