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场卖得不错。
四层高的大剧院灯火通明,照亮了东三环的一角。赶上周末,带着老人孩子来的,一拽一嘟噜往里进。大厅里聊天的,等人的,合影的,嗡嗡哄哄。
“王跃来了吗?”
大厅热闹。后台也不清净。服装师傅喊了又喊,没人应。
“王跃来了吗?”
还是没人应。
杜喆一早就扮上了,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默词。
排练的这阵子,王跃就没少迟到。大戏首演,按规定得合成三次,试演三次,也都让他推了减了。
“一出老戏,搭的又是于先生的高徒,用得着试那么多次吗?”他插着手斜着眼睛,也不知道看天花板还是看杜喆。
“你讲点儿道理行吗?”
杜喆声量提高了点。旁人听着,心里一惊。这是生气了,极少见的生气了。
“你少讲点儿道理行吗?”
王跃额头上的横纹深了起来,眼睛往圆了瞪,活脱脱一个“小霸王”周处。
杜喆看着他,把话咽了回去。他不爱跟人呛,劲儿都使在了戏里。
“王跃来了吗?”服装师傅的声音越来越大,快要穿破幕布,喊到台前去了。
“来了来了。”
有人从外面跑进来,带着初冬的寒风。杜喆睁开眼睛,皱了皱眉。
“霍,喝了多少啊这是。”小武吸了吸鼻子。
“一两杯,可控范围之内。”王跃笑了笑。换衣服的时候有点踉跄,咚咚一声撞在化妆凳上,拿起毛笔开始勾脸。
“跃哥,你画的这是什么?”小武趴在他旁边。
“废话,周处的花三块啊。”他自小学戏,先学勾脸。这是童子功,错不了。
“还花三块儿呢,这都花了八块儿了。”小武拿起卸妆油塞给他:“赶紧擦了吧,你这手比食堂大妈的饭勺还抖。”
“是吗?”王跃看看镜子里。
线条从眼角往下,沿着鼻梁延伸,伸着伸着,像条水蛇,往耳朵根子游走了。
他定定神,左手握右手,抖得肉眼可见。
“你帮我勾。”他把笔递给小武。
“我哪儿会啊。”小武跳起来:“我一个半路出家的龙套。”
墙上的钟敲咯噔了一下。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
后台的忙乱紧张到了顶峰。换衣服的,贴头面的,谁能顾得上他。
王跃四周看看,只有那个人,跟块石头似的稳稳地坐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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