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一定要把任务接得这么满吗？”

因为一年级三人组统一行动，在同期两名男同学自顾自地把课程表全部塞满课外活动之后，家入硝子也只好跟着一同在各地奔波。

就算拥有反转术式，能够治疗身体上的不适，疲劳依旧会积累下来。完全不明白同期怎么能够如此精力充沛地在各地往返，家入硝子坐在副驾驶上，忍不住抱怨。

“硝子，你累了吗？”闻言，五条悟从后排起身，环住家入硝子身后的靠背，凑了个头过来。

紧接着，五条悟就被夏油杰抓着领子拉了回去。“悟，坐好，不要妨碍辅助监督看后视镜。”

接着，夏油杰又郑重地对辅助监督说：“抱歉，辅助监督先生。我实在太想早日提升实力了，这几天您开车辛苦了。”

辅助监督平山阳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夏油杰，忍不住腹诽，比起客套，倒是先记住他的名字啊！他给这三个学生开了一周的车，还叫他辅助监督先生！

“哪里，你们要去与危险的咒灵战斗才是辛苦了。夏油同学你最近也没好好休息吧，脸色好差，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家入硝子听着两人虚伪的对话，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面对五条悟的时候，夏油杰的嘴像个漏勺，什么都往外说。可真的面对不熟悉的辅助监督时，他又好像无师自通了避重就轻的能力。

当然，这大概也不能算作是谎话。对一个「咒灵操使」来说，每吸收一只咒灵就会变强一点。夏油杰这话不管任谁听，都会觉得合理。

除了知道真相的五条悟与家入硝子。

因为觉得自己挣钱太容易，就立志工作的时候要好好表现的少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清澈愚蠢——刚适应高专生活不久，就被拉着给各种人治疗，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加班地狱的家入硝子如此评价道。

而比起家入硝子只是听过夏油杰讲述他拼命的原因，五条悟能看见一些更多的东西，比如夏油杰带在身上的咒灵玉。咒灵玉的本质是咒灵被压缩的咒力核心，在五条悟眼中，每一个咒灵玉都有其独特的色彩。

以他们现在这样一天祓除两三个咒灵的速度，夏油杰身上留有几颗咒灵玉也是正常的事。

可这也太多了。

除了走进自己的宿舍，几乎与夏油杰形影不离的五条悟知道，夏油杰完全没有时间去搓额外的咒灵玉。也就是说这些天他们祓除的那些咒灵，夏油杰将他们搓成球后，并没有及时吸收。随身携带大概是防止咒灵玉失去控制，又变回咒灵吧。

至于夏油杰为何并没有将咒灵玉全数吸引，曾经三度见过夏油杰吞咽咒力的五条悟觉得，他能想象原因。

在咒术的世界里，变强是需要代价的。向自己做下承诺，以自我限制换取力量的做法，被称为束缚。而在一些特别的情况下，束缚会与强大的实力一起与生俱来，被称为「天与束缚」。

听说禅院家就出了一个以“0咒力”换取“强大的身体力量”的天与束缚。虽然禅院家将其视为丑闻，遮遮掩掩的，但多少会传出一些风声来。毕竟，家里的防卫队伍被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撂倒这种丑闻，可比“0咒力”劲爆多了。

五条悟猜测夏油杰的情况也是类似。咒灵操术，以吸收咒灵时候的痛苦换取了他吸收数量的无上限。听起来是个很划算的买卖，只要能够忍耐住痛苦，就能做到一夜之间变强，大概是个谁听了都想要的捷径。

只是，有些事情动动嘴皮子确实简单，真的尝试去做了才能知道痛苦有多么难以忍受。

即使是清楚自己术式情况的夏油杰，接任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吸收咒灵玉也同样会迟疑。

五条悟顺着车内的后视镜观察坐在自己身边的夏油杰。辅助监督说得不错，杰看起来确实有些憔悴。即使剩下了不少咒灵玉没有吸收，杰仍旧累积了许多压力。

接下去的那个目标不如他直接祓除掉算了。反正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配合战斗的时候被抢怪，杰一定能够理解他的，五条悟跃跃欲试地想着。

原本还在看手中资料的夏油杰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抬起头，与五条悟在后视镜中对上了视线。

“悟，你在想什么坏事吗？”

五条悟的神情夏油杰可太熟悉了。吃饭的时候把筷子偷偷伸进他碗里的时候，五条悟就这副表情。

“杰，来比赛吧！”

被发现了五条悟也不慌张，反而直接下了战书。虽然他说得不清不楚，夏油杰却是明白了。

夏油杰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自己随身带着的几颗咒灵玉，回答道：“你想都不要想。”

