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门神

天还没亮,纪冰就过来蹲点。

那天是在这边巷子里碰见那个通缉犯的,昨天他又来了。

虽然阮雨不能描述出那人的相貌。

但直觉告诉她,就是那个人。

阮雨可能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纪冰心里很纠结。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应该报警,把这件事交给警察。

但警察也不能说百分百抓到这个人,要不然就不会在网上挂通缉令和悬赏金了。

如果报警,能抓到万事大吉。

若让他跑了,才真是后患无穷。

可现在又算是什么呢?

把那个瞎子当诱饵吗?

纪冰靠在墙边,后脑勺一点一点地磕着墙面。

她昨夜压根没怎么睡。

李福说如果他们能把这人抓到,就会拿到二十万。

就算是对半劈,也能拿到十万。

十万能干什么呢?

能买一身新衣服,买一双合脚的新鞋子。

不用太贵,十块钱一双就行,多买几双换着穿。

也不用再吃剩菜剩饭,吃个鸡腿也不用跟别人抢。

她不识字,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这个小镇。

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十万块。

可这太无耻了,纪冰。

你竟然心动了。

你贪财。

你自私。

你在利用那个瞎子。

那个想讨好你,想跟你做朋友的瞎子。

看得出来。

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又不瞎。

可是纪冰。

你不配啊。

不配跟那种人做朋友。

你给不了她任何东西。

因为,你一无所有。

天光大亮,太阳当头。

长长的巷子被镀上一层金光。

纪冰躲在拐角处,看见门内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阮雨的爸爸。

没过多久,她妈妈就推着自行车出来了。

大门被关上,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

纪冰走过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像门神一样。

她需要确保门内的人安然无恙。

不知过了多久,门从里面打开。

“咦,你怎么来了?”

纪冰回过头,是阮朝朝。

“没事,我累了,坐在这休息休息。”

朝朝呆呆地哦了声,随即大叫起来,“姐姐,纪冰来啦。”

“别叫。”纪冰忙站起身,想捂住他的嘴。

可为时晚矣,她看见阮雨走了出来。

她笑着,显然很开心。

纪冰别开脸,有些心虚。

“你要不要进来呀?”阮雨向她发出了邀请。

纪冰握着的拳头紧了紧,“不了。”

“那你坐门口干什么?”朝朝不解道:“地上比椅子舒服吗?”

纪冰提了口气,看向阮雨,见她嘴角翘起,想笑又强忍着的模样。

垂下眼,不满地看着朝朝。

朝朝无辜地眨眨眼。

算了。

“没事别出来。”纪冰说完,就把大铁门关上。

昨天不说是因为不想让姐弟俩害怕。

现在不说,就掺杂了无法说出口的私心。

炎热的天气,阴影处根本降不了温。

一上午过去,纪冰浑身都被汗水浸透。

期间,阮雨想开门,但被她凶了回去。

阮雨倒是没在意。

纪冰心里憋闷得要命。

喉咙里像吞了一把银针,精神紧绷到她额头不断冒汗。

从小到大,她从未做过这种事,哪怕被关到猪圈里,不给饭吃。

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她没把握一定能抓到那个人。

只是在赌。

但这个赌注涉及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傻笑的小瞎子。

临近中午,在纪冰觉得快要昏厥的时候,董园回来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但又不敢正眼看她。

-----撒腿跑了。

下午一点多,她又来了。

董园吃过午饭就去上班,家里还是只剩下姐弟两人。

纪冰坐在了上午坐的那个地方。

她也不知道那个人何时会再出现。

坐在这里守着,方法很笨。

但她别无他法。

‘咚咚咚----’

铁门发出几声轻响。

是内门传出的,纪冰扭头,“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知道你还在不在?”是阮雨。

“你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不让我出去,哪有这样的吗?”说是抱怨,但她笑着。

其实更想跟她聊聊天。

纪冰随口瞎编,“你犯法了,警察让我看着你。”

阮雨笑,“才不是。”

第二天,纪冰来得更早了。

阮雨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纪冰,你哪天出生的?”

“纪冰,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纪冰,你最爱吃什么菜?”

“纪冰,你有多少朋友呀?我一个也没有。”

……

她连话都变多了,像只欢快的鸟儿。

纪冰挑挑拣拣地回复几句。

她越是这样,纪冰就越不安。

第三天,门被慢慢打开,从里面递出一个小板凳。

“纪冰,你坐。”

纪冰没要,又把门关严实了。

阮雨贴着门,小声询问:“开一点点缝隙也不行吗?就一点点。”

阮雨没有再追问她原因,更没有发脾气跟她闹。

纪冰对此觉得庆幸,因为如果阮雨大闹或者大哭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浓烈的愧疚。

她从没对一个人这样过。

她乖到,纪冰对她心软了。

于是,抬手把门推开一道缝隙。

阮雨白嫩的手把住门边,嘻嘻笑着,“我胜利了,对吗?”

