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房间在民宿的二楼,楼梯很窄,夏渝走在冉晴的前面。两个人刚下到一楼的楼梯口,不知从哪来的一只柯基犬扭着它肥美的圆屁股吊着它的小嗓门儿就一路朝着他俩飞奔过来。夏渝知道冉晴怕狗,别管多小的狗都怕,刚想转过头护住她对她说别害怕,结果伸出去的手却扑了个空。他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女朋友的影子,只有空荡荡的楼梯在跟他打着招呼。柯基冲到夏渝跟前绕着他的脚跑了两圈,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头顶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夏渝……别让它上来……”
夏渝向前几步,顺着声音抬头看上去,发现女孩正缩在二楼的楼梯口,抱着栏杆瑟瑟发抖的看着下面。
“………………”夏渝低头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柯基那四条小短腿,琢磨着就它这硬件条件想上楼真是够挑战它狗生的。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自家平时跑不快跳不高体育永远在及格线徘徊的女朋友是在么在一秒之内飞上二楼的。
夏渝刚想开口,一楼一个房间门口站着的一个年轻男人朝着夏渝喊道:“哥们儿!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一开门这货就冲出去了,吓着你女朋友了吧?不过话说姑娘,你这跑的可真够快的,身手不错!”男人朝着躲在二楼探出个头的冉晴竖起个大拇指,然后对小柯基吹了声口哨吼道:“辣条!回来!”
夏渝朝那人礼貌的点了点头,看着辣条吧哒吧哒扭着浑圆的小屁股进了主人的房间。
冉晴见狗回去了,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来,眼神还紧盯着辣条刚刚进去的那扇门,生怕下一秒它又冲出来。
“吓死我了!心跳一百八!!”冉晴拍着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
夏渝僵硬的转了下脖子,指了指楼梯问道:“我能问下……你是怎么做到一秒上二楼的吗?”
“啊……这个叫……肾上腺素的奇迹!”冉晴还在努力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行吧……下次遇见狗不用那么费劲,直接跳到我背上就行了。”夏渝摸着女孩的头发顺了顺毛。
“那你可要接住我啊!”
“嗯,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还没到饭点儿正经的餐馆都还没开门,两个人找了家牛肉面馆填饱了肚子。夏渝跟面馆老板租了辆电动小摩托,载着冉晴慢慢悠悠的开在沿海公路上。这岛上有个一战时遗留下来的古炮台遗址,是岛上为数不多算得上旅游景点的地方之一。古炮台其实离面馆没有多远,但是夏渝知道女孩今天比较累,不想让她多走路,还是租了辆小摩托代步。
冉晴从背后抱着夏渝,整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脊背上,沐浴着秋日里和煦的阳光和微咸的海风,听着路上三三两两步行的游客时不时传出的欢声笑语。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她甚至有一刻在想,如果不高考了,两个人就留在这个岛上,一起开个小餐馆或者经营一家民宿,再生个可爱的小宝宝,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是不是也挺好的。但是她的夏渝,那样阳光开朗朝气蓬勃的一个人,那个生来就属于舞台中央的人,不该就这样留在一个无名的角落里蹉跎了岁月。她想起刚刚牛肉面馆的老板,那是个皮肤粗糙黝黑的中年男人,有着俊朗的五官和一笑起来尤其明显的洁白牙齿,看得出来年轻时也一定长得很帅。老板在跟他们聊天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城里人懂的真多”,眼神中透露出的对大城市的向往和羡慕不言而喻,并没有千帆过尽后的淡然与洒脱,有的只是少年志未酬的不甘与落寞。倘若夏渝真的和自己留在这个岛上,用一生去延长这原本只应是片刻的安宁,会不会最终变得和面馆老板一样,并无法取得内心真正的安宁。不可以,她的夏渝绝对不可以变成那样。她的夏渝一定要做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而自己要成为把他送上那个耀眼位置的人。