“笨蛋们，这个咒灵好像有点问题。”家入硝子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作为非战斗人员，家入硝子虽然与同期们一同行动，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与辅助监督待在一起。比起要去直面咒灵进行战斗的同期，家入硝子了解咒灵的方式一般是通过资料，与夏油杰的讲解。也是因为这个，她看资料要比两个同期更加细致。

“你们看第七页，多份记录显示受害者在受害之前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语，似乎产生了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的话，也有可能是看到了咒灵。”夏油杰立刻理解了家入硝子想说的。

“记录里写，幻觉出现长达一周，如果是看到咒灵的话……受害者能与咒灵沟通，最终却被咒灵害死了？”五条悟凑到夏油杰旁边，看他已经找出来的那页记录。

“同学们，我们到了。”汽车平缓降速，平山阳对着车上的三名同学说。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处小学学校。从大概两个月前开始，发生学校学生被人杀害于教室中的连环杀人事件。刑警在第二起案件发生之时便已经勒令学校停学，却仍然无法阻止每周都有一个受害人死去。而监控显示，所有受害者都是独自从家里跑出来，自己主动进入教室的。

截至案件转交到高专手上，受害者人数已经达到了六人，而按照规律，第七名受害人很有可能在今天产生。

车停下来，四人发现学校门口站着一名吊着右手的粉发黑西装男人。看他随着封条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是打算进去。

“那是谁，另一个辅助监督先生吗？”夏油杰看着同款黑西装从平山阳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先去和对方交涉看看吧。”平山阳将车子熄火，走了下去。一年级三人组也紧随其后。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这里禁止进入。”

平山阳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对面那个人出示的警察证。

“我是东京警视厅的鸣瓢秋人，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前顾问。”鸣瓢秋人看着稚气未脱的三人慢慢走近，皱起了眉，“今天连环杀人犯很可能再一次行凶，你怎么可以带未成年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需要赶快离开的是你们才对。”

“大叔，前顾问来这里做什么啊？”五条悟把手搭在夏油杰肩膀上，站没站相。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个孩子了。

“我听说专案组会在今天到达现场，我有一些没来得及提交的线索。”即使是面对五条悟这样的态度，鸣瓢秋人明显变得温和下来，“这里很危险，小孩子还是去别处玩。”

大概是因为同样的黑西装，以及平山阳劝离他的行为，让鸣瓢秋人将他当成了专案组的一员。面对平山阳的时候，鸣瓢秋人就严厉了许多，几乎称得上是斥责了。

“专案组只有你一个人吗？还是其他人暂时还没有到达？你还是先把孩子们送走，这里我可以帮你守一会儿。如果还有其他人，线索我也会告知他们的。”

平山阳哑口无言，完全插不上话。

“大叔，我们就是专案组哦！”五条悟与夏油杰越过两人，直接向着学校门口走去。“如果你有什么线索的话，可以直接和我们说。”

因为早早地将学校封闭，此时学校的正门不仅挂着封条，还上了锁。平山阳看见两人停在门前，才急急忙忙地找钥匙。却看到这两个人直接原地起跳，翻过了学校大门。

五条悟甚至还做了一个体操落地的定点pose。

“喂，你们两个！”

伴随着鸣瓢秋人的怒吼响起的，是家入硝子敷衍的掌声。

两个少年在门内向外看来，夏油杰颇为礼貌地说：“警官先生，如果你没有什么要说，那我们就进去了。”

鸣瓢秋人正打算助跑，学着他们的样子翻进去把那两个小鬼抓出来。却被一只从背后伸来的手拦住了。

那只手纤细，细腻，可握住他肩膀的时候光靠力气就让他动弹不得。

拦住人的家入硝子说：“警官先生，请相信我们吧，我们可是专业人士。”

鸣瓢秋人发出“啧”的一声，“我发现，这些孩子原本经常被人欺负，直到他们登录过同一个许愿网站之后，情况立刻就好转了。因为没有权限，我没法追查那个网站的内幕，上司只说让我不要再管了。既然你们知道了，就赶紧去查那个网站，快点出来。”

“许愿”。

这个关键词一出现，三人立刻警觉。不过，这是把已经近在眼前的咒灵解决之后的事情。

“辅助监督先生，网站和帐都拜托你了。”夏油杰这样说后，和五条悟一起往学校里面走。

“喂，你们两个！”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随着一句咒语，黑暗一瞬覆盖了天空，又一瞬消失。鸣瓢秋人的眼中，两个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鸣瓢秋人停下了挣扎，茫然问道。

“警官先生，你要保重身体啊。”家入硝子收回了自己的手，避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