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卫然太困了，她是快入睡就迷迷糊糊的那类人。

当许舒夏提出要抱抱，卫然也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要求合理不合理，抱就是了，她想着抱着许舒夏就能赶紧睡了。

大概率那时候卫然是这么想的。

整个夜晚，两人睡得都不错，排除偶尔翻个身会觉得有什么东西贴上来了的情况，但梦境会减弱这种触感。

于是，当第二天清晨，卫然睁开眼时发现许舒夏抱着她的时候，她还挺惊讶的。

不是那种抱，是那种抱。

许舒夏一只手搭在卫然的脖子上，下巴搁在卫然的肩上，她的腿也压在卫然的腿上，整个人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

卫然惊。

但她没惊扰许舒夏，开始头脑风暴。

她记不得了，怎么抱在一起的，昨晚有这一part吗？什么时候的事？睡觉之前不是相敬如宾的样子吗？哦，相敬如宾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但她记得许舒夏没抱她呀。

真的。

卫然持续思考中，什么时候的事呢？

她在想，自己还没有和女孩子这么抱过呢。许舒夏贴在她脖子下的胳膊好香，是沐浴露的香味吗？还是本身的味道。

哦，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感受到许舒夏的呼吸，那种均匀，绵长的呼吸，在许舒夏呼气的时候，热意会从她的鼻腔里出来，然后抵达卫然的脖颈。

溽热、酥l痒，还有一点点因为香味带来的迷幻。

卫然感受到一点点微妙，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很难描述。

不是讨厌，不是排斥，但如果说是喜欢，那就有点惊悚了。

她任由许舒夏这样抱着她，腿压着她。

她不敢动，她开始想别的问题，比如，上一次和女孩子这样躺在床上是什么时候？

好像没有这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被女生抱过。咦，不对，上一次也是许舒夏，她喝醉的时候。再上一次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是妈妈，但妈妈也没有这样抱过她，妈妈之所以和她睡一张床，是因为家里太小了，风扇只有一个，夏天要节约电费。

想远了。

卫然凝视着天花板，她允许用这样或者那样的记忆来填满自己的思绪，以至于不用想太多关于许舒夏的。

没一会儿，身旁的人有了动静。

“唔，嗯......”

卫然心跳微快，有点尴尬，她也不知道这种尴尬从何而来，但是，她选择了闭上眼睛。

感觉到许舒夏好像是醒了。

因为许舒夏轻轻动了动，但那种动静很快就停止了。许舒夏没有选择把手拿开。

卫然在想，嗯？她不是醒了吗？她怎么腿还在我腿上？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样子。

卫然开始焦灼了，她眼睛闭着，她也不知道许舒夏现在在干嘛。

许舒夏是没有动作的，她不会又睡着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哎，是的吧，没什么。

卫然心理活动前所未有的活跃，活跃着活跃着，她有点儿忍不住了，她想睁开眼睛看看。

但心底还是犹豫的。

忍一下吧。

不行，忍不住了。

于是卫然睁开了眼睛——

视线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看到了许舒夏。

以及，许舒夏的眼睛。

许舒夏没有睡觉，许舒夏在凝视她。

是那种，你正在睡觉，有一个人正在看你，她的眼神是那种呆滞的，无神的，好像在放空，当然，以上的形容词都是卫然的理解。

实际上，应该描述为：温柔，柔情，深情。

但这些卫然都感受不到，或者说，这些词并不在她的世界里。

她的眼神撞进许舒夏的视线里，她在许舒夏的世界里好像快要攫取到什么——但失败了。

她问许舒夏：“怎么了？”

许舒夏转移了视线，随即，许舒夏的手，脚，全都从卫然身上挪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没什么，我在发呆，好像睡过头了。”

“我也是。”卫然快速伸手去拿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并不必要的时间，重复道：“哦，是睡过头了。”

