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从刚刚见到夏油杰开始，他就一直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情绪，直到看到他不曾知道的夏油杰的过去，心态有点绷不住。

距离夏油杰叛变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了，他们之间在这三年间也没见过一面，除去夏油杰太谨慎没让高专的情报网发现踪迹，也有一方面就是五条悟下意识回避夏油杰可能在的场景。

他知道一见面他们俩之间就可能会有一场架要打，他不想面对夏油杰。

一开始五条悟会追根溯源反省，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回忆和杰的每一幕、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为什么曾经会天真的以为他们的友谊会这样一直延续下去?

是的，现在回看自己曾经的想法，五条悟给出的评价是天真。

他从来没有想过夏油杰会做出不符合他自己口中正论的屠杀行为。还为了大义弑父弑母。

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要是在以前有人和他说夏油杰会做出这些事，他会笑的满地打滚，回去把这件事讲笑话一样讲给夏油杰听，而夏油杰则会无奈给他拍身上沾到的灰，让他不要随意在地上打滚，打滚完了也不要过来贴着他。然后暗中调查谁在造他的谣，再给对方一个难忘的回忆。

五条悟开始恍惚起来，仿佛置身回到了三年前那个人潮涌动的街道中。

当年在新宿街头，人潮如涌中他质问夏油杰就是希望给他一个解释，他相信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作为搭档作为好友，他愿意利用五条家族的势力保下他。

可杰从头到尾没有正面回答过他的问题，只是说一些那时他还听不懂的话。

什么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是最强，还是因为是最强所以是五条悟。

什么你想杀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是有意义的。

什么当然是有意义的。

对你来说，屠杀村民和父母也不能达成你所想要的世界，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的，特别是对咒术师/我来说”五条悟仿佛又听到了夏油杰低声对他说道。

意义就那么重要吗？！

当时情绪不稳脑子隐隐做疼的五条悟不能仔细思考夏油杰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他唯一清楚的就是，杰拒绝了他伸出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杰放弃被他人拯救了。他说，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了。

回顾往事，五条悟承认他当时和别人比起来确实是神经大条了一点，性格恶劣、大大咧咧了一点，他只是对于不感兴趣的事物没有投放太多的注意力而已。

五条悟痛定思痛，开始重新审视夏油杰。

杰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是个执行力强的人，和他这种经常犯懒癌的人不同，所以在以前经常是杰给他带东西吃，经常照顾周围的人，杰很享受被人需要的感觉，也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反馈。

这也是当初五条悟判断夏油杰和他一样寂寞的依据之一。

杰还是个不做无意义事情的人，说屠杀完全部的非咒术师无论从何种角度都知道是个不可能是事情。

在他们三个当中杰的脑子是最好的，难道杰他自己会不知道吗？

五条悟内心自问自答道：杰当然是知道的。

接下来抛出另一个问题——那么这么做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

没人回答他。

至今都没有找到答案。

五条悟看着坐在身旁的人，他在这一刻突然很想开口问夏油杰很多问题。

虽然有些问题他在那天下午那个阶梯上就已经得出了答案，有些答案则在每个夜晚中逐渐浮出水面。

但他就是很想当面问他得到答案。

为什么这么轻易放弃与我和硝子还有大家的感情，头也不回头的离开了？

为什么不和我解释在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明白只要你和我解释了，我都会想办法保你的，为什么不说？

即使知道我摆出攻击的姿势也不选择停下离开的步伐吗？

是笃定我不会下手吗？

那年夏天你和我说你没事，是苦夏，是对我没有敞开心扉吗？可我对你……

当初你明明很清楚那是一条走不通的路，为什么还要执意走下去？

你明明是不做无意义事情的人啊……

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啊？

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吗？

你现在还寂寞吗？

你……是怎么看我的？在你眼里我是最强这个身份还是只是五条悟？

……

……

……

我在你心里重要吗？

……

夏油杰还在思考这里是千春给他构筑的游戏世界还是把他给移到异世界的时候，就忽然感觉到旁边的队友传来压抑的低气压。

他转头看去，自己的马赛克猫猫队友背后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一大片黑色的雾，这位猫猫队友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夏油杰：“……”

这是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面对队友莫名锐利有压迫感的视线有点不知所措，然后从空气的氛围中嗅到了不知名的哀伤。

哀伤？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是错觉吧。

抛弃心中奇怪的想法，夏油杰沉吟片刻，觉得是猫猫作为队友可能是因为看了大屏幕的内容在担心他，于是他把手伸过去朝着头部就是一顿揉，企图不动声色打乱对方那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微笑安抚说道：“我没事。”

