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摩托车司机冲得飞快，明明马车需要半小时的路程他只花了十五分钟。

下车的时候许舒夏扫了他十块钱，刚刚被吹傻了，腿脚虚浮。

到家门口，快乐总是短暂，似乎又到了分别时间，卫然提着自己的口袋，准备和许舒夏说拜拜。

在她正要开口之际，许舒夏忽然问了句：

“诶，等一下，我问你一个问题。”

“怎么了？”

“你真的不打算谈恋爱哦？”

卫然愣住，脑子转了转，说：“你要给我介绍吗？”

许舒夏：“你喜欢什么样的？”

卫然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在强迫自己想象：“就，诶，我有点儿想象不出来，我觉得谈恋爱还不如养一只猫，你要说我喜欢什么猫，我能答上来，我喜欢那种脸圆嘟嘟的猫......”

“打住。”许舒夏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她觉得卫然木讷到头，自然好奇心达到巅峰：“难道没人和你表白过？”

“有啊，有。”卫然笑了，“就我没辞职之前隔壁一个男的说喜欢我。”

“还有这事儿。”许舒夏嘀咕：“然后呢？”

“然后我让他好好上班，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以前也有过，我也是这么说的。”

“这样。”她真是油盐不进，许舒夏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庆幸。

她想追的人有点难追，虽然张大明早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了。她还知道追卫然的人其实很多，但没有一个是有进展的。

“那如果女生追你呢？”许舒夏发誓，她绝对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才敢问出这样的话，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甚至补了句：“也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不排斥同性恋，喜欢男人女人是每个人的自由。”卫然表情挺认真的。

许舒夏心底忽然升起一点儿光芒，但下一秒，卫然果然还是泼了她冷水。

“但我不是同性恋，我对女生也没有感觉。”

五雷轰顶。

许舒夏怀疑自己找虐，难不成从卫然嘴巴里能说出什么令人期待的话语。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偏偏还要去问。

“明白了。”许舒夏收回目光，看向大门，“有点儿困了，先回家吧。”

卫然颔首：“好！下次再见~”

这次，是许舒夏先进的门，卫然则是目送她离开，心里在想：张总老婆人挺好，问题也挺多的。

*

谈恋爱？她怎么问起这个？

在许舒夏之前，卫然其实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对于这件事，她就压根儿没有期待过。

不论是青春期，还是出来工作之后，卫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谁相度一生，对于爱情也没有浪漫的憧憬。

卫然性格比较独立，她从小和母亲一起长大，父亲在她小时候掉河里淹死了。后来，母亲再婚，和另一个男人重组，按道理来说，她该觉得不舒服了，但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在这一点上，她就有与同龄人不符的反应。

她从来不会觉得什么事情【不应该发生】，关于母亲生下第二个妹妹之后，她也这么觉得，她只会偶尔感慨人生中太多事情都需要顺其自然，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哭哭闹闹没有意义，更何况，她压根儿就没意见。

母亲对她不好不坏，算不上那种极其和蔼的母亲，但绝对没有太过于亏待她。

卫然和继父，差不多也是这样，不咸不淡，遇见了叫声叔叔，没遇见她就到自己的房间里。

卫然就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生活着，直到十八岁之后，她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学了设计。

人际交往，不能说一帆风顺，但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问题。

她性格绝对算不上开朗，但也对别人不会太过于冷淡。

她没有那么孤僻，但又完全可以孤僻。

她是一个中立的人，没有太大的**，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更没有浓烈的情感。

所以直到现在，她的生活轨迹中，也没有出现过太多重要的人。

比如：很重要的朋友？卫然没有。

比如：刻骨铭心的爱恋？卫然没有。

卫然只是偶尔会觉得，怎么那些同学大部分都结婚了，他们怎么那么爱结婚......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她也有自己的爱好，就是画画，她油画画得不错，有时候一画可以画一整天，她觉得画画就很快乐啊，干嘛要从别人身上找快乐。

所以许舒夏问她想不想谈恋爱的时候，她是真的不想。

待她思考完这些，已经走到楼上了。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顺手开了灯。

房间被她布置得不错，但只是刚开始，她决定画几幅画挂在墙上，但她还没想好要画什么。

她有整理癖，习惯把东西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只有这样才能安稳入眠。

哦对了！

卫然站定脚步，回过头去看鞋架旁的塑料袋，她又在袋子里翻了翻，翻出两包植物种子，这是今天顺手替许舒夏装下的。

卫然赶忙发消息给对方：【你的西红柿种子落我这儿了。】

许舒夏很快回应：【先放着。】

卫然：【行，我刚刚上楼我又想了想你问的那个问题，更加确定了，我不会谈恋爱的。】

许舒夏：正在输入中......

