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提着从超市购买的食材，坐上虹龙，飞向高专。

皎洁的月光下，夏油杰看着脚下点缀着灯光的笔直街道，许久没有说话，全身心地感受着春夜凉爽的风。忽然，一只大手鬼鬼祟祟地从夏油杰的腰间滑向腹部，轻轻地拍了几下夏油杰柔软的肚子。

夏油杰警觉地问：“做什么，悟？”五条悟将下巴靠在夏油杰的右肩上，笑着说：“杰的肚子上有好多肉哦。”夏油杰立刻反驳：“我刚才吃饱了，而且现在是放松的状态……平时不是这样的。”“让老子看看，杰是不是把咒灵藏在了这里。”五条悟说着，伸出另一只手，也放在夏油杰的肚子上，两只手在夏油杰的腹部不停地摸索。

夏油杰低头望着虹龙的背鳍，红着脸，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既感到痒痒的，想要推开五条悟的手，又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半晌，他终于挤出来几个字：“不要啦，悟。”

“什么?”

“高空中，很危险哎。”

“杰不动就不会危险啊。”

夏油杰又陷入了沉默，快到达高专时，他说：“悟是笨蛋。”五条悟笑着反击：“杰才是笨蛋。”

夏油杰进宿舍前，叮嘱道：“悟，别忘了明天要交检讨给老师。”“啊？”五条悟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夏油杰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不仅成绩好，还与同学们相处融洽，从来没有挨过老师的骂，更不用说写过检讨了。夏油杰将买来的食材放在桌子上，他坐在书桌前，用手机查询检讨的格式。几分钟后，他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开始写检讨。

五条悟也没有写过检讨，不是因为五条悟没有犯过错，而是因为五条悟根本就不认为自己犯了错，即使他不写，也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五条悟回到宿舍后，将买来的巧克力、水果糖放在桌子上，拿出其中一粒，撕开包装纸，含在嘴里，趴在床上玩手机里的游戏。五条悟玩了几局后，忽然想起白天说过的话：超过杰的游戏最高记录。他立刻起身，抓了一把糖果，趿着拖鞋走向隔壁的宿舍。

夏油杰已经写完了检讨，正站在桌子前，准备明天的早饭。这时，宿舍的门突然被拉开。五条悟径自走了进来，和正在切番茄的夏油杰面面相觑。五条悟自然地将身后的门关上，走近夏油杰，将糖放在桌子上，问：“在做什么？杰。”夏油杰回过神来，继续将番茄切成薄片，说：“悟，进别人的宿舍前要先敲门。在做三明治。”五条悟拈起一片西红柿放进嘴里，盘腿坐在夏油杰的床上，拿起夏油杰的手机，开始玩游戏。

“悟，检讨写好了吗？”

“没写。”

“悟，我们要尊重老师。写检讨不是为了惩罚我们，而是让我们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反省的态度很重要……”

“这是大道理吗？老子最讨厌大道理了。啊——死掉了！都怪杰！”

五条悟握着手机，在夏油杰的床上左右翻滚，柔顺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夏油杰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端着盘子，弯着腰，将三明治喂到五条悟的嘴边。五条悟维持着原姿势，歪头咬了一口。夏油杰将五条悟咬过的三明治放在床头柜上，他走回桌前，继续包装其他的三明治。在游戏的间歇中，五条悟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窗外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和着风声落在屋檐与叶面上。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五条悟按键的声音、咀嚼蔬菜发出的咔嚓声，以及夏油杰缠绕保鲜膜的细碎声音。夏油杰包装好所有的三明治后，开始收拾桌面，清洗餐具。夏油杰将桌面收拾干净后，五条悟还趴在床上玩游戏。

夏油杰走近五条悟，坐在了床沿，说：“悟，明天的早饭就吃我做的三明治，好吗？”五条悟没有回头，“嗯”了一声作为回答。夏油杰继续说：“作为交换，你得写检讨。”五条悟的手停止了动作，回头注视着夏油杰。夏油杰看到手机屏幕里，一条长长的蛇撞在墙上，死掉了。五条悟低头看了眼输掉了的游戏，又转头看了眼夏油杰坚定的眼神，便在床上打滚耍赖。

“老子不写！”

“那这样，我来说，你来写，怎么样？”

五条悟停止了翻滚，坐了起来，乖巧地接过纸笔。

夏油杰思考片刻，开始说：“尊敬的正道老师，您好。我怀着愧疚和懊悔的心，写下这份检讨书......哈......”五条悟停下笔，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夏油杰，说：“嗯？怎么了?”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笔迹，无奈地说：“悟......我一直想和你说，你最好别自称‘老子’。”

“啊？”

“尤其是面对比你地位高的人时，毕竟这是要交给老师的，改成‘我’吧，也不太会让比你年纪小的人害怕。”

五条悟向后仰头，皱着眉轻蔑地说：“哼！老子才不要！”“悟......算了，下次再说这些。”夏油杰继续说，“今天早上，由于一时冲动，我和夏油杰发生了口角。”