看似无意义的重复词，好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心情。

所以是什么心情呢，好像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

*

卫然耳朵有点烫，但她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没有去看许舒夏。

许舒夏也是。

她们大概各自刷了十分钟的视频，这明显是一个很好的逃避方式。

接着，不知道谁有意无意说一句：我饿了。

然后，刚刚那件事就被心知肚明跳过去了。

早餐是清水煮鸡蛋，期间许舒夏去洗了个早。

吃完早餐，两人安排了一下各自的行程。许舒夏要去找季怜星，卫然则待在家等待安装空调。

“我的床应该是大后天到。”许舒夏出门的时候，特意对卫然说了这个。

卫然颔首，“没事的，一起睡也无所谓。”

许舒夏又看了卫然一眼，没说话，关门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那瞬间，卫然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她其实还是在想早上那件事，许舒夏看她那件事。

经过一个小时的思考，她终于悟出点什么，她觉得许舒夏刚刚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以及，不停地反复在想：为什么许舒夏会看她？

难道脸上有什么？

为了佐证，卫然甚至跑到厕所去照了会儿镜子。

没有啊。

那许舒夏在看什么啊？她的眼神好像不是空洞，带着一点情感。

又是什么情感呢？

卫然才思考了那么几个问题，脑袋已经快炸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不擅长这个。

算了，别想了。

*

许舒夏出门之后没纠结这个，她觉得卫然这种木头人是不会想出什么来的。

她给季怜星发了消息，大概问了一下位置，然后就去找季怜星了。

如果今天能谈妥还是挺不错的。

那地方也不远，不到一公里。许舒夏到的时候，季怜星正在和拉货师傅聊天。

原来季怜星已经开始盖房子了，她要盖民宿，已经在施工了。

“小季。”许舒夏走到季怜星面前，问她：“你是不是挺忙的？”

“没事，我带你看看。”季怜星头上带着一顶帽子，像个老板似的，她和师傅定好价格，准备带着许舒夏四处看看。

这块地很大，快有300平。

季怜星自己要做的民宿已经在搞地基，大概有三分之二，剩下的那部分她准备出给别人。

“大概就是这里。”季怜星指着被推掉的那块地说：“我准备中间空个几米吧，然后这边用来做民宿，也包括我自己住的地方，那边的，就出给别人，要么租，要么卖。”

许舒夏颔首，觉得这个地方要比现在住的那边好一些，树木多一些，没那么晒，也没那么吵。

最主要的是，好像还能和季怜星当个邻居什么的？

加上季怜星以后要把这里修成民宿，那如果做得成功，来来往往的年轻人也是不少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咱们什么时候签合同？”许舒夏很果断。

“这么快？”季怜星还是有点惊讶的，她还做好了长期谈的准备，“其实也有缺点的，我还没和你说，比如这地基特别难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这些不是问题，我觉得挺好的。”许舒夏侧目去看季怜星，挺认真的表情：“喜不喜欢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挺喜欢的，如果能行那就早点定下来，这边也能早点赶上进程。”

季怜星提醒她：“盖房子那些已经有准备了吗？”

“对。”许舒夏扬唇，眼底有笑：“不然我来这里干嘛。”

“这样吗？”季怜星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可以的，下午我们去走合同。”

许舒夏听了，很开心。她喜欢季怜星的果敢，她也是这样的人，不磨叽。

接着季怜星又和她说了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大致都是关于房子的，但季怜星看起来也很忙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水泥土师傅又来了。

“你忙吧小季。”许舒夏看了眼时间，快到午饭时间了，“下午我来找你。”

“行，那咱们下午见。”

许舒夏走出充满笃笃笃的拖拉机尘土里，拿出手机和卫然打电话，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顺便想问卫然冰箱到了没，空调安装得怎么样了。

微信电话持续通话中......

嘟——

“喂？”卫然的声音。

“我这边很顺利。”许舒夏问，“你那边呢？”

“嗯，一切正常，在，在安装空调了。”通话里，卫然身旁还有男人在说话，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在给师傅扶梯子呢。”

“好，我回来了。”许舒夏刚想挂电话。

下一秒，她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卫然的声音：

“啊！！！”

许舒夏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连忙问她：“怎么了！！”

“哎呦我，我被打了，嘶——”

嘟。

卫然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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