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小学校园里，夏油杰与五条悟毫无紧张感。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所小学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一座三层教学楼，一个兼具礼堂功能的体育馆，以及刚刚卡在标准线上大小的操场。

放眼望去，一目了然。暂时还没有看到咒灵的踪迹。

“杰，读小学是什么感觉？”从小接受家庭教育的五条悟突然问道。

虽然上次也和夏油杰一起去了他的小学，可当时五条悟光顾着嘲笑夏油杰取名的才能，完全忘了这个问题。

“没什么印象了。”夏油杰思考了一会答道。“那时候刚觉醒术式不久，我满脑子都是咒灵的事情，可能还挺孤僻的吧。”

“被欺负了吗？”

“不记得了，就算有也会被我打回去吧。”

“说的也是。”

五条悟没有说下去，领着夏油杰往教学楼里走。

这所小学容载的学生人数在一百左右。三层小楼内部五脏俱全，不仅是学生们上课的教室，图书室，保健室等也一应俱全。

“杰，这里的确有些不对，完全看不见残秽呢。”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立刻越过五条悟，站到了他的身前。这是两人战斗时候的默契站位，擅长近战的夏油杰在前，五条悟则站在能够统观全局的地方策应。

因为五条悟的眼睛太过好用，他偶尔也会作为指挥，安排夏油杰战斗的方向。而这也就造成了夏油杰平时能偷懒就偷懒，寻找咒力残秽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五条悟了。

“那就先去看看受害人遇害的地方吧。”夏油杰决定之后，改成他在前面领路。

六名受害人，分别来自不同的班级，甚至是年级。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在自己的教室里，被残忍地肢解了。虽然尸体早就被处理掉了，但在找不到咒灵的情况下，查探案发现场也是不错的选择。

夏油杰回忆着刚刚才看过的资料，向着最近的教室走去。

“为什么是肢解呢？”

站在目标教室的门前，夏油杰握住门把手突然这样问道。

“就算咒灵因为人类的恶意而生，天生厌恶人类。可常见的咒灵就算会吃人，但现场也不会像这样……”

夏油杰拉开门，警官先生们留下的白色标记与血液干涸之后留下的暗红色一起映入两人的眼帘。对比清晰明了，让人很容易就能想象出那个孩子的残肢在血泊之中的样子。

比起资料里的照片，直面案发现场明显更有冲击力。

“他们竟然能让小孩子看着这种场景上了一周的课。”五条悟绕过夏油杰，走进教室，蹲在暗红色之外仔细观察起来。

“杰，虽然不明显，但我的确看到了残秽。这就是咒灵做的，也许是有术式的咒灵，也许有什么特殊意义，等祓除之后你来问一问吧。”

五条悟站起身，走到夏油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

“竹笼眼，竹笼眼。

笼子里的小鸟啊。”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一眼，确认对方听见了那突然响起来的歌谣。两人迅速转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什么时候能飞出来啊，

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

这是在日本耳熟能详的一首叫做“笼目歌”的童谣，小孩子们在玩抓鬼游戏之前经常会唱这首歌。

做鬼的孩子蹲在中间蒙起眼睛，其余孩子拉起手来围成一圈，一边唱这首歌一边转圈。当歌声停止的时候，中间的孩子要说出停在他背后的人是谁。如果说对了，就由这个背后的孩子来当鬼。游戏便如此循环往复下去。

“鹤与乌龟滑倒了……”

拉开拉门，教室里没有咒灵的踪迹，只有一个蹲在那里捂住眼睛的女孩。

小女孩身上的衣着干净，脚踩的地方却是一片暗红色，仿佛有血液在翻涌。

拉开门之前，夏油杰扫了一眼挂在门口的班牌。这里之前并没有发生过案件，暗红色并不是之前留下来的血液痕迹。

具体是什么已经顾不上了，歌谣只剩下最后一句。夏油杰直接冲进教室，从背后抱住小女孩，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背后的人是谁……”

“杰！”

六眼自动地将周围的信息传递进脑中，地上流淌的红色仿若一个大洞，而夏油杰就直接踩了进去。

进入红色的范围，夏油杰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孩子躲在角落里。比起他怀里这个被捂住嘴也不会反抗的孩子，角落里那个将一缕头发侧扎在头顶的女孩明显还有清醒的意识。她原本正缩成一团，捂着嘴流泪。此时见到有人来了，立刻将手放下，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

夏油杰空不出手来，只能先摇摇头。

身处其中之后，夏油杰也感觉到了这片区域的异常。再联想到女孩所唱的童谣，也许让人与这片区域产生联系的方式就是说话。虽然不知那个女孩之前的情况，但谨慎起见，能不出声还是不要出声的好。如果女孩不明白他的意思，夏油杰已经做好抢先开口，甚至跳过去捂嘴的准备了。

