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总的未婚妻！是吗？”

许舒夏神色呆滞。

张大明是她表哥，所以不知道这小道消息哪里来的，就还挺莫名其妙的。她知道公司那些人下午茶会八卦，没想到会卦到自己身上来。

许舒夏却没马上否认，她觉得或许以“未婚妻”的身份接近卫然，要好一点儿。

她含糊回应着：“所以你准备去哪儿？”

卫然以为她是默认的意思，“我去那边，就是车站这边往那边走大概一公里吧，能到一个叫竖桥的地方。”

“哦，竖桥。”许舒夏见机搭腔：“那边好玩吗？”

“我也不知道~”卫然颔首：“准备先租个房子住一段时间~你呢？”

许舒夏其实还没有打算，卫然的打算就是她的打算，但话不能这么说，要吓到她了。

于是许舒夏又含糊过去：“我去那边的那边。”她指了指那边，完全不知道那边是哪边，完全胡诌。

卫然木讷讷点了点头，“喔，那......”

许舒夏主动一击：“这样，不然我们加个微信吧？有好玩的地方我们可以互相分享。”

卫然从善如流：“好啊~”

她摸出手机。

滴——

许舒夏扫了一下。

扫过，又分别了。

卫然很实诚，她说的一公里就是一公里，看样子是不打算叫车，她拉着行李唰唰往前走，许舒夏跟了一百米，太热了，不想跟了，于是她上了一辆摩托车.......

*

竖桥，最终目的地。

其实就是一座普通的桥，桥下流着河，河水不急，河床露出一些长有青苔的岩石，植物间隙光滑得像是小狗的绒毛。

桥两侧有许多楼房，两三层，不高也不低，是适合居住的。

许舒夏估摸了一下，要从大城市故意选择来这儿住的人，性格应该是比较孤独的？但严格一点来说，也不是孤独，就是，那种不喜欢喧嚣，更喜欢一个人？

这一点是符合她认知里的卫然的。

桥上凉快，许舒夏在桥上又站了一会儿，终于看到那人拉着行李箱过来。

烈日炎炎，卫然步伐慢悠悠，她撑着伞，脸上洋溢着一种刚从牢笼里逃出来的愉悦。

于是，许舒夏的心情也跟雀跃起来，她觉得卫然就是有这种调动情绪的魔力。

眼见卫然快要走到桥这边来，许舒夏却没主动上前搭腔，而是转身去了桥对面。

她想观察，观察卫然去哪儿租房子，以此实行下一步计划......

*

所以，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

下一步计划是——她想成为卫然的邻居。

从那么远的地方到这里来，她也该离她近一点儿了。

她也不敢冒冒失失，打破了节奏，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行，她马上吃冷的。

而一个人之所以能想得如此周到，只有一个原因：她喜欢她。

这是许舒夏喜欢卫然的第三年。

即便卫然连她名字都不知道，甚至以为她是张大明的未婚妻，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她们有机会认识了——

在许舒夏的注视下，卫然拉着行李箱进了一栋楼房......

*

这是一栋采光极好的楼房。

一共三层，一层进去就很宽敞。房东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正在搓麻线，她那五岁的孙女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是几条小鱼。

小姑娘更警觉，先注意到卫然走进来，年纪小胆子也小，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盯着卫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没说话。

老人就要淡定许多了，放下手里的麻线，主动问卫然是不是要住房。

卫然放下行李，“对，现在还有空房吗？”

老奶奶指了指楼上，“还有。”

卫然扬唇，“我能上去看看吗？”

老奶奶对孙女说去把钥匙拿来，小姑娘瓶子一扔，起身嗖的一下没人影了，怪可爱的。

卫然站在原地，没继续往里面走，在没有确定要住下来之前，这是别人的领域，东看西看也不礼貌。

没一会儿钥匙拿来了，奶奶扶着腰起身，慢悠悠带着卫然去楼上......

