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课,宁栀在学校门口遇见徐淼。
对方一路俯冲直逼到她的面前:“风哥昨天找你没有?”
宁栀慢了半拍才回答:“嗯。”
“我哥让我告诉你,他们全封闭式训练,逃跑被抓要跑五千米。”
“……”宁栀整理了一下思路,“他早上又回去了。”
“他们队贼变态,早上六点半集合,这个点去临大没公交,出租车就更少了,基本赶不上点名。”
“那…”宁栀顿了顿,放弃了挣扎,“没关系,五千米而已,当锻炼了。”
不过嘴上说是这么说,早自习下课她还是忍不住给厉风发了条信息过去。
栀:【你早上怎么回去的?】
厉风那边没有回复,这个点估计正在哼哧哧的被罚。
宁栀对于五千米没什么概念,但对八百米倒是有点印象。
她还记得当年中考前学校统一练习八百米,她一圈跑下来肚子就开始疼了。
虽然知道是吐息问题,但真一跑起来压根顾不得那么多。
后来还是厉风领着她跑,从慢速一点点加快。两人一起跑步时经常被人打趣开玩笑,但宁栀不在意,厉风也不在意。
他们的朋友圈有那么小小的重合,学校就那么点大,认识宁栀的几乎也认识厉风。
三言两语间就将他们绑在一起。
在今年之前宁栀从未担心过厉风会离开,他们从没有记忆开始,陪伴至今。
没有长久的争吵,没有矛盾,也没有狗血的误会和不被回应的心意。
可是现在,却开始有了一丝丝的变化。
等到高考后他们会奔赴去何处。
自己身边、厉风身边,又会出现什么样的、他们互相不认识的新朋友。
-
元旦过去近一个月,临城一中进行了期末考。
宁栀考完后去找老师对了答案,客观题几乎没错,下学期开春过来大几率是第一。
出办公室后在楼梯转角处碰见季鸣岐,对方单肩挂着书包,似乎有意在等她。
“你就这么想超过我?”季鸣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虽然也没那么普通,但却异常自信。
宁栀不躲不藏,大方从他身边走过:“我只是在意名次。”
“因为我之前考过你了?”
宁栀无奈地叹了口气:“名次与保送挂钩。”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他们并肩下了楼,大厅处比较安静,说话时都有回声。
“你想考哪所大学?”季鸣岐问。
宁栀目不斜视:“不知道。”
季鸣岐轻笑一声,话里带了几分退让:“我不和你争。”
宁栀有些无语:“我没必要。”
她才高二,专业没确定下来,对大学的选择也都还处于待定。
不过以宁栀的成绩,正常发挥的话全国应该可以随便选,至于具体哪个学校,还得参考其他因素多方面考虑。
“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冷淡,我不过之前说了厉风一句不好,已经道歉了。”
宁栀停下脚步,咬了咬下唇:“嗯。”
她也没道理就这么和季鸣岐闹不愉快,毕竟他们可能还会组队参加一些校外竞赛。
作为队友,季鸣岐的实力宁栀还是认可的。
“厉风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会针对你,所以你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得罪他。”
“没关系,”季鸣岐一点不在乎,“不过也就一年半,等毕业他也见不到了。”
宁栀愣了愣,因为这句话皱了眉。
只有一年半了吗?高考后的厉风又会去哪呢?
宁栀想到这就心烦意乱,脑内神游一圈,耳朵里模糊听见一个问句。
她懒得敷衍,下意识地点了个头,想表达自己听到了。
“真的?”季鸣岐惊喜地问。
宁栀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被误会,刚想说些什么解释,就听门口突然想起一道声音:“假的。”
她诧异抬眸,竟然是厉风。
“看什么看?”厉风满脸不耐烦,“过来!”
