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詹成蹊愣了一下,自己是被人讨厌了?
“佟禾,我不明白。”他说,“我怎么感觉你躲着我,我两有什么误会吗?”
佟禾抬头,很快避开他真诚的眼睛。
“没有误会,但我也没有理由非要和你说话吧。”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我们是朋友诶。”詹成蹊温温和和笑着。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佟禾简直没见过狗皮膏药似的人。
詹成蹊太阳光直白,灼热的‘朋友’二字令佟禾恍惚。
她半信半疑,最终小声道:“才不是朋友。”
一辆车停在路边,女孩声音清嫩传来,“詹成蹊,这里!”
詹成蹊向那辆黑色轿车挥手,绿灯亮,佟禾趁机跑开。
上了车,沈恬恬八卦眼中冒着星星,“哥,魅力不浅么。来绿诚都有女孩跟你告白。”
詹成蹊真是心一梗。
少见榆木脑袋跑得快的泥鳅。
.
返校上晚自习。
夯诚周末骑行游摔断腿,班主任进教室看他还和嬉皮笑脸,厉声无奈道:“夯诚同学,你要是把热情劲儿放在学习上,指不定考上重点大学。”
“老师,学习无止境,而生命有限啊。”夯诚嘴比打了石膏的腿还硬,话音轻巧,若非卡着上学时间,他一定还要去流浪。
班上已有同学附和。热血沸腾的年纪最容易被人领偏。
林樾真怕他带歪班级氛围,小范围调了座位。
佟禾被调到坐在前方第二排,她开始收拾东西。
“林老师,您这区别对待啊!”夯诚不满,“我同桌这么好,你给我换了。”
“你别给我打扰同学。”林樾警告道。
“同学之间解答题提高学习成绩,怎么就是打扰?是吧佟禾。”夯诚偏要嘴硬。
“哦~”不知是谁率先起哄,班内顿时热闹起来。
“可闭嘴吧。”
林樾双手抱胸,走下讲台站在佟禾身边,“我可警告你们,年纪轻轻的别整天想着有的没的。等过了这三年,到了大学有正确认知再去想这些事情。”
班主任话里有话,佟禾若有所思,情绪所想被下午某段记忆牵扯,面皮微烫。
佟禾不笑神思时,整个人看起木讷。爸妈总说让她机灵点。很长一段时间,佟禾想,自己该怎么变机灵呢,她没找到方向标,也不打算找了,目前太浪费时间,等高考后再找吧。
桌肚、课桌上、拥挤的过道摆满了书本,大多数人脚边有个纯色塑料箱子,里面也装载满满资料。
佟禾和几个同学抱着一摞摞的书互相换位置,忽然,桌脚边的蓝色塑料箱被人搬起来,放置在自己的新座位。
袖腕拎上去一截不知是错觉,陈列疤痕粗糙,在一块好皮肤上尤为明显。
她没看清,定睛看再想确认时,詹成蹊已走回自己座位。
佟禾细若蚊呐的道谢声在热闹安静的声音消散,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清。
算了。
“成蹊,成蹊。”梁秋加完班回家,见詹成蹊房有灯光,“这么晚还不睡?”
詹成蹊从书桌抬头,见来人立即放下手中笔。
梁秋单环顾四周,从五月来这孩子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黑色行李箱在阳台显眼,随时都能收拾东西离去。
梁秋叹气,在银行她口齿伶俐,唯独面对孩子时,一片慈母心不忍,“恬恬不爱收拾,回回都要我提醒,那孩子反过来还怪我唠叨。”
“明天我休假,姑姑给你做好吃的?”梁秋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眼前沉默寡言的孩子很爱笑,像个美食家,很喜欢吃东西。
詹成蹊摇头,“姑姑好好休息,不用为我操心费神。”
工作上梁秋少有颓败,唯独对这个孩子,心中始终亏欠。可亲疏隔阂已成沟壑,哪怕梁秋再如何慈母心,眼前的少年没有半分动容。
“成蹊,你和恬恬都是我的孩子,也可以任性的。”梁秋总怕他受委屈,“高中学业重,倘若以后想出国,国际学校也是一条相对好走的路。”
她无奈,临走前抬手想向小时候摸摸詹成蹊脑袋,随后转念,轻拍在他肩膀,看着他桌面密密麻麻资料,“那姑姑不打扰你学习,早点休息。”
门关,詹成蹊把自己往床上摔,眼神怔怔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们越是关心,自己心里越是麻木。若说有其他情绪,有一丝自责,自己寄人篱下,变成不了他们想象中所关怀的孤儿。
滴滴滴……
□□发来震动,点开一看。
詹成蹊有些诧异,这不太容易找人聊天的禾苗,竟然给自己发消息。
禾苗:你今天……生气了吗?
斑马不睡觉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这头,禾苗盯着屏幕的问好,懵了。
看来他是真生气,打字这么简单,他也不想发条消息来。
禾苗:谢谢你晚自习帮我搬箱子。
斑马不睡觉:不谢。
隔了很久,那边不发信息。
佟母打开房门,猝不及防的,“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觉。”
佟禾手指还停留在聊天页面,思索着该和那人说什么,妈妈突然出现,自己下意识藏手机动作令她皱眉。
“佟禾,你多大了。不知道高中学习重要,大半夜不睡觉竟然在这里玩手机,你真的以为自己考上大学了吗!”
