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恐惧如卧佛一般,躺倒在深潭石台上的巨型妖王,在季念念的高喝之下,小队其他人第一反应用力朝后拨桨,在灵力的催动下,木桨急速摇动。
船只如离弦之箭般后撤。
鬼鱼妖王三个头颅慢慢睁开眼,六只纯污的眼中是非人的冷漠,分在两侧的头颅僵硬着转向前侧,死死盯着缩回雾中的船只。
它撑起躯干,身上的一些黑卵噼里啪啦地砸在石台上,滚入水中。
一声沉闷地嗡鸣声后,妖王倏忽滑入水里,白骨鱼尾轻轻一摆,六臂展动,向小船追去。
悚然的危机感袭上季念念脊背,让人汗毛倒立。
疯了!
季念念在心中狂骂,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能诞生妖王!人鬼鱼就已经够夸张了,妖王这种千年前就该死绝的东西,为何现在又诞生了?!
看那家伙的体型,六掌抓起船一撕,这船立马碎成渣!
季念念引动唤风符,大风下船帆鼓动,船只行动速度极快。
嗡——
鬼鱼妖王突然浮出,在水面上露出乌沉沉的眼,然后发出沉闷的嗡鸣声,无数的尖啸声顿起应和。
不一会儿,刮擦声在船体两侧想起。
季念念立刻判断:“点火!”
话音刚落,船舷两侧迅速向水面倒入炼制后的油,油膜落水不散,点燃后在水面燃起一簇又一簇的大火。
原本浮出水面的人鬼鱼又被吓了回去。
那鬼鱼妖王半张脸在水面上浮沉,见河面一丛丛的火,非人的冷漠依然未变,嗡鸣一声后,缓缓沉入水中消失了。
吓出一脑门汗的队员们面面相觑:这就没了?雷声大,雨点小。
季念念提醒:“警惕!妖王的灵智都相当高,决不能将其视为人鬼鱼那般。”
手中的唤风符灵气散尽,季念念立即重新掏出一张,丝毫不敢降低速度。
“小心!”
船尾的队员大喊!
鬼鱼妖王从河底飞跃而起,在半空中张开六臂,白骨鱼尾大张,向船只压去!
无数的黑卵冰雹似地砸下。
这里两处都是高峻的悬崖峭壁,可怜的木船夹击之下,似乎无处可躲——
“泼油!弃船!”
季念念瞬间将手中的天心珠爆射而出,炸开放在船甲板上装油的木桶,烈焰熊熊燃起,火光中,众人飞速踩上竹叶漂,遁去水面逃窜离开。
鬼鱼妖王嘭地一声砸在船上,船体瞬间破裂,油膜裹着无数木板,散落的成片,在河面上燃烧。
小队乘着竹叶漂踏浪飞奔,身后坠着数条人鬼鱼,还有幽灵般不知底细的鬼鱼妖王。
季念念反身站在竹叶漂上,用天心珠炸裂两边崖壁,无数巨石纷纷落下,砸进水中,暂缓人鬼鱼的追击。
少年人缀在最后,人鬼鱼竖起的尾鳍破水游动,像是催命的战斧砍来,他时不时地向后瞟着人鬼鱼追击的速度,没注意脚底水面下如蛇般滑过的妖王。
嘭然破水声响起——
“啊!——”
季念念瞬间转头,只见白骨鱼尾上鲜血淋漓,那少年腰腹被鱼尾紧紧裹住,黏着黑卵的骨刺穿身而过。
御灵罩竟然轻易地被挤裂了!
鬼鱼妖王睁着无机质的眼,将鱼尾上的人躯送入口中……
“闻一!”
灵鸢队的同袍迅速折返,挥动巨斧劈开扑面的人鬼鱼,还不等众人返回去救,恐怖的咀嚼声响起,与此同时一声爆响,鬼鱼妖王发出痛苦尖叫。
鱼尾将啃食一半的人躯猛地甩出,闻一的残躯砸在崖壁上,哗啦一声落入水中。
人鬼鱼欢欣地扑向涌起血色的地方。
队尾的二人一左一右滑水而来,缚住折返的队友后撤,“冷静!”
季念念向后折返,守住队尾,疯了般将天心珠炸在紧随其后的人鬼鱼群跟崖壁上,拖延它们行动的速度。
此时,距离峡口仅有二里路。
但受伤的鬼鱼妖王暴怒,白骨鱼尾骨刺根根竖起,如鞭甩向众人,于此同时,甩向他们的还有寄生黑卵。
启火符骤然燃起,火墙瞬间烧焦黑卵,噼啵声响起,粘液瞬间干在白骨上。
但火墙挡得住黑卵,却挡不住排山之力的白骨鱼尾。
“带帽!翻水!”