“嗯。”

“我不应该挑衅同学，不应该忘记老师的教导。我辜负了老师对我的信任。”

五条悟一边写，一边揶揄道：“这是大道理吗？老子最讨厌大道理了。”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用平静的语气说:“经过反省，我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会与同学友好相处。”“没办法保证。”五条悟甩开笔，脸上浮现笑意，说，“少在那边高谈阔论、自我陶醉啦。”说完，他对着夏油杰做了个鬼脸。夏油杰注视着五条悟，安静地召唤出一只带有利爪的咒灵，指着窗外，说：“到外面聊聊吧，悟。”五条悟不甘示弱道：“怕寂寞吗？自己一个人去吧。”

突然，夏油杰抓起自己的枕头向五条悟砸去。五条悟下意识用手臂阻挡，并牢牢地抓住了枕头。夏油杰见枕头被五条悟抓住，动弹不得，便丢开枕头，一把扯住五条悟的衣领，将五条悟拉近。夏油杰瞪着五条悟，低声怒吼：“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五条悟用双手推搡夏油杰的胸口，试图把夏油杰推开，但因为被抓得太紧了，他无法挣脱。五条悟皱起眉头，抬腿踢向夏油杰的腹部。夏油杰松开了手，低下头捂住腹部。

几秒钟后，夏油杰抬起头，猛扑了过来。夏油杰跳上床，推倒五条悟，跨坐在他的身上，拿起一旁的枕头，用力地压在五条悟的脸上。五条悟推开枕头，伸手去扯夏油杰脑后的长发，高声地叫嚣：“不良少年，装什么好学生！正论，正论，老子听烦了！”夏油杰的头发被五条悟扯拽着，因为疼痛，他只好俯下身，贴近五条悟。“正论是有意义的！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这些道理吗，大少爷！”夏油杰用双臂支撑在五条悟的上方，看着五条悟的眼睛咆哮。五条悟呲着牙，立刻反驳：“不如给你出本语录，就叫《夏油杰的意义论》吧。”夏油杰恼羞成怒，一口咬在五条悟的左肩上。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

两个少年停止了动作，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一年级的，别吵了，前辈们还要休息。”门外的人高声说。随后，走廊上传来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关门的声音。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五条悟也注视着夏油杰。夏油杰听着五条悟急促的呼吸声，停顿了片刻，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些......他的手还落在五条悟的胸口，能感受到五条悟未平复的心跳。夏油杰心虚地移开目光，收回手，撑直手臂，想从五条悟的身上起来。五条悟伸出右手，用力地按住夏油杰的后脖颈，迫使夏油杰的脸贴近自己。他勾起一边的嘴角，问：“不继续了吗？杰。”夏油杰瞥了一眼五条悟，匆匆地移开视线，没有回答。五条悟发觉夏油杰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不明所以的五条悟睁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夏油杰。

夏油杰握住五条悟的手腕，把他的手拿下来，起身坐在了一旁。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仰头喝了口水，看了眼桌上的钟表，说：“悟，很晚了，回去吧。”五条悟从凌乱的床铺上起身，看到被压在被子下的检讨——不仅变得皱巴巴，而且还有一道长长的裂缝。五条悟笑着将纸片举了起来，说：“老师会理解老子的。”夏油杰看着破破烂烂的纸片以及五条悟灿烂的笑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给你写吧，悟。”五条悟高呼一声：“好！”将手里的纸片揉成一团，扔在了桌上。

“杰，这是老子第一次写检讨。”

“猜到了，悟。”

五条悟笑着站了起来，趿着拖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三明治，向门外走去。

“走了，杰”

“晚安，悟。”

夏油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纸笔，开始尝试以五条悟的口吻写检讨。写完后，他简单地整理了床铺，躺了下来。夏油杰打开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游戏上，最高记录已经被五条悟刷新了。他看着桌面上的水果糖，听着屋外的雨声，摇摇头，轻轻地笑了。

第二天，课程结束后，夏油杰将两份检讨交给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看着这两份检讨，陷入了沉思。这两份检讨虽然用了不同的字体，但明显出自同一个人。已经和五条悟接触了10年的夜蛾正道很清楚五条悟的性格和笔迹。五条悟不可能主动写检讨，况且，这么工整的字迹，也不是五条悟能写出来的。难道五条悟强迫夏油杰给他写检讨？不对，夏油杰看起来不像是会被欺负的模样。大概是五条悟不愿意写，所以夏油杰替他代笔。他们两个应该才认识吧，关系已经这么要好了吗？昨天早上他们不是还在打架吗？

五条悟站在桌子后，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催促夏油杰快点走。

夜蛾正道抬头看向夏油杰，黑发少年的目光游移不定。夜蛾正道低声说：“辛苦了，杰。”夏油杰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谢谢老师。”他转过身，拿上书包，和五条悟并肩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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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份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