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答案打破了黎晚晚的设想,她是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周拾瑜反倒当了真:“啊,不是说了你会被带坏吗?”
“可我是男生。”
周拾瑜想的很清楚:“虽然,我没去过酒吧,但听你的描述应该会很乱,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总归是不安全的。”
黎晚晚眨眨眼,“你的意思是,你想保护我啊?”
“嗯。”周拾瑜点点头。
“你确定吗?”
“确定。”
“可你要是受伤了,我——”
“我的安危没关系的,不需要你负责,我只想负责你的安全。”
周拾瑜抓着双肩的书包带,一米八五的高个和银框眼镜的搭配让他整个人的气质不同凡响,不动声色的点头,喉结上下轻滚,说不出的禁欲和斯文,又正儿八经的是个货真价实的三好学生。
黎晚晚心底忽然生出罪恶感,她只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周拾瑜却在认真考虑之后还在乎她的安危……
她以前只知道周拾瑜爱学习,平时对人不冷不热,还真没到私下里,竟然是个有责任的大暖男。
“你人不错嘛。”
黎晚晚不打算装了,实话道:“周瑜同学,对不起,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我就是晚上睡不着,打算去电影院看个深夜场电影。”
闻言,担心的神色显而易见的缓和了几分,周拾瑜了然:“那我还能跟你一起去吗,正好学习完,我想放松一下。”
“这不才高考完,你学什么?”
“高数。”
黎晚晚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要么是自己穿越了:“……那不是大学的玩意儿?”
“我想提前学一下。”
“……”
黎晚晚无话可说,反正卷生卷死也卷不到她头上,只是,或多或少的,还是会想问他一句——
难得的夏天,窝在书里,不觉得单调无趣吗?
可她没说,毕竟,她也无权干涉。
“可以吗?”周拾瑜还在请求着她的意见。
黎晚晚回:“也不是不行,但你喜欢看国漫吗?”
“我不挑的。”
周拾瑜:“你喜欢的就行。”
黎晚晚:“……”
这话说的,怎么跟个舔狗似的。
作为刚才开玩笑的赔礼,黎晚晚终是没拒绝,拍了拍后车座,又将头盔抵给他:“那好啊,上车吧,周瑜同学。”
*
一路上,周拾瑜坐在身后边闷不吭声。
黎晚晚不适应安静,从前和尚轻舟,温禾他们,都类似于两岸猿猴啼不住,神经病已过万重街,尖叫嬉闹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小电驴都能让创出一种开着时速上百的敞篷车在兜风的错觉。
再不济,上次载着谢祈宴,也是龇牙咧嘴斗了一路。
而此时的画面,总有种妈妈接着儿子下晚自习,因为年龄差距,儿子自闭到不愿与妈妈交流,百分百的适配感。
想起上次谢祈宴坐在后车座的抱怨,她主动带入周拾瑜。
“你腿辣么长,缩在车后座,很不舒服吧?”
“还行。”
“哦。”
“嗯。”
“……你要是不喜欢你头上的粉色头盔,我可以和你换。”
“不用,挺好看的。”
“哦。”
“嗯。”
“……”
和谢祈宴天差地别的回答。
一个适应力强大,
一个只会挑三拣四,
人和狗的区别果然很大。
不过,这对话也好尴尬啊,黎晚晚想抓脸想投降,可想想也算了。
周拾瑜的个性能做到句句有回应已经是对她极大的配合与礼貌了,她应该尊重他的。
北城是大都市,一到晚上,街道两边每隔五十米就有路灯,路的镜头是霓虹灯连成了一片又一片,像是远山的山火,古堡里常燃不灭的龙烛。
美则美矣,不再绞尽脑汁去打破夜色的静谧,黎晚晚沉淀下心,享受着初夏来临之前的清凉晚风和远离市中心街道的安静宁谧,何况身后还坐着个安静的大帅哥。
渐渐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的心情美滋滋了起来。
直到靠近尚轻舟家附近——
不远处小巷里,传来凶狠不雅的骂咧声,随着距离的缩短,更清晰的是棍棒打斗,和疼到痛彻心扉的抽吸声。
对此,黎晚晚见怪不怪,想来无疑是混混之间的纷争,她以前下晚自习时,也不是没见过真正的大场面,心惊肉跳的事情经历几遍后也就麻木了。
而且,今天车后座还坐着乖乖学生,黎晚晚不想打草惊蛇,打算开到前面一片的警局报个警,让自己置身之外的同时也能解决麻烦。
彼时,周拾瑜也察觉到不对劲:“前面是有人在打架吗?”