众人骤然翻过竹叶漂,扎进水中反手抱住竹叶漂,倒水而行,堪堪躲过白骨鱼尾。
鱼尾在崖壁之间乱舞,刮擦间留下深深的刻痕,这鱼尾若是甩在人的身上,人躯恐怕当场被劈裂成几半儿。
御灵罩在水中无用,自然破裂,季念念紧紧握住兜帽捂住口鼻,以免水中有成熟的黑卵钻入。
终于,峡口处到了。
他们迅速飞身上船,一个二个**的狼狈不堪。
季念念力竭伏在地上,喘息不已,对赶来的萧怀昭说道:“快,开船回去!”
大船迅速扬帆起航。
嗡鸣声与尖啸声交替响起,山体震动,萧怀昭万年不动的神色也带上焦急:“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养出了鬼鱼妖王……闻一没了。”
季念念面色难看,萧怀昭也脸色一变。
闻一……出发前还在嫌弃书难背,尚未弱冠的孩子,眨眼间就没了……
妖王……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
但,好在如季念念所料,这妖王出不去峡谷,在峡谷口愤怒尖啸。
萧怀昭对湿漉漉的众人安抚道:“你们速速换衣,再行定夺,闻一……我会处理好后事。”
同行的灵鸢队同袍抹了把眼泪,“是我的错……没照顾好他,情况紧急竟然将他落在后面。”
萧怀昭拍了拍这汉子的肩膀,“邪物肆虐,不是你的错。”
季念念也抹了抹脸,眼中湿润:“以如今灵气与恶浊稀薄下的平衡状态,不具备妖王诞生的条件,定然有鬼!”
说完,季念念愤然抬眸,直直看向嘴角含笑的王掌事。
她站起身,跑去一把揪住王掌事的衣领,“你们在峡谷放了什么东西?”
王掌事面色不改,甚至呵呵笑起来:“季执首这么厉害,不妨再去一探究竟?我倒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十人就死了一个而已。”
萧怀昭一听这话,立刻一剑刺在王掌事腿上,狠狠一转,顿时血流如注,“王掌事骨头挺硬。”
王掌事惨叫,缓了缓后,又哈哈笑出声:“自古有灵仙,有恶仙,若能成仙,什么都值得试一试……
你们生来就有修行天赋,凭什么?凭什么权、利皆得,还有这天赐的大运?
灵气难复,恶浊可养,即使没有天赋的人,都能通过恶浊修行,不如同我一起弃道重修……”
季念念难以置信这是从人口中说出的话,物伤其类的基本感知,在王管事身上一点也无。
她死死揪住王管事的衣领,手都在抖,眼眶发红:“你疯了。”
萧怀昭抬手仔细拨开季念念的手,将她拦到身后,直接抬手一削——
王管事脸上扭曲的笑容定格,滚落在甲板上,血柱喷涌。
萧怀昭一甩软剑,将剑上污血甩净,按住心中怒气:“速速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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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遣队出发本就隐蔽,回城后也未大肆引起关注,檀渊城百姓均以为诛邪还未开始。
城中一派斗志昂扬,甚至许多商家都提前备好了货物,灯笼焰火,彩绸锦缎,鸡鸭米面,商队往来十分热闹,都提前为诛邪成功的庆贺日做准备。
相比与百姓的激动,天师堂跟官府气氛却紧张起来。
因为季念念带的小队都在水中泡过,担心有成熟的黑卵寄生,几人都隔在天师堂观察变化,同时紧锣密鼓的布局剿灭鬼鱼妖王。
看着这次先遣队提供的信息,赤锦头疼:“怎么会有妖王?这也太离谱了……这跟让幼童打虎有什么区别?”
季念念抱着热茶,回忆道:“他们肯定放了东西在峡谷……尤其这妖王也出不了峡谷,难不成是什么阵法?”
“什么阵法有这效果?”宋枕书好奇,“以那妖王的身躯力量,破坏阵法难道不是很容易?”
萧怀昭揣摩:“按照季天师的说法,天地现存的平衡状态是诞生不出妖王的,若真存在阵法,那这阵法是不是就是妖王生的基础?”
季念念拧眉思索,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怀昭:“萧大人,你脑子真好使,确实有这种可能!
若放在千年前,需要用灵脉、灵石作为阵眼,这才能引动灵气回环,用恶浊修行的,也需差不多的东西,若是有黑玉髓,聚集恶浊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枕书一脸崩溃:“怎么又出来个黑玉髓?我读的四书五经在这儿完全用不上!”
萧怀昭从袖中摸出个册子,仔细一看,册子上密密麻麻写着许多阵法注释、图解灵材,他提起笔,默默加上“黑玉髓”三字。
“黑玉髓准确来说,是炼化后的妖丹,前人灵修若到了一定阶段,会结成金丹,妖物则结成妖丹。
妖物与邪修到了修行后期,若想再升一步,只能如同养蛊一般,互相吞噬,邪修们为了能有稳定的恶浊修行,便找到了黑玉髓压阵这种方法。”
季念念一边说,萧怀昭一边记录,最后,他停下笔,回忆道:“妖丹……这东西,我好像有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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