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雪糕，两人继续往市场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走在一起，像两个分不开的小标点。

胡同口的张记煎饼摊还没收，鏊子上“滋滋”煎着鸡蛋，葱花的香味混着酱香飘过来。叶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许惟舟注意到，笑着说：“想吃？下次我请你。”

“不用啦，”叶虹摆手，耳尖有点红，“我妈说外面的早点偶尔吃还行，还是家里做的干净。”

“也是。”许惟舟点头，目光落在胡同口的公交站牌上——红色的“462路”字样很显眼，终点是龙泽地铁站，他上次跟姑父送厨具时坐过一次，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走到城北市场的正门，里面的商户大多开始收拾摊位了。蔬菜区的王婶正把剩下的青菜往筐里装，看见他们，笑着喊：“惟舟，跟同学一起啊？你妈今天卤的猪耳卖得可快了，就剩最后一块了。”

“真的？”许惟舟眼睛亮了，他最爱吃妈卤的猪耳，“我回去得赶紧抢着吃。”

叶虹跟着笑，指了指西边的厨具区：“我家就在前面，那我先回去啦。”

“嗯，明天见。”许惟舟挥挥手，看着她走进厨具区的巷子，才转身往东边的熟食区跑。

果然，摊位上的玻璃柜里只剩一块卤猪耳，妈正拿着抹布擦柜台，看见他回来，笑着说：“就知道你要吃，给你留着呢，快趁热吃。”

爸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个收音机，正听着戏曲：“今天运动会咋样？叶虹跑800米没中暑吧？”

“没有，她跑完了，就是有点累。”许惟舟拿起筷子，夹了块猪耳放进嘴里，咸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我们还一起吃了雪糕，绿豆味的。”

“那挺好，”妈点点头，“以后天气凉了，别总吃凉的，对胃不好。明天早上想吃啥？妈给你煮面条，卧两个鸡蛋。”

“好！”许惟舟用力点头，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早上，许惟舟是被闹钟叫醒的。妈已经把面条煮好了，卧在碗里的鸡蛋黄亮晶晶的，还撒了点葱花。他狼吞虎咽吃完，背上书包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叶虹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个新的笔记本。

“早啊，”叶虹递过笔记本，“这个给你，我昨天在市场旁边的晨光文具店买的，封面是荷花的，你用来记数学错题正好。”

许惟舟接过笔记本，封面印着一朵粉色的荷花，跟叶虹圆规上的那朵很像。他摸了摸封面，有点烫手：“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给钱，”叶虹摆手，“就是个小本子，没多少钱。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今天早上有数学课，赵老师要发作业。”

许惟舟赶紧把笔记本放进书包里，跟着叶虹往学校走。路过晨光文具店时，他特意看了一眼，玻璃柜里摆着各种笔记本，跟叶虹送他的一模一样，标价三块五——对他来说，不算便宜。

到了学校，早读课刚结束，赵老师就抱着一摞数学作业本走进教室，脸色不太好：“这次作业错得不少，尤其是应用题，好多同学连题目都没读懂就下笔，我念到名字的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

许惟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昨天写作业的时候，有好几道应用题没弄懂，都是蒙的。果然，赵老师念到了他的名字，还有其他五个同学。

作业本发下来，许惟舟翻开一看，上面画满了红叉，最后一道应用题旁边，赵老师还写了句“审题不清，步骤混乱”。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作业本合上，生怕被别人看见。

同桌李阳凑过来，小声问：“错得多吗？我也错了两道，赵老师肯定要骂我。”

“嗯，错了四道。”许惟舟小声说，心里有点懊恼，早知道昨天就该问叶虹。

叶虹坐在前面，好像察觉到他的情绪，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担心，却没说话——赵老师还在讲台上讲课，不能分心。

数学课过得特别慢，赵老师讲错题的时候，许惟舟听得很认真，可还是有两道题没弄懂。下课的时候，他正想去找叶虹问，赵老师却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许惟舟，你这次作业怎么错这么多？”赵老师坐在椅子上，指着他的作业本，“尤其是最后这道题，我上课的时候明明讲过类似的，你是不是没认真听？”