冉晴不知道的是,其实夏渝和她想的如出一辙。如果能一直和冉晴在一起,在哪里生活,从事什么职业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能每天抱着心爱的女孩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看潮起潮落,日换星移,他便觉得此生足矣。然而他怎么能忍心看自己的女孩被海风侵蚀了容颜,最后变成民宿老板娘那样粗手粗脚又粗声粗气的女人,抹杀了她的骄傲和志气,埋没了她的智慧与才华,就这样把一只原本应该展翅翱翔的鹰隼变成只知为升斗黍米低头的家禽呢?他的女孩一定要朝着她的目标振翅高飞,而他愿意做那个拼尽全力跟随她、为她保驾护航的人。
古炮台其实并没有太多可看的,只有一门锈迹斑斑的甲午海战时作为边防阵地的固定式前膛炮。海岛居民也未做过多的旅游开发,仅仅在炮台的旁边立了一块写着简介的牌子。那场战争对中国的结果众所周知,而白驹岛这道防线也从未立下过任何战功,甚至连这门可怜的小火炮到底有没有真正发射过都无人知晓,实在是找不出什么亮点值得宣传。并且峰海市作为北方沿海城市,本就不缺各种甲午海战遗址,冉晴和夏渝从小没少被学校拉到各处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这种规模的炮台对他俩而言着实是太普通不过。
两个人绕着古炮台看了一圈算是打了卡,然后坐在一旁的礁石上休息。
“热吗?要喝水吗?”夏渝从包里拿出水递给冉晴。
冉晴喝了两口,还给夏渝,“一点儿都不冰了,这种天气好想吃冰淇淋啊!”她仰天长啸道。
“这岛上可没什么像样儿的冰淇淋,刚过来的时候我看见那边儿有个小卖部,要不咱凑合下随便吃点儿?”夏渝接过冉晴递过来的水边喝边说道。
“好啊,只要是冰的就行!”
“那我去买,就脆皮儿或者甜筒行吗?”
“嗯!”
“好,乖乖坐这儿等我。”
夏渝站在小卖部的冰柜前纠结着,他拿起包装印刷看起来十分可疑的巧克力脆皮雪糕打量了下又放回去了,直接忽略掉旁边那个印着“多可爱”的过分挑战人智商的山寨甜筒,最后只有那个光明冰砖雪糕看起来还算正常。他拿着雪糕和一瓶冰水准备去柜台结账,前面有三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在跟老板说着什么。
“不能刷卡,不能扫码,只收现金!”干瘦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里不耐烦的指了指收银机前一张泛黄的写着“只收现金”的A4纸说道。
“可是我们都没带现金出门啊,这年头谁还用现金啊,马路边上卖菜的都能微信付钱好么!”
“这个我不管,我信不过你们城里人那些东西,我只收钞票。”老板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坐在柜台后面嗑着瓜子。
“算了算了,不买了!”
“可是我好渴啊......”
“老板,”夏渝站在她们身后越过她们头顶对老板说道,“一共多少钱,我帮她们付。”他把手里的雪糕和水递到柜台上。
老板扫了一眼说道:“一共十八块六。”
夏渝递给老板一张二十块的:“不用找了。”
“谢了。”老板随手把钱塞进兜里,看都懒得看几个人,继续嗑着瓜子。
夏渝拿了水和雪糕走出小卖部,他急着要赶在雪糕融化之前拿给冉晴。
“哎!同学!”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他。
夏渝转过身,刚刚三个女生当中个头比较矮的那个朝他走过来。
“谢谢你帮我们付钱,咱们加个微信,我把钱转给你吧?”女生掏出手机说道。
“不用了,一共也没多少钱,就当我请你们的。”夏渝笑笑转身要走。
“哎,等一下!”刚刚站在后面的高个女生走上前来,“你请我们几个,那就更应该加个微信了,大家交个朋友呗!”
