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禾把自己外套脱下，递给他时有些犹豫。男女生这样，万一家长看见会不会有点不好。可想到暑假时候，他曾毫不犹豫把衣服借给自己了。

“你快回家吧，兑热水喝一包感冒冲剂。”

“不用，我觉得没什么。”衣服在他身上有点显小，好歹能挡一下风。

弟弟从小但凡丁点不舒服，就要吵要闹的，攥足家人心神。看他不所谓的样子，

“你爸妈不着急吗？”

他看起来像是家庭环境挺好的人。

詹成蹊黯下神色，没会儿他笑着，明朗眼眸清澈，“我爸妈在天上，着急也没有。”

佟禾一怔，旋即为自己口无遮拦道歉，“对、对不起。”

“道歉干嘛？你事先又不知道。”詹成蹊觉得她好笑，他好奇，这版谨小慎微的人怎么会有勇气往河里跳。

“我带你去买药，再磨蹭就要迟到了。明天就要月考，你要真感冒发烧加重还怎么考试。”

佟禾把明天月考看得无比重要。

詹成蹊被她说得脑子晃晃悠悠，“佟禾，成绩学习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佟禾下意识回答，转头对上詹成蹊眼睛，他歪着脑袋，格外认真的询问。

怎么不重要呢？只有成绩好，爸妈才会对自己笑得和颜悦色，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不再将自己当做家里的透明人。

七点左右的街道人少，药店得八点半开门。

佟禾指指旁边小区，“我家在这，要不你等我一下？”

詹成蹊看了看老式小区，说：“我不能去你家吗？”

佟禾两眼震惊。

声量也提高：“我爸妈在家，看见你会说我的。”

詹成蹊不太理解看着佟禾，什么年代了，我们两个又不做什么。

如果自己倔强的话，佟禾估计会让自己滚蛋。最终詹成蹊点点头，坐在小区门口的椅子上等她。

五分钟后，佟禾不敢让詹成蹊等久，自己背上书包，顺带拿了一件弟弟的外套下来。

递给他一个水杯，“呐，兑了两包感冒冲剂。”

蓝色胖墩墩的水杯，贴着几个哆啦A梦，里头盛着温热，猛喝了几口，味齁甜却足以熨帖干燥喉咙。

佟禾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有体温计和一盒感冒灵，你要是真严重记得去看啊。”

她一次一次叮嘱，詹成蹊收下好意，眉眼弯弯，“得嘞，小禾苗。”

佟禾先愣，反应后皱眉，也笑着说他，“詹成蹊你好烦。”

佟禾笑起来，往日脸上严肃紧绷消散，露出白亮的牙齿，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全年级数千名学生打乱顺序，模拟高考，教室清空得一张纸不剩。走廊过道摆放一摞一摞书籍。

考场安静，涂卡写字试卷翻页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守着。

佟禾全程不抬头，直至铃声结束。

隔壁男生在考试期间被老师敲了敲桌面，男生忙于睡觉不理睬，老师便不做提醒。

第二场考试开始，老师清了清嗓门提醒，“某些同学啊，有把握考满分吗？才做了二十分钟就趴着睡觉。在高考场上，一分钟也许能拉回好几分。”

詹成蹊没听，二十分写完，剩下大半的考试时间睡过去。

考场，佟禾抬起头，看向旁侧抱臂睡觉的詹成蹊。

“你怎么不去看病？”

老师收拾试卷走出教室，佟禾便质问他，他可对自己的身体和学习都不负责。

詹成蹊耸拉着眼皮，懒懒散散回答：“我又没病。”

强词夺理。

佟禾伸手触碰他额头试探温度，好像确实不烫。

“那你刚刚考试睡觉干嘛，大半时间你都在睡觉。”

“都写完了啊，无聊不睡觉做什么？”

似曾相识的话，佟禾从一个学渣口中听过。她盯着詹成蹊没有开玩笑的脸，自己选择闭嘴。

“诶诶诶，你两干嘛呢。”夯诚正趴在窗台，将两人方才‘亲密’动作收入眼底，一脸坏笑从后门进来，“合着这里没咱班同学，你两就这么大胆啊。让林樾知道，不得让你两请家长。”

佟禾嫌弃嗤了一声，退回自己座位。

詹成蹊不明白佟禾怎么生气了，他抬脚踢夯诚，“少狗眼看人亲。”

夯诚坐在前面，转过身来，他哪里肯信。一副‘你两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的八卦眼神盯着两人笑，表情猥琐。

“夯诚，物理第二道多选题你选的什么？”佟禾不太确认自己写的答案，想和夯诚对一对。

在别人看来，好生硬话题转移。

考完试，佟禾应激综合征就来了，找同学对自己没有把握的答案。

“问我一个学渣干嘛，”夯诚震惊，他指了指詹成蹊，“问詹成蹊啊，这小子以前在海市参加过物理竞赛。”

震惊会挪位置，佟禾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詹成蹊。

詹成蹊对上佟禾目光，看出她短暂犹豫的怀疑目光。

“选ac,物体下落高度4,5，加速度9m/s2”

和自己答案一样，但万一是他误打误撞呢？佟禾倔强地想，最后自己先心虚撇过眼神。

夯诚喊她：“同桌你去哪？”

佟禾走得很快：“吃饭。”

夯诚：“给我带一份回来。”

身后另一道声音幽幽传来，有气无力举手又落下，“我也要。”

重点高中的效率，成绩当晚出来，年纪以及班级排名在各班流传。

年纪二十三，班级第五。

佟禾回到座位，手在发抖，眼神直直的望着电子白板。

同桌看她入定的模样，伸手在她跟前挥了挥手，“不舒服吗？”

佟禾一个激灵回神，茫然看向同桌，随后心中镇定摇了摇头。

她重新拿起笔看书。可上面的字个个没看进去。欣喜自己还算得体的成绩，就是语文不行，作文和阅读理解扣分重灾区。

还有几分钟晚自习，詹成蹊走进教室，随手放了一个东西在佟禾桌上。

蓝色胖肚子的哆啦A梦，拿起来有铃铛响声，配挂着钥匙扣。

佟禾疑惑看向詹成蹊。

“一个小玩意儿，谢谢你的药。”詹成蹊笑了笑，他刚好立在前排的灯下面，光落在身上，衬得他皮肤白清明朗。

给自己的？佟禾不可置信地愣了一下。

诺大的教室容纳五十多号人，没有谁整日逮着落单聊天的男女起哄说笑。佟禾下意识环顾四周，热闹的教室，有人忙着找排名，有人忙着吃晚饭，有人仍旧不为所动低头看书。

她没想到，升上高中，陌生的学习环境竟让自己感到轻松。

佟禾抿着唇，扬起一个真实的笑，摇了摇哆啦A梦，铃声清脆。

“谢谢。以后我相信你是个真学霸了。”

詹成蹊，她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班级第一名的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