宁栀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走了过去。
“让我抓着了吧,”厉风动了动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马上高三了啊宁栀。”
宁栀翻了个白眼,方才心底里涌出的喜悦被她一巴掌重新摁了回去:“神经病。”
她从厉风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少他妈耽误别人学习,”厉风冲季鸣岐竖了个中指,“别给脸不要脸。”
“你闭嘴吧。”宁栀皱着眉头,转身把厉风给拉走了。
厉风穿了个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跟个睡袋似的,看起来特别保暖。
这种衣服稍微矮点的人穿都是场灾难,但好在厉风个高腿长,羽绒服的下摆刚好才到他膝盖,显得人高高瘦瘦,看着还挺帅。
“你还谈恋爱?”厉风一边走一边炸,“你他妈,屡教不改。”
宁栀忍不住道:“你哪只眼睛看我谈恋爱了?”
“他说大学给他一个机会你还‘嗯’?你还点头?你想一年后把我甩了然后跟你前男友破镜重圆双宿双飞是吧?”
“厉风,”宁栀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她转了半个面向,压住满腔怒火,“他不是我前男友,我也没有前男友。我和你没关系,更没有把你甩了这种说法。现在我只想好好学习准备高考,你才是满脑子谈恋爱,怕我跟别人谈恋爱。”
厉风:“……”
这一刀一刀扎得怎么就这么准?
宁栀转身继续往校门走去。
厉风追上去,但心已经虚了:“那你刚才答应他。”
“我没必要和你交代,”宁栀有些生气,“你处理好你身边的烂桃花吧。”
-
厉风刚回来第一天就把宁栀惹生气了,他觉得自己是有点本事的。
而且哄一晚上都没哄好,临离开了还在卧室门外吃一鼻子灰。
宁铸秋安慰厉风:“她就那脾气,你别理她,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我就回队里了,”厉风揉揉鼻子,“她能气一个寒假。”
“那就让她气吧,”孙晴笑着说,“其实也气不了几天的。”
宁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例,爹妈的胳膊肘都往外拐。
她刷了几页练习,心有不甘又去找徐淼倒苦水,倒着倒着,眼见徐淼的胳膊肘也有往外拐的趋势,宁栀连忙给暂停了。
难不成真是自己脾气太大?
可厉风凭什么管她?
半夜睡不着,还是想不通。
宁栀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决定出去洗把脸回来刷练习。
怕吵着父母睡觉,她可以放轻了动作。
可出门后却看见自己早睡早起健康养身的爹正在阳台开窗子抽烟。
竟然在抽烟???
宁栀立刻过去准备制止。
“老厉你糊涂了,孩子正赶着高考啊!”
宁栀立刻停下脚步。
“你早个两年晚个两年都可以,现在这关键时期,你这不是、不是、唉……”
宁铸秋咬了口烟,长长的吐了出来。
“她怀了嘛,”厉铭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在安静的夜里音量格外的大,“今年闹着要回来…主要她还带着个闺女,明年上小学,得用咱家的房子才能有名额。”
宁栀有点懵,站在原地久久没个动静。
宁铸秋把气叹得一声比一声长,侧身抖抖烟灰,余光瞥见了客厅里的宁栀。
“哎哟这走路没声的,”他抚了抚心口,反应过来赶紧把烟掐了,“别告诉你妈。”
“厉叔叔他…”宁栀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只是出声就已经异常困难,“厉风知道吗?”
-
这事厉风不知道,厉铭说不出口,两家子人瞒他一个。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过年时也是一定会知道的。
宁栀不知道厉风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她没办法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感同身受。
但如果非要带入一下,那肯定是难过的。
自己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家,现在多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身份的重叠,像是给这个不完整的家补上了缺口,可对于厉风来说,母亲无法替代。
宁栀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厉风,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事情提前说出来。
所以在隔天,她像是逃避一般出了家门。在外面没目的地转悠了一会儿,去了厉风妈妈的墓前探望。
“阿姨,”她买了束绿菊,抱着膝盖蹲在那方墓碑前,“我心里不舒服。”
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但宁栀觉得郝阿姨泉下有知应该能感受到。
“不过您别不舒服,”她摸摸绿菊小巧的花瓣,突然有点心疼起来,“我会替您照顾厉风,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虽然暂时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但先这么想应该没错。
说完,宁栀站起了身。
有风吹过一旁的树枝,叶片摩擦发出沙沙响声。
她看了看那张笑着的照片,在心里默默和对方告别。
心里藏着低落,宁栀垂眸转过身。
有片被拉长了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
是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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