“对啊,能在这儿遇到也是缘分,大家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嘛!”矮个女生拿着手机跃跃欲试。
刚刚一直站在后面沉默不语的看起来挺文静的女生也走过来,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太阳晒的。
“还是算了吧,我怕我女朋友知道了会不高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夏渝礼貌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几个女生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神情。
“看什么呢?”夏渝走到冉晴身后,把雪糕递到她面前,“抱歉只有这个了,别的实在是不敢买,简直是山寨货大全。”
“啊!这个好久没吃过了,好怀念呀!”女孩接过雪糕开心的拆着包装。
两个人坐在一块高耸岩石下的阴凉里,安静的看着海水卷起的浪花,在沙滩上走来走去的海鸥,还有远处海面上缓慢移动的巨大货轮。冉晴把头轻轻靠在夏渝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感受着时间的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宁静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打破。他们两人坐的位置不远处有一个被海风侵蚀出来的巨大岩洞,几个游客正在那里摆着各种姿势拍着照。年轻女孩们聚在一起总是热闹的,她们的欢声笑语瞬间又把两人拉回到尘世的烟火气中。
“哎?是你呀?又遇见啦!”一个女孩远远的朝他们挥着手。夏渝认出是刚刚在小卖部遇到的那三个女生,也礼貌的朝着她们挥了挥手。
冉晴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夏渝,又看了看对面。
三个女生虽然都是学生的年纪,穿着却挺大胆,尤其是矮个子那个,只穿了比基尼上衣和牛仔短裤。十月份已不是适合游泳的季节,也不知这比基尼是穿来干嘛的。
冉晴正琢磨着高个女生身上那件到处都是洞的上衣是不是穿反了,夏渝转过头对她解释道:“刚刚我在小卖部的时候遇到的,她们没带现金,我帮她们付了钱。”
“哦?”冉晴挑眉看着他。
夏渝想了想,又说:“她们本来要加我微信转账给我的,我没加,又没几个钱。”
“哦......”冉晴声音里透着失望,“那真可惜。”
夏渝看了看女朋友,就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不可惜,我有个天仙一样的女朋友,还加什么别的女生微信啊!”
“我是说,真可惜,我还想问问那个女生的短裤是在哪儿买的呢,那么短,我要是穿上我男朋友肯定喜欢。”冉晴笑着瞥着夏渝说道。
夏渝一脸的庆幸:“哦……那幸好没加!”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穿成那样吗?”
夏渝坚定的摇摇头:“不喜欢!你现在这样我已经每天提心吊胆的怕你被人拐跑了,要是再穿成那样出门儿,我实在是忙不过来。”
“你忙什么?”
“忙着抠别的男人的眼珠子啊!”
“噗……”冉晴无奈的笑笑,不过仔细想想她对夏渝的占有欲也不遑多让,光是篮球场上被人看到腹肌都能让她打翻醋坛。
她凑到他耳边:“那我可以在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穿啊……”
夏渝一脸的莫名:“只有咱们俩的时候你还穿什么衣服?”
“讨厌你!”冉晴要去捶夏渝的胸口,却被人反手扣住手腕,迅速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得意的笑着看她。
还不等冉晴反应,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哎!帅哥!帮个忙!”穿比基尼上衣的矮个子女生朝他们跑过来,发育过于良好的胸部跟着一路颠波着扑过来。
“麻烦帮我们拍两张照片呗!”她来到两人跟前,把手里的微单相机递到夏渝面前。
“让我女朋友帮你们拍吧,她拍的比我好得多。”夏渝用手掌摩挲着冉晴的背鼓励着她。
“嗯,我来帮你们拍。”冉晴接过女生手里的相机站起身。
“嗯......也好!”矮个女生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很大方的带着冉晴一起过去拍照了。
“就按这个就行了,自动模式,你什么都不用调。”矮个女生对着相机给冉晴解释了一下就跑过去摆姿势了。
冉晴对着三个人拍了几张,看了下效果,对她们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调一下手动挡和曝光补偿。”
调整好参数后冉晴又帮三个人拍了很多张,她们才终于尽兴,纷纷跑过去看效果。
“哎?你拍的好好啊!怎么跟我们之前拍出来的光线都不一样啊?”
“因为今天太阳太大了,岩洞又比较暗,光线比较复杂,相机的自动测光可能会不准,我就用了手动档来拍。其实按理来说你们这个应该用曝光包围来拍的,因为天空和岩洞的光线差很大,但是那个回去要做后期,嗯……你们有人会用PS吗?”冉晴看着三个女生问道。
三个女生本来都一脸听天书的表情看着冉晴,听到这个全都纷纷摇头:“那肯定不会!”
“嗯,那就算了,现在这样也可以了。如果你们还要继续在这里拍就还是用这个参数,如果不拍这里了就调回自动,把这个参数调回去。”冉晴对着相机屏幕给矮个女生演示着。
“我的妈呀,同学你是专业的吗?”矮个女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冉晴。
“不是,我只是喜欢拍照片而已。”
“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我这相机从买来就没用过除了自动模式之外的其他功能!”
冉晴笑笑:“自动也挺好的,只是不适合个别的环境而已,不用太纠结这些。”
“同学谢谢你啊!你跟你男朋友人都好好!你们两个真的好相配!”