虽然现在是人型马赛克，但是他队友本质上还是一只猫猫不是吗？揉头发没事的。

按理来说，夏油杰是不太喜欢别人看他过往**的，他的边界感有点强，阿尔泰尔她们就算了，现在这种无法抗力的因素下……算了，看在对方是队友还是一只可爱的猫猫上就不计较了。

还没回过神的五条悟下意识用头蹭了蹭夏油杰的手掌心。

回过神的五条悟：“……”

太过频繁恶意卖萌都成条件反射了！

五条悟心情恶劣的甩下夏油杰的手，转头一边去不看他。

对于杰的叛变他还是很生气！

如果硝子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话肯定要啧啧称奇，夏油杰离开后五条悟很明显的成长了起来，那句原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

【在他走后很坚强】

坚强啊，坚强的反义词可是脆弱哦，莫名有种明明内心受伤了却故意忽视内心感受使自己坚强起来的感觉。

以前不经意流出来的孩子气仿佛随着夏油杰的离开而离开了，可能是因为没人再惯着他了。

在大家面前他还是那么的轻浮甚至有时候装疯卖傻到夸张，对此学生们对他的行为评价道：八嘎。

硝子知道，这些都是五条装出来的，他真正毫无防备的孩子气、会依赖别人的姿态早就消失了。

现在面对夏油杰，五条悟不多的的孩子气又回来了！

不自觉做出一些幼稚的动作来撒娇，明知道夏油杰现在没认出他来，但还是忍不住心情不好，内心期望着对方能和以前一样安抚他，好似回到了过去的关系，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又对自己这种可笑的自欺欺人的想法感到厌烦。

他都不像他了。

啊啊，真是烦死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瘫着一张猫脸，眼睛不停闪烁，背后的大尾巴忠实的显示着主人的心情不耐烦地在椅子上来回扫着。

话说都是人型马赛克了，为什么还保留猫尾巴啊？

这样想着夏油杰淡定收回手，他仿佛听见了对方发出的哈气声。

看来这队友脾气有点大啊。

五条悟犹豫片刻，他决定转回头尝试问夏油杰，“喵喵喵……喵喵喵喵?”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夏油杰闻言，手摸着下巴思考：“可能是这一举动对对方有具有特殊的意义和价值吧。”

什么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五条悟差点忍不住问，但是想起现在的情况不好问，于是吞下了嘴边的话。

夏油杰奇怪对方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也没有多想。

他看着那对方低头沉思，靠近自己这边的猫尾巴焦躁的晃来晃去，时不时擦过他手臂。

这尾巴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很蓬松很柔软！

刚刚抱着的时候好像没碰到过尾巴？

好想试试，但是……

夏油杰视线转回舞台上，打算转移注意力。

虽然看了疑似自己的记忆，但是他现在没有真实感啊。带入不进去，就好像在看别人的记忆一样。

或许要再看看后面？

话说回来他对这个展现出来的记忆持怀疑态度，至少不是百分百的信任啊。

夏油杰暗自思索着这里面的记忆有几成是真的，这里面又有什么古怪会让他想要找到这么一本“书”。

自从进了那扇奇怪的门之后，他就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形容呢，用更直觉一点的形容就是感觉进门前和进门后氛围不一样。

进门后系统好像都没有说过话了，按理来说他们现在算是躲过了水晶女王家臣的追捕了，应该会有提示的吧？

难道说还没有躲过？怎样判定算是躲过了呢？

不对，与其说躲没躲过，不如说这里更像是另一个空间。

虽然这么说很没有依据，但是他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尾巴蹭啊蹭，隔着布料骚动着夏油杰的心，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夏油杰忍了忍，没忍住，他瞄了一眼对方，对方还在低头思考，他面上镇定自若、非常自然的悄悄伸出手，然后快速地摸了一下。

嗯，手感比别的地方更好。

夏油杰的小动作自然是有被六眼捕捉到，五条悟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这要是换在以前他肯定不会注意到别人这个小动作的，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不会太在意，不会去思考这里面有什么意思。

杰这是喜欢他身上猫毛的触感吗？

这家伙真是的，喜欢就说出来啊！大方表现出来啊！他又不是什么很小气的人，想摸还是可以给他摸几分钟的啊。

闷骚！

五条悟想起之前夏油杰口中说的苦夏不由的内心更加闷闷的，不舒服。

啊啊啊啊啊更加烦了！等老子回去了一定要多打几只咒灵来发泄！特级的那种！

五条悟没发现自从见到夏油杰之后自己的情绪起伏有点大了。

就在五条悟独自恼火的时候，夏油杰的视线已放回舞台上。

也许是出于贴心给观众席的看客一点消化时间，等夏五两人差不多整理好思绪后，舞台上的情况又有了一些变化。

“咚咚咚——”