好在，女孩虽然哭得泪眼蒙眬，但还算冷静。见到夏油杰的动作，双手又缓缓捂住了自己的嘴，把抽噎的声音憋了回去。

“杰，不要出声，不要动。”

五条站在暗红色区域边缘，面色凝重。在他的视角里，这片暗红色的区域像是一扇“门”。在小女孩童谣几乎唱完的情况下，这扇门也变得非常松动。只要让她唱完，区域内的人应该会全部掉进另一个地方。

门的结构已经很不稳定。五条悟也不确定，它会不会在夏油杰咒力的刺激下直接打开。

如果咒灵是通过这样的门行动，那难怪在其他地方没有找到残秽。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让那扇门打开，他和杰两个人直接冲进去暴打咒灵一顿。但开门的小女孩已经与咒灵纠缠得太深了，五条悟也不确定会不会门一开，小女孩就被那个咒灵肢解。

“杰，我们救不了所有人。”将情况全部说明之后，五条悟摆出了自己的态度。

毫无疑问，如果不能解决这个咒灵，受害者就会不断出现。说不定，角落里那个连哭泣都不敢发生声音的孩子就是下一个。

牺牲开门的小孩，拯救其他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而且，说不定开了门之后，小女孩也不会立刻死去。只要他们能抢先祓除咒灵，就能救下小女孩。

五条悟站在几步之外，看着自己同期为了控制住小女孩微微弯折的脊背。看着他将环抱小女孩的那只手松开，伸进自己的口袋。五条悟看着夏油杰掏出口袋中的咒灵玉，沉默着。

“悟，我刚刚想明白一件事。拥有术式是一个奇迹，而咒术是为了保护非术师存在的。”

这些天，他们一起祓除了不少咒灵。虽然全部都是二级三级，没有术式的，但其中有几个咒灵自身的性质就很有意思。

人类的恐惧真是千奇百怪。

夏油杰吞掉一个“门”咒灵，这样想到。这个门大概脱胎于镜子迷宫之中，或者经常迷路之人的恐惧。总之，门的另一面可以连接到远处。

他又吞掉了一个“乌龟”咒灵。更准确的说法，这是一个龟壳。龟壳很坚固，让小孩子钻进去刚刚好。

他又吞掉了一个“锁链”咒灵。不管是把龟壳绑起来加固，还是拉着龟壳逃向门的另一侧应该都很好用。

夏油杰又吞掉了一个咒灵……

吞咽咒灵玉的痛苦依旧。不如说，他如此高频率地吞咽，甚至加剧了痛苦。尽管表情扭曲，夏油杰留给五条悟的，始终是那毫不动摇的背影。

夏油杰将注意力全数放在该如何利用咒灵上，不让奇怪的味道影响他的思绪。

每一个咒灵，不论强弱，似乎都派得上用场。于是，夏油杰一个一个地，将留下来的十枚咒灵玉尽数吞了下去。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夏油杰的背影，无法阻止他。虽然他对夏油杰想明白的那个狗屎道理不以为然，却也无法在杰为了救人努力的时候阻止他。

吵架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说，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想一想，该怎么帮助杰，把那两个孩子救出来。

要是硝子也跟着进来就好了，要是他学会了术式反转就好了。有反转术式在，就多一份保障。

*

校门外，鸣瓢秋人感觉自己吊起来的手臂有些怪怪的，忍不住甩了一下。

家入硝子看到之后便说：“警官先生，夹板要早点拆才好。”

突然明白了什么的鸣瓢秋人粗暴地拆下了手臂上的夹板，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惊讶道：“你就是与谢野小姐吗？那个传说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立刻治愈的异能力者？”

立刻治愈？骗人的吧？如果伤势过重，就算是全力输出咒力，也不能立刻全部治好。伤口愈合总要有个过程，反转术式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被这个说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家入硝子只能摇了摇头。

不知道鸣瓢秋人误会了什么，甚至转而用了敬语：“没想到您竟然这样年轻……”

话未说完，鸣瓢秋人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的是他的太太。

“阿秋，椋不见了！她说要去找樱子一起玩，可是，然后她就和樱子一起不见了！”

“绫子，你先别急，我马上就赶回去！附近已经找过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鸣瓢秋人环顾四周，很想借辅助监督的车用一用。

“阿秋，他们说，他们说椋跟着樱子去了学校。我正在往学校那边赶，你也快一点过去。”

鸣瓢秋人的视线立刻转向学校。两个少年已经进去有段时间了，学校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警官先生，请放心吧。”家入硝子已经听到发生了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拉伸了一下四肢便一个助跑爬上了学校大门。“那两个笨蛋很强，会保护好你的女儿的。”

说完，家入硝子就跳了下去。走了几步之后，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鸣瓢秋人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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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