意料之中斥责,佟禾有点委屈,“我没有,只是跟同学说点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什么同学晚上找你聊天。”佟母狐疑目光看向她,“佟禾,你太不让我省心,也不知道我跟你爸天天累死累活为了谁。”
絮絮叨叨,从小到大但凡自己在学习上懈怠被抓住,总会被絮叨。佟禾已能默背妈妈的台词。
房门被人泄愤般“咚”得关上,佟禾心一颤,情绪瞬间无限下沉。
看着试卷上的字,越来越小,视线也逐渐模糊。趴在桌上想哭泣,泪却流不出,唯独呼吸道噎住一颗石子,微不足道却令人必须注意。
百无聊赖间,詹成蹊刷□□空间,不回消息的人发了一条说说。
禾苗:不好的心情总在某个瞬间无限放大,希望月考能顺利。
配图是张风景,手机像素不太好,看着很模糊。
詹成蹊盯着看,墨黑色的天,孤寂无边的月亮有微光,连星星都孤寂。
零星几个点赞。
梦想环游世界的骚神:“同桌同桌加油!”
斑马不睡觉:“你不会因为月考睡不着觉吧?”
詹成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消息,断定她不会回消息,锁屏睡觉。
湿地公园的六点半,远处水面起白雾,缥缈如纱。日出璀璨,天光亮橙橙。
沈时夏素来有晨跑习惯,今早把詹成蹊叫醒,叔侄两顺着湿地公园健康道跑。
休息时,沈时夏听着女生一遍一遍背着英文短篇,看向詹成蹊,“怎么样高中,有压力么?”
詹成蹊笑,“高中有什么压力,按部就班学习吃饭睡觉。”
沈时夏点燃一支烟,白烟腾空,“阿秋很担心你。你姑姑看着我应试教育考出来,要考一所好大学不容易。看你自己意愿,家中有能力可以送你出国。”
大人居高临下的自以为是挺可笑。詹成蹊从国际学校转到本城百年名校,其中学习任务比普通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重了一点,但他不在乎。只是想在妈妈待过的中学,重走一遍她的青春。
“姑父,”詹成蹊望着水面起雾,野鸭往河中央游去,在人眼看来无忧无虑,“我实在想不下,妈妈还有我,为什么要撇下我。”
叔侄两身量都高挑,詹成蹊年少,身体心智都不太成熟。沈时夏叹气,“成蹊,我们替代不了谁的生死。尽管你妈妈离去方法不对,但你我都没资格指摘她。如果盯着过往看,许多路你走不长。”
不同于姑姑的殷切安慰,姑父的话直白武断。
詹成蹊双手插兜,风吹鼓衬衫,倒也不觉得冷。
进入学校的第一场考试,月考前两天佟禾睡不着,早早地醒了。身上穿件单薄带绒的卫衣,手指骨冰凉令她清醒。
捧着学习资料坐在水亭里,太过专注入神,有人走到跟前发出“嘿”得一声。
佟禾一哆嗦,卷子哗啦掉在地上。
“这么用功呢。”
詹成蹊居高临下站在跟前,从佟禾视角看笑得鬼魅,眼睛亮灿灿,仿佛自己是他的玩具。
她皱眉,打了一个打嗝。
朦胧的味道散去,地下只余些灰,风一吹,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以上行为,足以让詹成蹊在佟禾心中画为“坏学生”。
口齿伶俐、行为不端。
他快一步捡起卷子,坐在自己身边,点了点那道答题,“这里,公式套用错了。”
佟禾一看,脸有些臊。暗自较劲懊悔,自己怎么会犯这种错。
后来,詹成蹊给她检查错题,佟禾对他不像之前那般排斥。
她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詹成蹊靠着亭廊的柱子,合上眼,声音调侃:“晨跑啊,我又不爱学习。”
和他没得聊,佟禾看眼时间,收拾东西要走,被詹成蹊一句话定在原地:
“佟禾,暑假那天从这里跳下去的人,是你吧?”
询问探究的语气,轻飘飘重如大鼓,佟禾浑身肉眼可见一僵,大鼓在敲打,咚!咚!咚!
对上他深邃清澈眼睛,探究、观察、怜悯、不明白。
“放心,我不会给别人说。”詹成蹊见她被吓住,整个人都不敢动,心中浮起一丝罪恶感,温声安抚着,“我只是觉得我两有缘,竟然是同班同学。”
詹成蹊眼角眉梢微红,他皮肤白净净的,细看面容清隽柔和,小时候应该是个漂亮的小男孩。
“你是不舒服吗?”
佟禾见他脚下有些浮虚弱,跑两步追上去,歪了歪头看他,“詹成蹊,你是不舒服吗?”
詹成蹊只觉得眼睛有点红,他不太确定摸了摸自个额头,“没有吧。”自己意志还是很清楚的,只是觉得这风吹得格外冷。
柔软冰凉的掌心触探在额头,温热冰凉对碰,刹那很舒服。
佟禾微微垫脚才能够着他,拧着眉心判断詹成蹊是否发烧,不会儿掌心很烫。
再看詹成蹊只穿一件衬衣,她皱眉,像训斥弟弟一样,“詹成蹊,你能不能爱惜自己身体。你发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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