她输了了半天，却没回复了。

*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一直下雨的缘故，晚上居然有点冷，这可是七月份的夏天。

许舒夏洗完澡后久久不能入眠，索性也不睡觉了，她拿着手机去到阳台，准备和好友联络联络。其实来到露莓县挺冲动的，除了张大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已经是第三天，家里人来过电话，许舒夏都敷衍过去。

翻开通讯录，许舒夏找到自己的好友萧牧时。

萧牧时是许舒夏的发小，俩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熟悉到她一个动作萧牧时就知道她要干嘛。

电话里，听到许舒夏来到露莓县，萧牧时还挺惊讶的。

“那你多久回来？”这时萧牧时音调还算平稳。

许舒夏试探着：“如果我说我不回来了。”

萧牧时明显急了：“怎么可能嘛，你还有工作，北城还有三套房，家里人也在北城，我也在北城，你总不能因为她就什么都不要了吧？”

“所以我说，如果我不回来了，你怎么看？”

“恋爱脑！！！”萧牧时一针见血，戳得许舒夏浑身不自在。

“嗯，我恋爱脑，但她不搭理我，今晚还说谈恋爱很无聊。”

萧牧时声音大得像是在开l炮：“看看！她都不搭理你，你还得劲，这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许舒夏油盐不进，某种程度上她和卫然一样固执，她说：“可是她说她没有谈过恋爱诶，我听了很开心。”

“妈呀你真是没救了！！”萧牧时深知许舒夏是什么性格的人，有时候许舒夏说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但很可能是真的，她劝她：“你三思，露莓县这什么地方？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荒山野岭的，你真不回家我得打死你！！”

“可是我好想追她啊。”许舒夏捏着手机，戳了戳窗户上的铝合金，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甚至又重复着：“真的。”

“难道卫然的冷漠没让你有一点退缩吗？”

“她不冷漠啊。”许舒夏为此解释：“她只说她不想谈恋爱，但她对我并不冷漠。”

“所以呢？”

“所以我更喜欢她了，和她相处比我想象中更好。”

萧牧时呼呼大喘气，恨铁不成钢，恨自己的手不能伸出屏幕，扇许舒夏一个大嘴巴子，醒醒！！

“玩归玩，闹归闹，北城肯定还是要回的嗷~”

“等我想回就回吧。”

“你不上班吗？”萧牧时依旧没有放弃。

许舒夏却淡淡回应：“不想上就不上了。”

萧牧时：“这......”

这，她真的评判不了。人类上班到底为了什么？有的人是天生爱上班，但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养活自己，但关于【打工养活自己】这一项，在许舒夏身上不成立。

她命好，会投胎。

她家金山银山的，这辈子花都花不完。

最终萧牧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反正你玩开心了回来就好。”

许舒夏：“我不回——”

萧牧时咆哮：“死到普！！你别说了！！”

许舒夏这才收敛了点儿，她正打算转移话题，结果阳台外面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她把脑袋伸出去，往楼下看，什么都没有。

当啷当啷——

许舒夏脑袋一歪，发现声源居然在隔壁，她一扭头，就看到了——

看到了......和她一样把脑袋伸出窗外的卫然。

两人在黑暗中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许舒夏完全没回过神来，她知道两栋楼离得近，但没想到这么近，她也知道卫然在三楼，但没想到连窗户都和她一个方向。

她心慌，她心想，卫然不会听到什么了吧？

卫然也始料未及，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嗨？我声音太大了吗？我在装鸟笼......”

许舒夏心想什么样的人晚上十点装鸟笼。

只有卫然。

“是有点声音。”

卫然把手里的笼子收了回去，小声蛐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许舒夏问她：“那你知道我在打电话吗？”

电话里，萧牧时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卫然直言：“我刚刚只听到一点声音，但不知道你在打电话，不过现在知道了。”

许舒夏双唇抿成一条线：“哦，那你没听到什么吧？”

卫然略微有点儿尴尬，她明显是不会撒谎那类，只好实话实说：“我听到一点，但没听到，就零零碎碎听到你在说什么喜欢，更喜欢了，但你放心，你们夫妻之间**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我真的就打算把鸟笼装了，明天去买只鸟什么的。”

“**？？？”许舒夏盯着卫然，“我和谁**？”

卫然求生欲极强：“不不，那就不是**，是小甜蜜，你和张总继续聊吧。鸟笼明天我再装，晚安——”

她甚至没等许舒夏说点儿别的，窗户一关，一下子人都没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的萧牧时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她不会以为张大明是你男朋友吧？”

许舒夏：“是。”

萧牧时：“你怎么不反驳哈哈哈！！！！”

许舒夏：“我当时不知道她这么木，我就没解释，她坚信到现在。”

萧牧时：“可是她在张大明公司上了三年的班，张大明喜帖都发了，居然没弄清谁是你嫂子吗？？？哈哈哈！！！她好呆！！！！”

许舒夏：“......”

萧牧时：“哈哈哈哈哈。”

许舒夏：“你别笑了。”

萧牧时：“我都不敢想象，刚刚她要是知道主角是她自己，她会是什么反应！！！”

许舒夏揉揉脑袋，非常非常非常无奈地说：“她就是笨蛋啊......还能有什么反应，上一次她拒绝别人的口吻是【好好工作】，要是知道我喜欢她，估计让我【好好种地，别想些有的没的】，我猜是这样。”

萧牧时更乐了：“为什么我想的是别的可能。”

许舒夏：“什么？”

萧牧时：“比如她被你打开任督二脉然后疯狂爱上你之类的。”

许舒夏：“呃——”

有点儿痴心妄想了吧？但许舒夏发现自己一想起这个，心跳就又加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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