是的,你胜利了。

第四天,门缝开得更大了。

阮雨坐在板凳上,面前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一台小风扇。

她摸索着把风扇转了个位置,顺着门缝往外吹。

纪冰感觉到一阵凉意,而后皱起眉。

伸手把风扇又转回去。

“你进去睡觉。”

阮雨摇头,“我不困,朝朝睡了,这几天我可是用了好多零食才把他哄好的,我爸妈都不知道,你要是这么一直守着不让出去,他该闹了。”

“你怎么不闹?”纪冰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我习惯了呀。”阮雨笑说:“我本来就很少出门的,只有妈妈在家的时候会带我出去转一转,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

一瞬间,纪冰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受。

她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欺负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小丫头。

下一秒,小丫头朝她伸出一只手。

纪冰垂眸,紧盯着那只手看。

握着的拳头慢慢在她眼前展开。

手心里躺着一颗牛轧糖。

“朝朝说这个是花生味的,我想你应该喜欢吃。”

她的手很白,又小,很细嫩,指腹光滑。

牛轧糖躺在她手心里,很小,又很大。

小到对阮雨来说只是她很多零食中的一个小小的糖果,毫不起眼的东西。

大到快塞满纪冰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如果这算是礼物的话,那就是纪冰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一颗花生味的糖果。

不过她没要,把那只手推了回去。

她想利用她拿到十万块钱,对方却给了她一颗糖。

……

第七天,董园回来的比平时要早。

纪冰自然也走得早。

“她最近好像天天过来。”董园问。

阮雨笑了笑,打算瞒着,“对啊,她就是来找我玩。”

“才不……唔----”

阮朝朝被捂住了嘴,“妈妈,你又买零食了吗?”她故意道。

董园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我买了小面包。”

阮雨的手捏了捏朝朝的嘴角,“小面包。”刻意把声音加重了些。

阮朝朝笑了,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

他不说就是了。

做好晚饭,董园急急忙忙塞了几口,“朝朝,你给姐姐夹菜,妈妈今天有个小夜班,得到十二点才能回来,明天休息,带你们姐弟俩出去玩玩。”

阮朝朝欢呼,“妈妈万岁。”

阮雨也笑。

她想,纪冰明天是来不成了。

“吃完了就洗洗睡吧,碗放着等我回来收。”董园临走时又匆匆交代了句。

可董园走后没多久,阮大成回来了。

说是同事聚餐,可以带家属一起。

免费的饭,不吃白不吃。

就回来带朝朝。

“可姐姐还没吃完。”

“她手又没断,让她自己吃。”阮大成不耐烦地催促,“快点,一会儿到时间了,第一次聚餐,不能迟到。”

半拉半拽的,把朝朝带出了门。

院门大开着,夜风吹进来,泛起了丝丝凉意。

阮雨放下碗筷,慢慢挪步,摸索着。

----走到门口。

*

晚上十点半。

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在小巷中炸响。

纪冰心里一惊,寻着声音飞快跑去。

黑云遮住星月,天色阴沉得可怖。

小巷内漆黑一片。

她不停地奔跑。

突然,叫声没了。

她停下慌乱的脚步。

被这黑夜环绕着,一时竟然辨不清方向。

她陡然害怕起来,惊恐地瞪大眼,惊起一身冷汗。

想去看看,去看看那个小瞎子在不在家。

她努力想着方位,想得头痛欲裂。

倏然,那叫声复起。

她听清了。

跑出她最极限的速度。

先入眼的是一只开着的手电筒,躺在地上,发出刺目的光。

还能看见小虫子在周围狂乱地飞着。

借着光线,她看见了一个男人,黑发与黑夜相融。

那张黝黑的长脸像极了地狱里的罗刹鬼,高高的颧骨好似冒着寒气,那双小眼睛应该在笑。

嘴角咧开一个阴森的弧度,肥大的鼻头变得更加丑陋。

只一眼,纪冰胃里开始泛酸水。

就见他抬起左手,食指上勾着一条女式的三角内裤。

-----晃了晃。

他旁边躺着一个人,嫩白的大腿luo露出来,颤抖得不成样子。

募地,他伸出长舌,看着纪冰,挑衅地笑出了声。

重头戏来喽!!!两人第一个心态变化的转折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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