*

三楼，正南方向，一间采光极好的主卧呈现在卫然面前。

奶奶说：“我们好的都留给客人住，你这间最大。”

卫然大概看了一眼，真的很宽，能算一个小套一了，有独立卫生间，客厅也大，这宽敞度和采光度，在城里一个月得三四千块往上。

她还没问价格，奶奶主动开口：“一晚上50。”

“50吗？”卫然愣了一下，心想还挺便宜的。

奶奶以为她觉得价格高，苦口婆心：“姑娘，这个比别人家都便宜咧。”

“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住一天。”卫然补了句：“我先住半年。”

奶奶唇角漾出喜悦：“住半年，那一千块一个月行不，包电包水，楼下厨房你也可以用咧。”

卫然只问了一件事：“快递能收吗？”

“能收，送过来慢是慢一点，但放过来不要钱。”奶奶一瞬不瞬看着卫然，期待她租下这房子。

卫然又花了五秒做决定。

“好，那我们签一下租房合同吧。”

奶奶：“什么合同，我不懂那个，你放心好了，我们不坑人的。”

卫然只好傻笑，笑自己傻，在城市待久了，已经忘了有些地方的规则其实不适用于另一些地方。

*

她花了五天时间决定辞职。

四小时来到这个地方。

十分钟租下这房子。

以为很难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前提是真的去实施的话。

卫然执行力很强，确定要住这里之后，她当即放下行李开始打扫房间。看得出房东是个爱干净的人，只是有些轻微的灰尘，扫扫就好了。

令人最满意的是：奶奶让她女儿又拿了一个新的床垫过来。对于一个轻微洁癖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利。

卫然开始铺床。

她带的东西也没有很多，都是一些短期内的必需品，至于剩下的，她准备定居之后再让朋友给她寄过来。

一想到这些，她心情就更好了。

她甚至在铺床的时候能听到楼下不远处的河流声，这是什么神仙境地！

铺床、洗澡、吃饭......

一直到傍晚，暮色四合，那时卫然张开双臂躺在床上，她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世界，天空像一瓶倒在桌面的橘子汽水，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袭上心头。

她觉得她自由了——情绪上的自由。

床单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好友申请，一个名为“夏夏夏夏”的人申请添加她为好友，备注是：我是许舒夏，下午那个，下午你没同意我。

卫然差点忘了这事儿了，她反手就点了同意。

卫然的开场白是：【不好意思啊，我下午收拾房间去了。】

许舒夏回复：【没事，我只是以为我没加上，就又试了一下。】

卫然：【你租到房子了吗？】

许舒夏：【嗯。】

卫然想问她在哪儿，可这里的哪儿在哪儿，她其实也不清楚，问了也是白问。

于是回复又变成了：【好的，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可以互相分享。】

许舒夏：【嗯嗯。】

这种陌生人初次添加的聊天内容最尴尬，有种“虽然我想和你聊天但我不知道聊什么”的感觉。

她们选择了结束对话。

也没什么好聊的，卫然把手机扔到一旁，拿出行李箱里的花露水，悠悠下楼去了......

*

卫然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天刚擦黑，白日热浪褪去，河水淌过的凉意蔓延到空气里头，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还不够。

竖桥对面有几家酒吧，能听到歌手在唱歌，大多是那种嗓音粗犷，节奏缓慢的民谣，卫然无感，不对她的味口。

但这种地方还有酒吧，其实还是挺意外的。

所以露莓县其实还挺难定义的？

你说它落后吧，它晚上还有酒吧，你说它不落后吧，它又真的挺原始的。

就有一种原始和现代结合的矛盾，但这种矛盾又不是那么让人不能接受，反而成了一种优势。

它没有想象中那么安静，特别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卫然很快就接受了。

她走出小院子，夜色如同一层纱，将四周涂抹成墨色，隔壁小院的篱笆上靠着一个女人，不见正脸，只见模糊的侧脸。

卫然草草瞥了一眼，觉得那个女人有点眼熟——

能这么巧吗？

卫然继续往前走，临到邻居门口，没忍住又往篱笆里瞥了一眼。

那时女人正倚在篱笆上，一只手撑着，有些出神地看着桥对面。

当然，在卫然看她那瞬间，她便转移了目光，于是两人视线碰在一起。

是白天那个什么夏。

先惊讶的当然是卫然，是什么样的缘分可以让她和一个陌生人一天见三次？

“诶，还真是，我还以为不是你呢。”卫然承认，在这里遇到熟人有点小惊喜，“你不会住这里吧？”

许舒夏眼底噙着笑，轻飘飘来了句：“嗯，对啊，你也是吗？好巧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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