“不客气。”冉晴看向坐在远处的夏渝,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嘴角挂着微笑。
海岛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不多会儿就开始白云朵朵,再眨眼的功夫白云已经变灰并且愈积愈厚,遮住了太阳,海风也开始变得凉嗖嗖的。早上出门没有带厚外套,夏渝怕女孩着凉,便载着冉晴回到牛肉面馆把电动小摩托还了,想着还是先回民宿休息一下,看看接下来的天气再决定之后做什么。两个人从面馆出来的时候还只是普通的阴天,才走到一半就已经变成黑云压顶,没两分钟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从面店到民宿其实没有很远的距离,可偏巧这一路上除了几栋大门紧闭的民房外就只有海产养殖场了,连个能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夏渝只好把背包举到女孩头顶尽量帮她挡着砸得人生疼的雨点,带着她一路狂奔回民宿。
这雨来的实在太急,两个人回到民宿时浑身上下都淋透了,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被风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
“回去赶紧把湿衣服脱了洗个热水澡。”夏渝拉着冉晴往楼上两个人的房间走。
“你先洗吧,你洗得快,不然等我洗完你都要感冒了......”冉晴贴心的说道。
夏渝用钥匙打开门的手停了下,转头用“学霸有时候也会犯傻”的表情看了眼小女朋友。
不等冉晴提出异议,夏渝已经开门直接把人拽进了浴室。
冉晴回过神时已经被温暖的热水和怀抱双重包围着。寒意被逐渐驱散,血液在舒展开来的血管里欢快的奔腾着,她在氤氲的水汽中抬起头,发现夏渝正盯着自己,眼里是滚烫的火焰。
下一秒满含深情的吻便落下,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大雨下了一整夜,打在屋顶的太阳能金属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原本以为会吵得人睡不着,却不想这天然的白噪音意外的让两个人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雨依然没有变小的趋势,天空是铅灰色的,没开灯的房间里光线昏昏沉沉,是个适合睡觉的绝佳天气。夏渝赶在早餐时间结束之前下楼拿了一些吃食回到房间里,两个人懒洋洋的坐在床上把早餐吃完了。
如果是平时旅游遇上这样的天气肯定会觉得很可惜,哪里都去不了白白浪费掉一天的行程。可冉晴和夏渝这次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放松的,就这样哪里都不去的窝在房间里,两个人做着最普通的琐事,慢悠悠的享受着时光,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
夏渝早上刷牙的时候看着流理台上放着冉晴刷牙的杯子,突然有一种两个人已经是老夫老妻的错觉,那种平淡的幸福感让他内心好安宁。好想从此刻开始就能每天早上一睁眼便能看到爱人的脸,浴室里他的剃须泡沫旁边放着她的洗面奶,衣柜里他的T恤旁边放着她的牛仔裤,鞋柜里他的运动鞋旁边是她的帆布鞋。他的生活里满是她的痕迹,直到生命的终结。夏渝承认自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直和冉晴在一起,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过她想过的生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幸福。
冉晴把通向阳台的窗子打开,清新的雨水味道伴随着微凉的海风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两个人半躺在正对着阳台的躺椅里,冉晴整个人陷在夏渝怀里,静静的听着雨声。
这趟不算长的旅程就要结束了,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要搭乘轮渡回到那个繁华喧嚣的城市,回到日复一日的繁重学习中,为了他们的未来日夜拼搏。这次小小的旅行就像是他们拼命赶路的途中稍作休息的一个小小驿站,在停留时意外发现的美好风景。舍不得是一定的,这样安逸的日子轻易就会让人上瘾,即将离开的伤感无可避免的萦绕在两人的心头。
“三天怎么这么快就过完了呢?真的好舍不得啊……”冉晴幽怨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夏渝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要不等咱们高考完,再来一趟这里吧?”
“好啊!到时候可以多住几天,我就不信我看不到海上日出!”
“嗯,高考完之后有将近三个月的暑假,咱们有充足的时间,还可以去好多别的地方!”夏渝看着远处风雨中的海浪轻轻叹了口气,“好想快点儿到那一天啊……”
“晴儿。”
“嗯?”
“所以这次我们通过考验了吗?”
“嗯,满分通过!”
虽然很不舍,但我们还是要告别这片刻的宁静,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事情不得不去做,有黑暗的日子需要一起携手闯过。现在的拼搏是为了明天能够更好的和你在一起,能够把这样的日子变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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