“嘘——”
黎晚晚不想惹祸上身,连忙压着嗓子道:“现在真的有点危险了,你别说话,我加速开过去。”
“好。”周拾瑜答的很乖。
调节了车的档位,黎晚晚拧着手把,小电驴加了一倍的速度,以更快的时间减少着小巷的距离。
眼看即将经过,巷弄的黑暗里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摔倒在黎晚晚的车前。
黎晚晚大惊失色,双脚着地制动,同时手上也压着刹车,双管齐下的结果是车成功停了下来,距离人影十厘米的危险范围。
真是差了一点,就要轮胎压西瓜了……
猝不及防的刹车,后背被毫无准备的周拾瑜猛的撞了下,重到黎晚晚险些额头磕在刻度盘上。
真是足够心惊动魄的,动作电影的戏剧性直接拉满。
“对不起,你没事吧。”周拾瑜第一时间关心黎晚晚的安危。
“我没事。”黎晚晚拍着胸脯舒着气,头微垂,下意识的往车前地上看了过去。
只是潜意识的那么一眼。
她便看清了地上抱着胳膊,缩成一团,疼到缓不过神的人是谁。
“尚尚!”黎晚晚大惊失色,她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好朋友。
尚轻舟的意识尚在,看清跑过来的是黎晚晚,他抓住她的衣袖,痛苦的哑声道:“晚晚你快报警,吕志强带着十几个人过来报复,现在就谢祈宴一个人在里面撑着,我担心他应付不过来。”
“你说谁……”
怀疑自己听错了,心头空灵一秒,黎晚晚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谁在里面?”
“谢祈宴。”尚轻舟再次重复道:“就只有谢祈宴在对付他们。”
这回,说的足够清楚,听的也十分明白。
“……”
得到的答案让黎晚晚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比起惊讶,是更为复杂的情绪上涌在心头,她没有犹豫,也仿佛是本能——
“周拾瑜,你快报警。”顾不了一切,黎晚晚交代完一句,扔下尚轻舟,只身跑到了巷口。
小巷里没什么光,但是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便能够看清里面到底在发生什么,在站立搏斗的人群里,她找着熟悉的身影,目光迂回,也借着大路的光,很快就找到了谢祈宴。
他接连打趴了好几个人,以利落的身段和动作将吕志强压在身下,接着又反应敏捷的挡住棍棒的袭击,只手按着那人的手腕,棍棒落地的间隙,是腹部受了谢祈宴一踹,飞倒在地。
总局观,谢祈宴并不处于弱势。
但混过□□的人基本上都是不要命的,上一秒倒地的人如丧尸般重新站了起来,一轮接着一轮跟上,任由谢祈宴体力再好,以赤身肉搏的打法也根本不是他们夹刀带棒的对手。
几轮下来,谢祈宴的体力逐渐消耗殆尽,他的速度和力量减弱,很快让对方抓住了他毫无防备的后背,以铁棒狠狠的落在他的后脑勺。
那一下,黎晚晚忍不住瑟缩了下脖颈,握拳时的指甲欠在掌心的肉里。
仿佛那一下落在了她的身上……
受了那么重的一击,身为受害者的谢祈宴顿时失力,脚下几步虚无定所,紧接着左右趔趄了两下,便不受控的单膝跪在地上。
少年人笔直的脊背弓了下来,头也无力的垂着,虽然不执一词,但谁都知道,方才的一棒到底有多疼,他双手撑着地面,肩膀和胸膛在一呼一吸间起起伏伏落落。
吕志强咬牙切齿的站起身,招了招兄弟将他包围了起来,逐步靠近。
而圈里的谢祈宴一动不动,像是战陨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再也无法挣扎,只能等待着惩罚以及死亡的来临。
黎晚晚心头闷然一紧,只觉得嗓子口的酸涩感蔓延到了鼻尖和眼眶。
“你们有病吧!!!”
她再也没有办法冷静思考,更无法平静的将自己置身事外,拾起地上的石头,她闷着一口恶气,向他们砸了过去。
此时的举动只不过是以卵击石,又太过幼稚,砸在那些人身上的石头仿佛在帮他们挠痒痒。
“我以为是谁?”
十几个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蔑视和不屑,吕志强走出了人堆,恶臭的脸上是令人作恶的笑:“原来是我的小可爱,晚晚啊。”
话音落下,角落里的谢祈宴牵强的抬眸,凝眸了几秒,忍着痛,勉强将人看清后,他的瞳孔不禁放大,漆黑的眸子里卷着风浪。
“你也好意思嘛,吕志强,自己打不过他,就叫了那么一大帮人。”
对上谢祈宴的视线,他的眼底充了血,嘴角也挂着血丝,应该会很疼,弄的那么狼狈……
黎晚晚呼吸一滞,险些忘了该说什么,“以多欺少,是小人所为,你还真是不知羞耻,把小人做得实实在在,名副其实啊。”
“没办法啊。”
吕志强说:“谁让他多管闲事呢,晚晚你说,一年前,你要是配合一点,让我把事情办了,不也就没有他和尚轻舟如今的悲惨嘛。”
原来还是她的事儿吗?
黎晚晚到想的开:“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什么?”吕志强眼里冒着精光。
谢祈宴蹙眉,挣扎起身的动作牵动着全身的肌肉泛着蔓延的疼痛,他站不起来。
“晚晚,你疯了吗?”跟着异口同声的,是她的身后,尚轻舟和扶着他的周拾瑜。
对此,黎晚晚充耳不闻,一意孤行道:“就现在,我满足你的需要,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送上门的鲜肉谁会不要,吕志强不要太高兴。
“你懂我的意思,我是不会白送的,前提是一物换一物,我跟你走后,你要放了我朋友,”她顿了顿,余光里全是那个人支力不起的模样,心里下起了绵薄细密的针雨,又想知道,他到底伤的重不重:
“还有谢祈宴……你也得放过他才行。”
还有……
都到这种时候了,谢祈宴闻言,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不算朋友的他们,
又算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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