“我……我听了，就是没弄懂。”许惟舟低着头，声音有点小。

“没弄懂就要问，别不好意思，”赵老师的语气缓和了些，“你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同学，比如叶虹，她这次作业全对，思路很清晰，你多跟她学学。”

“知道了，老师。”许惟舟点点头，心里有点感激——赵老师没有骂他，还给他指了方向。

从办公室出来，许惟舟看见叶虹站在教室门口，好像在等他。看见他过来，赶紧问：“老师没说你吧？”

“没有，就是让我多问你题。”许惟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那两道题，你能给我讲讲吗？”

“当然可以，”叶虹笑着说，“咱们去教室后面的空桌子那边讲，那里安静。”

两人走到教室后面，叶虹拿出自己的作业本，放在桌子上，用铅笔指着题目，一点点给他讲：“你看，这道题要先算总路程，再除以速度和，就能算出相遇时间了……”

她讲得很仔细，每一步都标得很清楚，许惟舟听得很认真，很快就弄懂了。“谢谢，”他说，“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还弄不懂。”

“不用谢，”叶虹把作业本递给他，“你把我的步骤抄下来，记在错题本上，下次就不会忘了。”

许惟舟赶紧拿出叶虹送他的荷花笔记本，把步骤抄下来，字迹虽然有点歪，却很认真。

下午的晚自习，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声音。许惟舟对着一道数学错题皱眉——是昨天作业里错的，他照着叶虹讲的步骤算了一遍，还是不对。

他想回头问叶虹，又怕打扰她写作业，只好皱着眉，盯着题目看。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个东西轻轻推了过来，低头一看，是叶虹的数学作业本。

他抬头看叶虹，她正低头写作业，耳尖有点红，好像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许惟舟轻轻翻开她的作业本，找到那道错题，上面用蓝笔标好了详细的解题步骤，每一步旁边都有小字注释，比如“这里要注意单位换算”“总路程是两部分相加”。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用铅笔写的：“这题我也错了，咱们一起记在错题本上，下次就不会错了。”

许惟舟看着那行小字，心里暖暖的，好像有股热流从胸口涌上来。他拿出自己的荷花笔记本，照着叶虹的步骤，认真地把错题抄下来，还在旁边写了句“跟叶虹一起记，下次加油”。

抄完，他趁老师转身巡视的间隙，轻轻把叶虹的作业本推了回去。叶虹好像感觉到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又很快缩了回去，继续写作业，可许惟舟却觉得，她的指尖有点凉，像夏天的湖水。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许惟舟把自己的错题本递过去，小声问：“你看看，我抄的步骤对不对？”

叶虹接过错题本，翻开看了看，笑着说：“对的，步骤很清楚，比我第一次记的时候好多了。”

“真的？”许惟舟高兴地说，“那下次我要是再错，还问你。”

“好啊。”叶虹点头，把错题本递还给她，眼里带着笑。

放学的时候，两人一起往市场走。晚上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回龙观城北市场的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灯光照在胡同里，比白天多了点温馨。

“明天早上，我还来叫你。”叶虹说，走到厨具区的巷子口，停下脚步。

“嗯，”许惟舟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橘子，递给她，“这个给你，我妈今天买的，很甜。”

叶虹接过橘子，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总给我东西啊？”

“因为你总帮我啊，”许惟舟笑着说，“这是谢你的。”

叶虹的耳尖红了，攥着橘子，小声说：“那我明天给你带藕粉，我妈昨天新冲的。”

“好啊。”许惟舟高兴地答应了。

看着叶虹走进巷子，许惟舟转身往熟食区走。手里还残留着橘子的清香，心里想着叶虹作业本上的小字，想着她讲题时认真的样子，觉得北京的秋天，好像比夏天更温暖。

回到摊位，妈正忙着收摊，看见他回来，笑着问：“今天晚自习咋样？错题都弄懂了吗？”

“弄懂了，叶虹帮我讲的，”许惟舟说，拿出那个荷花笔记本，“她还送我个错题本，让我记错题。”

妈接过笔记本，翻了翻，笑着说：“这姑娘心真细，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学，别辜负人家的好意。”

“我知道。”许惟舟点头，心里暗暗下决心，下次数学作业一定要全对，不让叶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