大屏幕已经黑屏了，舞台上一个穿着和服的女性小纸人卖力的敲着面前的鼓，明明是纸鼓不知道为什么敲出来的声音那么大。

当然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对这个问题都不是很在意的。

五条悟对接下来的发展心中有数了，他趴着面无表情看着舞台，眼神不对焦，余光和注意力全在旁边的人身上。

他虽然不爽系统强制让他接管权限，但是能看到杰的过去经历，他决定暂时容忍一下。

“悟大人——”

悟？夏油杰眼神一动，内心对这个字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悟大人，明晚有个家族聚会……”

“不去。”白发蓝眼的陶瓷娃娃歪着头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块在夏油杰看来是纸做的糕点塞入口中。

这个悟大人看起来才六七岁左右。

本来黑屏的屏幕冒出两个□□人，一蓝一红，一个双马尾一个马尾，头发上都带着浮夸又可爱的发饰。

“呐呐，花酱，悟大人好爱吃甜点哦~”红单马尾指指点点。

“这样会蛀牙的吧~会的吧会的吧，月酱~”蓝双马尾点头锐评。

“会的哦会的哦~”两人同时开口然后相视一笑，脸颊对着脸颊互相贴贴，“冷着脸吃东西好萌——”背景还下起了小花。

屏幕上的表演并没阻碍到舞台纸人的表演。

“这……”其中一个跪着的纸人抬头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给拦下了。

“悟大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家族里那些后辈还没达到合适的水平和悟大人接触。”声音听起来像是长辈的人高傲地说道。

它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的看着上方的陶瓷娃娃。

陶瓷娃娃悟大人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不悦，它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它，它面无表情迎着那个视线直视回去。

被它看的纸人长老冷汗刷的一下流下来了，它连忙低下头避开视线。

“悟大人，您上次说要和五条海梦和五条翔它们玩，我已经让它们从别的地方回来总部了。”另外一个纸人连忙转移话题。

“啊，那个啊”悟大人撇了一眼低头的某个长老，从记忆库里翻出这两个人的资料，五条海梦是它的舅表妹，五条翔是更加远方的一支分支，都快和家族没什么联系了，但是由于天赋很强，小小年纪就觉醒了生得术士被五条家族的人带回了总部。

悟大人的心理活动被以文字形式呈现在了屏幕上，两个□□人好奇地睁大眼睛围观出现在她们旁边的文字。

陶瓷娃娃换了一个姿势，懒洋洋撑着脸摆手，“让它们在这里好好玩吧，给它们准备一些红豆包。”

红豆包是他最近最喜欢吃的食物了。

意思就是不和它们见面咯，几位长老纸人面面相觑，只有低着头的那位长老露出来赞同的表情，纸人脸上的简笔画五官非常明显和清晰地表明了人物的心思，然后它们齐刷刷扭头看向最边边的大长老。

大长老！你快说句话啊！悟大人好像更孤僻了！虽然神子是应该孤傲一点，神性一点，但是偶尔也会冒出“悟大人的性格是不是有点过了，心理状态会不会不健康”的想法，有关悟大人的一切它们都是很重视的。

“咳咳”大长老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悟大人，这两个玩伴是有令您哪里不满意吗？”这两个孩子的水平是家族后辈里除六眼外天赋最高的一批了。

陶瓷娃娃精致的眼睫毛扑闪着，它慢吞吞咽下嘴里的糕点，“没有，挺好的。”

对于大长老它态度好一些。

“哇~月酱，悟大人骗人！”蓝双马尾惊呼。

“好坏啊！”

“就是就是！悟大人骗人！”红单马尾甩头不赞同悟大人的做法。

她们手拉着手转圈圈，“骗人骗人~讨厌讨厌~”

大长老温和地趁胜追击，“这两个与您同龄的后辈都很优秀，去年家族典庆结束后还和我说希望今年有机会和您见面呢。”它笑呵呵，“悟大人已经有半个月没出去了吧，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和伙伴一起去欣赏一下烟花美景。”

作为大长老有义务与各分支的成员互相协调和联络交流感情，共同维护着家族的传统和利益。

悟大人没兴趣家族里的事，但是它看到过大长老在个个族人之间谈笑风生的模样，明白要搞关系。

它撇撇嘴，陶瓷做的五官顿时生动了许多，冲淡了冷漠的气质。

行吧行吧，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不用禁足了，一直待在祖宅里它都快发霉了！

没办法啊，现在外面对它的悬赏金高达两亿！它出生时是一亿来着，被家里的族人给好说歹说劝在了家里不出去溜达。

此处的心理活动文字变的很大，强烈表达它主人的不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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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